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蘇蔬正與姬少遊在房間內商量如何計殺奶孃白鳳揚,酒保李三上來相問:“當家的,谷管家問您,晚膳是在酒樓用?還是回去府內?”
蘇蔬道:“回府吧,另外告訴李魁,此後補品不用做了,當心我虛不受補。”
李三躬身而退,蘇蔬忽然想起什麼,喊住他道:“你叫李三?”
李三站定,“是,當家的,小人是叫李三。”
蘇蔬招手讓他過來,又指指自己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李三於她近前侍立,道:“當家的有事儘管吩咐,小人不敢與主人同坐。”
蘇蔬知道在這些男傭女僕心裡,等級森嚴,當下也不囉嗦,徑直道:“自你來蘇記並搬到蘇家,一直沒有和你好好聊聊,聽谷管家說,你從陽谷縣逃難而來,逃什麼難?”
李三突然就紅了眼眶,哽咽道:“當家的不知,我那拙荊有些姿色,被陽谷縣甄神醫的大公子甄福成看上,幾次調戲我妻不理,他竟然追到家裡,被我老父親撞到,與他廝打起來,我父年老體弱,後被他的家丁打死,無奈,我才帶着家人來汴梁投親,誰知親戚乃嫌貧愛富之人,見我落魄,不肯收留,幸好谷管家菩薩心腸,給了我這份工做,得以養活一家老小,又把我們接到府里居住,屋子寬敞暖和,這更是當家的宅心仁厚,小人,叩謝當家的。”
他敘述完就想跪,蘇蔬忽的伸出右腿,用腳托住他的膝蓋,使得他沒有跪下,面有不悅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跪,無論谷管家還是我幫你,那是因爲你是個好夥計,可是李三,你也堂堂七尺男兒,你爹被人打死,你不報官不報仇,就這樣一走了之,你怎麼做人家的兒子的?”
李三突然嗚嗚哭了起來,“當家的不知,那甄神醫在陽谷家大業大,公家都和他交好,我去擊鼓喊冤告狀,然知縣大人非但不受理,還讓衙差把我亂棍打出,我又想找甄福成報仇,可是,我根本打不過他們,一旦我死了,我那老母誰來贍養,我那一雙兒女誰來撫養,無奈,我才忍了下來,上天自會懲罰他。”
“哦,天老爺很忙,我很閒,你的仇我給你報了,你安心在蘇記當跑堂。”蘇蔬漫不經心似的說道。
李三噗通就跪,讓蘇蔬毫無防備,他早聽蘇家上下議論,說蘇蔬如何在皇上的大殿舌戰衆奸佞救下犯了死罪的莫笑天,如何對抗蔡京朱勔一流,如何在廣西殺交趾賊寇,她的威風故事數不勝數,實乃巾幗英雄,是以,李三聽蘇蔬說給他報仇,他非常相信,咚咚磕頭,“謝當家的,謝當家的……可是,”他轉念一想道:“甄家在陽谷,您在汴梁,如何報仇?再者,甄神醫很厲害的。”
蘇蔬道:“這就不用你管了,並且,我不會讓甄家人知道你在我這裡,保證你一家老小的安全。”
李三千恩萬謝的下去,暗想此後更要賣命的幹活,報答主人的恩德。
姬少遊一直旁聽,此時圍着蘇蔬轉圈,“妹子,你如果心裡不痛快,就哭出來,別仇恨全人世。”
蘇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什麼意思?我爲何哭,你是不是以爲我說給李三報仇是因爲我心裡痛苦,就想亂打亂殺?非也,李三是好人,他現在是我蘇家人,我的家人被欺負,我不該管嗎?你不該管嗎?你現在也是蘇家人。”
姬少遊道:“是該管,但是,你準備去陽谷嗎?”
蘇蔬道:“權當是遊玩,反正術虎巴阿不知幾時能從淮陰趕回。”
她忽然想了想,“不行,我得討一把尚方寶劍,難不成我們兩個去搞暗殺嗎,我要光明正大的把那個什麼甄神醫還是假神醫的繩之以法。”
尚方寶劍?姬少遊道:“你去找皇上要尚方寶劍?”
蘇蔬伸出食指晃了晃,“非也,我這尚方寶劍就是——妙計,暫不透露,走,回府。”
兩個人出了酒樓,往蘇家走,路過一個ji館,忽然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蘇蔬脫口喊出:“是朱堂!”
姬少遊業已看到,“這孫子,病真給洛家小丫頭治好,居然來ji館快活。”
蘇蔬忽然就想起自己被他灑**之事,即便莫蘭不下手害自己,只怕因爲那**胎兒亦很難保全,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正想找他,他就送上門來,她道:“改日把這王八蛋收拾了。”
姬少遊咬牙切齒瞪着小眼道:“不用改日,我現在就進去殺了他。”
蘇蔬拉住他,“不能殺。”
姬少遊愣,“爲何?”
蘇蔬道:“人死萬事空,我要讓他活遭罪,他這樣的色魔,最重要的當然是禍害女人,我要重新廢了他,讓他這隻老貓每日圍着美人魚轉悠,就是吃不到,氣死他。”
姬少遊已然明白蘇蔬之意,摩拳擦掌,咬着嘴脣,得意洋洋道:“交給我。”
蘇蔬又拉住他道:“不行,我們不能動手,一旦被他發現,朱勔勢力何其大也,我們兩個不怕,還有一大家子老小吶,我要借刀殺人。”
姬少遊深諳蘇蔬聰明絕頂,亦可以說是詭計多端,遂問:“你所借之刀,是哪個?”
蘇蔬沉思片刻,道:“稍後告訴你,這樣,你在此守着,看朱堂是離開還是繼續在ji館,我現在就去借刀。”
兩個人,兵分兩路,姬少遊留在ji館附近盯梢,蘇蔬自己回了蘇家,急急的喊過一個平時擅於跑腿傳話的,爲人機靈的家丁去太師府請徒弟蔡文琦過來蘇家,藉口院子裡的柿子熟透,請蔡文琦來品嚐。
蘇蔬要借刀殺人之利刃,便是蔡文琦,她所想是,無論用誰來對付朱堂,最後皆是冤冤相報無時了,唯獨蔡文琦,因爲她爹是蔡京,蔡京同朱勔朋比爲奸,即便朱堂知道是蔡文琦害的他,他也只能打掉牙嚥到肚子裡,既不敢爲難蔡文琦,亦因爲同爲一丘之貉,蔡京面子大如天,他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外,或許因爲此事,能離間朱勔和蔡京,那就最好。縱使不能,自己新仇舊恨得報,亦是快慰。
蘇府家丁去了又回,然至傍晚,蔡文琦才姍姍來遲,看見蘇蔬就咋咋呼呼,“多謝師父掛懷。”
蘇蔬拉着她,從未有過的親密,道:“這麼多日子你也不過府來看師父,師父甚爲掛念。”
蔡文琦道:“謝師父,我亦想來,然我爹說,我要再不與你斷絕師徒之情,他就與我斷絕父女之情。”
呃!蘇蔬暗道,老蔡京真是對我恨之入骨,如此,我更要好好利用一下你的女兒,再氣你個背氣。
“那麼,你是來跟我斷絕師徒關係的?”
蔡文琦哈哈大笑:“就在剛剛,我跟我爹斷絕了父女之情,不過師父你放心,我跑出府門時,他依然高喊,給我保護好二小姐。”
蘇蔬心頭一軟,無論蔡京怎樣,他的兩個女兒真是不錯,蔡文珺能放下相國千金、和藍雲闊正室夫人的身價,而去照顧燕兒這個藍雲闊的外室,並無吃醋或恨,實在難得。而蔡文琦,即便她心無城府,有點大條,但她對自己這個師父,還是非常認可和尊敬。
蔡文琦見蘇蔬發愣,過來搖晃她的胳膊道:“師父,你何時再帶我出去玩,我最近好悶。”
蘇蔬雖然心有不忍利用蔡文琦,但苦無良策,唯有道:“想起那次你我在鬼市偷那個肥男人的錢袋,真刺激,我們師徒配合默契,”
蔡文琦興奮道:“師父,我們再去偷一次。”
蘇蔬擺擺手:“不急,師父給你講個故事。”
蔡文琦把椅子拉着來到她面前坐下。
蘇蔬道:“那年在青州,師父身陷囹圄……”
話剛到此處,蔡文琦一下子跳起,“師父,你進過大牢,你太厲害了!”
從無聽說蹲大牢算厲害,蘇蔬把她按下,道:“更厲害的在後頭,那天有個惡棍,見師父我頗有姿色,偷偷溜進大牢想侮辱我,被我廢了他的男根。”
蔡文琦道:“師父,他的男根是什麼?”
蘇蔬琢磨用怎樣一句通俗易懂、深入淺出的話給蔡文琦解釋這男人的男根爲何物,沉思良久,道:“襠下之物。”
蔡文琦低頭看看自己,她是大家閨秀,未認識蘇蔬之前,被老爹蔡京看管很緊,可以說是深居簡出,縱使出門,那也是乘轎或坐車,封閉很嚴,所去之地亦少有市井,即便是坊間小童常赤身裸體的玩耍,她亦未見過,不明白這襠下之物到底爲何物。
蘇蔬知道她大概仍舊不懂,也不多解釋,道:“反正,那惡棍摟住我欲行非禮,我膝蓋往上一頂,記住,得用進全力,撞向他****,然後他嗷嗷一聲叫,從此不再危害人間女子。”
蔡文琦投來豔羨的目光,“師父,何時我們玩一次,我亦想做爲民除害的女俠。”
蘇蔬問:“你能做到?”
蔡文琦認真的點頭。
蘇蔬道:“師父先帶你去個地方。”
她起身,帶着蔡文琦來到姬少遊守候朱堂的那家ji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