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西門府之行,不僅蘇蔬心事重重,對家喻戶曉的西門慶和潘金蓮之事好奇心起,連襲香和洛青依亦是疑惑不解,她們兩個卻非是對西門慶和潘金蓮,而是對蘇蔬,感覺她身世神秘,一回到縣衙,立即把此事報給了正在爲蘇蔬量身打造槍法的司空軒武。
他單手提着改造後的爍金槍,與衙門內宅的院子裡走來走去,只等蘇蔬處理完公務轉回來,見他一個人神情恍惚,上前嬉皮笑臉問:“想我啦?”
司空軒武報以暖暖一笑,手指房門,兩個人不敢公然在別人眼皮底下親熱,畢竟蘇蔬的身份隱秘。
蘇蔬會意,回到房間,先揚起腦袋索吻,司空軒武心有靈犀,俯身親了下,然後道:“蘇蔬,等你把陽谷之事了結,我們一起去看看岳丈岳母二位老大人,我這個姑爺雖然貌不出衆,但總得讓二老知道,我會真心疼他們的女兒。”
蘇蔬瞪着大眼看他動情的說完,眼淚就吧嗒吧嗒的落下,哽咽道:“司空,你無法見到他們。”
司空軒武訝然,是不是二位老人故去?他是謹言慎行之人,沒有貿然問出口,只道:“爲何?”
蘇蔬摸了把淚水,正色道:“司空,我曾經對你說過,我來自好遠好遠的一個地方,現在,我告訴你,那個地方,就是你的未來之世。”
司空軒武沒有明白其意,蘇蔬解釋道:“大概是從你這裡開始往後的一千多年,我來自那個時代。”
一千多年的時代?司空軒武不是不懂,是根本無法相信,可是,她知道蘇蔬不會對他說謊,他拉着蘇蔬,把她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難以接受這樣的驚天之事。
蘇蔬推開他道:“兩隻眼睛一張嘴,我不是妖怪。”
她把自己的前前後後敘述一遍,諸如給閨蜜敏敏過生日,一醉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被奶孃白鳳揚和莫蘭等人換了裝束弄去蘇家頂包。
“此事莫蘭一定知底,哦,還有燕兒,她也知道我當時醉臥路邊草叢時的樣子,穿戴與你們截然不同。”
雖然這件事有點匪夷所思,但司空軒武對蘇蔬之言深信不疑,擁着她往牀上坐下,屋裡清冷,沒有火爐,他解下自己的斗篷給蘇蔬裹緊,肅然道:“我不會去問,你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苦了你,不能再見父母。”
蘇蔬撲在他懷裡,嗚嗚的哭,“我好想他們!”
司空軒武抱緊她,忽然害怕起來,他怕蘇蔬突然而來,又突然消失,回去她那個一千多年後的時代,
“蘇蔬,你曾對我說過,你瞭解我們這個朝代的很多人與事,還說史上沒有我這個人。”
蘇蔬點頭,“是的,比如皇上蔡京朱勔童貫等等,還比如,金國何時入侵大宋,皇上何時讓位,最後是康王偏安江南,我們那的歷史,稱之爲南宋,因爲,大概淮河以北之地,若干年後,皆歸屬金國。”
司空軒武霍然而起,蘇蔬知道他心裡所想,他忠君愛國,聽聞國破家亡之事安能無動於衷,把他硬拉着坐下,語重心長道:“這是歷史,你不能更改,就像大宋之前還有那麼多朝代,這或許是你們口中的宿命,就像我能來到你身邊,這都是宿命,你妄想力挽狂瀾,無異於癡人說夢,皇上昏庸,任用奸佞,大宋怎能興盛,再說,此後的南宋,那也是大宋。”
司空軒武面色凝重道:“可是蘇蔬,我作爲人臣,作爲宋的子民,怎能袖手旁觀。”
蘇蔬一直沒有說出這些,就是怕司空軒武內心糾結,她不知如何規勸,想想道:“假若你真能改變歷史,你就不會認識我,這個,你懂嗎?”
司空軒武反覆咀嚼蘇蔬的話,終於領悟,“蘇蔬,我該怎麼做?”
蘇蔬道:“還有些時候,我們要把家遷往南方,遠離紛爭,即便是到了南宋,那時的皇帝稱爲高宗,就是康王,一樣是個昏君,他任由奸臣秦檜,害死忠良岳飛,所以,這是大宋的氣數,你我皆凡人,更改不了,那樣的昏君,難道,你還不灰心嗎?我們把家遷走,你曾對我說過,尋個像雄風寨那樣的世外桃源,一家人隱居,不好嗎?”
司空軒武看着蘇蔬,看了好久,突然一把摟住她,“答應我,不要離我而去。”
蘇蔬反摟住他,算是默許。
即便司空軒武暫時被蘇蔬說服,其實他內心深處依然放不下,直到他被徽宗害的徹底萬念俱滅,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蘇蔬忽然想起司空軒武說了結陽谷之事後回去汴梁,了結這裡的事情需要術虎巴阿,她緊接着想起在將軍府的藏書閣所見的那個司空家族的族譜,想起術虎巴阿極有可能就是司空軒武的弟弟司空好文。
“司空,你對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司空好文?”
司空軒武驀然看向她,“你如何知道?”
蘇蔬也不隱瞞:“我見過藏書閣你們家的族譜。”
原來如此,司空軒武道:“我也只是模糊記得,並且母親不允許任何人提及此事,那是她的傷痛,是以,我也沒有告訴你。”
蘇蔬試探的問:“你知道術虎巴阿對嗎?”
術虎巴阿,司空軒武焉能不知,他勸蘇蔬道:“你做事我向來很少干預,但此人真的神秘莫測,又是金人,你又說某些年後,金人會入侵大宋,你不要與他來往,甚至,我應該殺了他,說不定金人入侵之時,他就是一個禍患。”
蘇蔬呵斥他:“傻瓜,你想手足相殘,術虎巴阿,極有可能是你的親弟弟。”
“什麼?”司空軒武又霍然而起。
蘇蔬便把自己對術虎巴阿的猜測和盤托出,比如他與司空軒武樣貌類似,比如他去大相國寺打聽司空老夫人當年在相國寺走失幼子之事,比如他爲何不肯做金國的官,比如他爲何一次次遊走汴梁。
司空軒武聽後,急急奔去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再回憶術虎巴阿的音容笑貌,只不過自己臉上棱角多些,術虎巴阿相對圓潤些,確是像母親的長相,想到此,他激動道:“蘇蔬,他真的是我弟弟?”
蘇蔬點頭,“等他回來,你先不要立時去問,我怕他有難言之隱,畢竟他身在金國那麼多年,你等我慢慢幫你打探。”
司空軒武又過來抱緊蘇蔬,“若他真是我弟弟,我們一家人團聚,離開金國離開大宋,我們走的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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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天氣驟冷,風夾着雪飄然而落,冬,似乎就要來臨。
蘇蔬帶着姬少遊等人,繼續查探甄家之事,並捎帶打聽潘金蓮之事,果然,那個西門慶的夫人潘金良,正是自己已知的潘金蓮,她的前夫就是武大郎,武松,也是武大郎的弟弟,只是武松得知武大郎被姦夫yin婦所害,找西門慶報仇,卻錯殺一個李姓男子,讓西門慶漏網,而武松卻被髮配,最後上了梁山。
如此,武松此時大概已經得知此事,他會不會重新來給哥哥報仇?蘇蔬暗想,這陽谷縣只怕要熱鬧起來。
蘇蔬頂着風雪從外面回縣衙,遠遠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人,長袍皮帽,於風雪中佇立,身材健碩,當他一轉頭,蘇蔬啊的一聲驚呼:“師父!”嗖的衝了上去。
衙門口站着的,竟然是莫笑天。
無論對莫蘭是怎樣的怨懟,蘇蔬對莫笑天,還是那種師徒情義,她過去摟住莫笑天,卻被莫笑天一把推開。
面對師父的冷漠,她先是一怔,倏忽明白過來,指着莫笑天道:“你是術虎巴阿?”
對方點頭,手一擡,撕下假面,露出術虎巴阿真實的臉,他道:“連你這樣聰明絕頂之人都能騙過,我才放心。”
蘇蔬咚的打了他一拳,“臭小子,連我你都敢騙。”她之意,我可是你嫡親的嫂子。
急忙把術虎巴阿帶入縣衙,邊走邊問他這趟淮陰之行。
術虎巴阿因爲輾轉回了汴梁,才耽擱了行程。
來到縣衙內宅,司空軒武一直在研究槍法,雖然自己的那套功夫厲害,但不適合蘇蔬使用,他在專研一套適合蘇蔬使用的槍法,作爲禮物送給蘇蔬。
“司空,你看看誰來了。”蘇蔬難以抑制興奮。
司空軒武猛然轉頭看見術虎巴阿,聽蘇蔬說後,他再也無法冷靜面對,打量術虎巴阿半天,竟然不知開口講話。
倒是術虎巴阿大方的拱手施禮,“司空將軍。”
司空軒武機械的還禮,“術虎……那個……路上可好?”突然間,他語無倫次。
術虎巴阿亦奇怪,平時這個見了自己就橫眉冷對的司空將軍,爲何突然眼神柔和,還有些慌亂的樣子。
蘇蔬瞭解司空軒武的感受,這個,可是他的親弟弟,一奶同胞,血濃於水,他當然激動,當下把術虎巴阿請到房內,又詢問了他此去淮陰可否順利,聽聞他一路順水順風,蘇蔬又簡單介紹了自己來陽谷之事。
“我們,幾時回汴梁?”術虎巴阿問道,蘇蔬讓他假冒師父莫笑天,對付之人當然是奶孃白鳳揚。
蘇蔬卻道:“不急,你先幫我假冒另外一個人,那就是我蘇記酒樓的夥計,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