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必有用,西門慶發揮專長,把從ji館學來的特色語言,類如一八摸的段子繪聲繪色的一番表演引逗,那鬍子仙終於原形畢露,現出男人特徵,蘇蔬命人講他拉上大堂,厲聲判決,兩罪並罰,打入死牢。
鬍子仙對騙財騙色的行徑供認不諱,因涉及到很多婦人,蘇蔬事先在二堂對他審過,沒有讓他在大堂當衆招供出那些牽扯進來的婦人,是希望此後那些婦人痛改前非,好好居家過日子,不想她們一失足成千古恨,因不守婦德,而被人唾罵,既怕她們不堪其辱會做出極端的事情,更怕她們被男人拋棄。
陽谷縣衙門口,圍堵着密密匝匝的百姓,見這個新縣尊年輕且文弱,當堂審案卻威風凜凜,初來乍到便查出私鑄錢這樣的大案,更加佩服。
蘇蔬走下暖閣,來至百姓面前,手指“明鏡高懸”之匾,朗聲道:“我姓蘇,是本縣的新任知縣,各位陽谷的父老鄉親,有冤的來伸冤,有仇的來報仇,我給你們做主。”
百姓歡呼雀躍,然歡呼雀躍過後也就罷了,沒有敢於告狀者,私下交頭接耳,誰知會不會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燒過之後,一如往昔那些任在位者,勾結當地豪強惡霸,搜刮民脂民膏,魚肉鄉里,只恐自己告狀之後成爲出頭的椽子——先爛。
看百姓的表情,蘇蔬明白,這鬍子仙的案雖然破了,並對他嚴懲,但他畢竟在陽谷名頭甚小,必須砍倒像甄家那樣的大樹,才能讓百姓相信,自己所言非虛,真的會替他們做主。
想起甄家,就想起了自己此行陽谷的主要目的,從哪裡爲切入破案,給李三報仇?
眼下之事,是對鬍子仙一案的善後,第二天,她叫姬少遊帶人把皎月庵並各處收繳上來的私鑄錢全部投入爐中融毀,皎月庵暫時封閉,那些女尼大多與鬍子仙有染,罪責大者判刑,罪責小者說服教育之後遣返原籍,無罪且真正修行者,送到別處的尼姑庵落籍。
並把鬍子仙一衆遊街,以此對人警示,私鑄錢擾亂國家貨幣正常流通,罪大惡極。
處理好這個案子,蘇蔬靜下心來開始着手李三的案子,先走訪了一些認識李三之人,皆言他老實肯幹,從未與街坊鄰里發生過口角之爭,夫妻和睦,孝順父母。
而當問起李三父親之死,個個又都退避三舍,閉口不言,一副噤若寒蟬之態。
蘇蔬由此瞭解大概,其一,李三沒有說謊。其二,甄家勢力龐大,讓陽谷百姓畏懼。
她又管縣裡的押司閻斧要來陽谷縣往日懸而未決之案的卷宗,根本沒有關於李三告狀的記載,再看看那些結過之案,審問過程的記錄非常潦草,看樣子都是收受賄賂後匆匆結案。
而問起這些案子,閻斧支支吾吾,並不細說。
蘇蔬善於察言觀色,看閻斧面帶正義,不敢多言,其中必有因由,當下亦不多問。
這時西門慶過來,對她道:“大人,陽谷各位鄉紳富賈得知大人走馬上任,要給大人您接風洗塵,略表心意,酒宴設於在下的香溢四海酒樓,時間定在今晚。”
蘇蔬眼珠一轉,想那甄家定然會有人前去赴宴,她當即點頭,“好,我一定去。”
西門慶高高興興的回去準備。
襲香不解的問蘇蔬:“當家的,那些人絕非善類,你赴他們的酒宴,和那前任知縣有何區別?”
蘇蔬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同流合污比涇渭分明好,同流合污才能找到污水之源頭,再者,我本就不是個司空軒武那樣正義凜然之人。”
襲香湊上前戲謔道:“當家的,你想司空將軍了?”
“去!”蘇蔬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趕緊準備給我換裝,去赴宴,別說,我還真有點饞。”
晚上,等蘇蔬帶着姬少遊和襲香到達‘香溢四海’酒樓時,那些鄉紳名流早齊刷刷的等在那裡,見了蘇蔬,彼此對望,心說,好個年輕的知縣。
各位就坐,西門慶憑着和蘇蔬幾番交往,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逐個給蘇蔬介紹在座的各位,不過是開綢緞莊的,開車馬店的,開勾欄酒肆的,擁有大面積良田的地主,到甄福成時,蘇蔬在他臉上落了目光,此人四十多歲年紀,人如其名,長的白白胖胖,很富態,眼睛不大,露着奸詐,嘴巴不小,一副貪婪之相,他總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樣,對蘇蔬更是畢恭畢敬。
“聽聞甄神醫乃華佗在世,懸壺濟世幾十年,恩澤廣佈陽谷百姓,改日,本官要親自過府拜訪。”
見縣太爺如此厚愛,甄福成受寵若驚,從身上掏出一沓錢引雙手呈給蘇蔬,“大人初來乍到,帶着一家老小,用度不夠,這是在下的一點點心意。”
蘇蔬毫不客氣的接過,然後道:“我是父母官,你們都是我的兒女,兒女孝敬,理應收下。”
一旁站着的襲香和姬少遊忍俊不禁,看那些鄉紳名流被蘇蔬罵,居然還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樣。
知縣大人收禮,各位都很高興,這證明知縣大人此後能與他們成爲“一丘之貉”,足可以“狼狽爲奸”了,各人紛紛遞上孝敬蘇蔬的錢物。
蘇蔬命襲香一一收好,襲香卻心驚膽戰,心說你這樣大張旗鼓的收受賄賂,一旦讓皇上知道,你不就是個貪官,你口口聲聲說來給李三報仇,懲治貪官惡霸的。
蘇蔬卻高高興興,兩下里吃吃喝喝,說說聊聊,非常融洽。
最後酒足飯飽,西門慶引着蘇蔬等人,過去另外一間房吃茶。
一小廝端着茶盤進來,旁邊另外一小廝拿起一盞茶,按西門慶的交代,先敬給蘇蔬,本來是要放置她面前的小几上,蘇蔬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自己去接過茶,故意手一抖,茶水灑在她手上,登時手背上通紅一片。
西門慶見狀,二話不說,飛起一腳把那小廝替飛,就聽咔嚓、咚、哐當幾聲響,那小廝身子橫着,先是撞翻一扇屏風,接着撞倒一個鄉紳,最後破門而出。
蘇蔬當即悔青了腸子,自己考慮不周,本想以此打入甄家,卻讓那個小廝跟着自己倒黴,她火道:“西門大官人,你在本官面前如此動粗,真是斯文掃地。”
西門慶一面賠罪,一面喊甄福成,“快送大人去甄家醫館。”
襲香和姬少遊也擔心的過來詢問,蘇蔬連說無礙。
西門慶並甄府成引着陪着,到了甄家醫館,甄福成親自坐堂,給蘇蔬煎藥敷藥包紮。
這甄家醫館,在陽谷就像是一座標誌性建築,無人不識,生老病死,誰人都難免,往來甄家醫館者衆多。
醫館是沿街而建,後面連着的,是甄府。
手包紮好,蘇蔬拉過甄福成神秘兮兮道:“聽聞你甄家有個神藥,能讓八九十歲的人生子,可有此事?”
甄福成立馬道:“當然有,我老父親已近八旬,給我生了個弟弟,剛剛滿月。”
蘇蔬道:“這藥,可否給本官一副,我可以重金購買。”
這時,西門慶給甄福成丟個眼色,甄福成隨即遲疑道:“大人您年紀輕輕,用不到這神藥。”
蘇蔬道:“是我老父親,我家裡就我一個兒子,七八個姐姐,我父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想再多生一個兒子。”
甄福成看看西門慶,不知如何作答,西門慶替他道:“若大人想要,何須重金,送大人一副便可。”
於是,甄福成轉身去了裡面,不多時出來,拿着個紙包,打開,裡面都是一個又一個的白色藥丸,遞給蘇蔬。
蘇蔬接了,小心的揣在身上,道:“我儘快命人送回汴梁。”
又在甄家勾留一會,她纔回了縣衙。
蘇蔬走後,甄福成對西門慶道:“你爲何不同意給知縣大人神藥?”
西門慶道:“你懂什麼,這知縣大人看上去年輕,但心思縝密,一來就破獲私鑄錢案,你我在陽谷住了多少年,都不知道皎月庵原來是個賊窩,知縣大人爲何一來就知道?此人非同尋常,我感覺,前任知縣莫名被貶,這位知縣來勢洶洶,定然是要有大動作,你我都要小心,樹大招風,在陽谷,你是大樹,我是牆頭草,不是隨風倒,而是容易被吹倒。”
甄福成突然擔心起來,“不知會不會涉及到李三,他一家突然離開陽谷,不見蹤影。”
西門慶道:“總之,你我都要小心。”
甄福成狠狠的用手比劃在自己脖子上,那意思是,實在不行,殺人滅口。
西門慶一擺手,“你且別做這番打算,知縣大人的那個丫頭說話都是一副女將軍的威武,主子更了不得,這樣,趕緊派人去汴梁,打聽消息。”
再說蘇蔬,回到縣衙後,急忙讓襲香喊來洛青依,把身上的神藥掏出遞給她,“你看看,這裡面是什麼成分,就是說,是何種草藥,若真是神藥,你就趕緊配製,我們發了,若不是,就說明甄家欺世盜名。”
洛青依拿出藥箱,翻出工具,用鑷子夾着藥物,嗅了嗅,然後用舌尖嚐了嚐,道:“感覺不像藥,而是普通的米粉。”
呃!蘇蔬驚呆驚喜。
襲香插嘴道:“不是神藥,那甄老爺最近生的那個小娃,會不會也是假的?”
呃!蘇蔬再次驚呆驚喜,終於找到破案的切入口,終於可以爲李三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