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失蹤,蘇蔬連同蘇家上下幾十個人,並司空軒武和將軍府的護衛等等,三日內尋遍汴梁,都沒找到莫蘭。
莫笑天更是不眠不休,日夜不停,無論客棧、酒樓、勾欄甚至ji館等等皆打聽到,莫蘭如同遁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一刻比一刻失望,卻還是僥倖的想,女兒會不會離開汴梁這傷心之地回去淮陰?遂與各位告辭。
蘇蔬勸慰道:“師父,師姐只是一時心情不好,過些日子她自然會出現。”
莫笑天苦笑一下道:“蘇蔬,此後休要再叫我師父,我不配,我要走了,從此後你我師徒恩斷義絕。”
他此言一出,唬的蘇蔬噗通跪地,雙手抓住莫笑天的長袍下襬,哀求道:“師父不要,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關於師姐這件事,我有責任,但我並非是真心想害她。”
莫笑天扶起蘇蔬,唉聲一嘆,“你誤會了,師父沒有怪你之意,我是覺得自己既沒有管教好女兒,又沒有管教好下人,讓你一次次遭受莫蘭和奶孃的陷害,我這個做師父的,愧對於你,怎能爲人之師表。”
蘇蔬不完全相信莫笑天的話,莫蘭是他的女兒,是自己導致莫蘭失蹤,他不氣自己纔怪,是以繼續賠禮道歉。
莫笑天轉頭看看女兒住的這個宅子,本非自家之物,是以不帶走一樣東西,朝司空軒武等人點點頭,拔步就想走,蘇蔬噗通跪在他的面前,他往左,蘇蔬跪去左邊,他往右,蘇蔬跪去右邊,他無奈下伸出食指在蘇蔬身上猛然點了幾下,蘇蔬當即不能再動,他輕輕的拍了下蘇蔬的腦袋,嘆口氣,大步而去。
蘇蔬在後邊聲嘶力竭的喊道:“師父,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別和我斷絕師徒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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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孃白鳳揚死了,莫蘭失蹤,蘇蔬預期的快樂之感沒有到來,反倒是不盡的惆悵,又非常茫然,把自己憋在屋子裡一天,也沒理清頭緒,心煩意亂,忽然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沒辦,那就是找婆婆給姬少遊做媒。
她拿了斗篷裹上,推門想喊襲香,卻發現鵝毛般的大雪飄飄灑灑,地面鋪了厚厚的一層,麒麟和姬少遊正在院子裡耍鬧,彼此用雪團拋打。
蘇蔬喊了聲:“襲香,去將軍府。”
襲香身體已經康復,她就在旁邊燕兒的房內,拿着縫好的小襖給貔貅試穿,聽蘇蔬喊她去將軍府,忙把小襖交給燕兒,然後噔噔的跑出。
姬少遊迎着蘇蔬問去:“這樣的天,你去將軍府作何?”
蘇蔬邊走邊答:“找老夫人給你做媒,一物降一物、一人降一人,那個落shen醫,好像很聽我婆婆的話。”
姬少遊在後邊喊道:“你不需去了,落shen醫已經把洛青依許給開封府府尹鮑大人的兒子。”
蘇蔬立定,猛然回頭,似信非信的問:“真的?”
姬少遊正經道:“當然真的,襲香應該知道此事。”
蘇蔬看他不像說笑,又問襲香,襲香點頭,“是,當家的,昨日洛小姐來過,跟我們道別,說她要出嫁了,她,她哭的好可憐。”
蘇蔬再看向姬少遊,一向吊兒郎當、對這樁婚事毫不在意的姬少遊,此時眼神暗下,低頭不停搓着麒麟的腦袋,黯然不語。
蘇蔬騰的就火了,“香蕉你個巴拉,你的娘子都快嫁給別人了,你居然還有心和麒麟瘋鬧?”
姬少遊被她質問,不知該說什麼,他對洛青依,或許感動大於感情,不知自己是真不捨洛青依,還是被她哭成淚人的模樣打動,總之,心裡不是滋味。
蘇蔬又罵襲香,“你個臭丫頭,這樣大的事,你爲何不告訴我?”
襲香忙不迭的道:“這幾**一直在忙找莫小姐,昨日洛小姐來時,你不在家,再說,你知道了又能怎樣,那是她爹落shen醫定下的親事。”
在襲香心裡,甚至玩世不恭的姬少遊心裡,婚姻這種事應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落shen醫,”蘇蔬開口罵道:“你個老匹夫,敢如此對我,哇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姑奶奶我不能忍。”她說着喊襲香,“牽馬備鞍!”
姬少遊急忙拉着她,“妹子,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依和鮑公子的婚事已經定下更改不了,你別去鬧。”
蘇蔬怒道:“我不是古人,沒必要遵循古訓。”
姬少遊不明白她是何意,知道她脾氣暴躁,這大概是想找落shen醫打架去,還想勸說,襲香已經喊家丁把馬牽到,蘇蔬翻身上去,姬少遊攔着,她一腳踹去,把姬少遊踹個趔趄,她手拿繮繩指着門房高喊開門,然後飛奔而去,徑直趕去落shen醫家裡。
後面的姬少遊,看蘇蔬瘋了般,知道她這下去定然會把洛家鬧個天翻地覆,趕緊讓一個家丁往將軍府去通知司空軒武。
再說蘇蔬,聽說洛青依哭成淚人,見姬少遊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她義憤填膺,姬少遊名義上是自己的朋友,稱呼上尊爲義兄,可是被自己使喚的就像個跟班,之前在他面前打包票,保證讓洛青依嫁給他,這點事自己若辦不到,豈不是顏面掃地。
她飛奔到了洛府,不是用手,而是用腳去踹門,嚇的門子在裡面喊:“誰?”
“你姑奶奶,我,蘇爺!”她因爲氣極,竟然語無倫次。
門子聽出她的聲音,急忙把門打開,剛躬身施禮:“少……”
他想說少夫人,剛吐出一個字,蘇蔬把他推開,“少你個頭,滾一邊去。”隨後高喊:“落shen醫,趕緊出來見我!”
她這樣大呼小叫,洛家的兒孫帶着下人們迎出,看她來勢洶洶,不知所爲何事,是以詢問。
蘇蔬誰都不搭理,繼續高喊:“洛老頭,趕緊出來見我!”
這回,落shen醫的兒孫們不高興了,即便你是少夫人,這卻是洛府,並落shen醫花甲之年,怎容得你這樣呼喝,洛家人紛紛表示不滿。
蘇蔬抽出鞭子,指着他們道:“你們這一坨坨狗屎,少給我講文明禮貌,姑奶奶這幾日心情非常糟,正無地方發泄,誰再說話,就割下誰的舌頭。”她把鞭子啪啪的打在雪地上,雪沫飛濺。
就有個洛家小公子年輕氣盛,看不慣蘇蔬這樣在自家飛揚跋扈,出口衝撞蘇蔬幾句,蘇蔬啪的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那小公子疼的嗷嗷叫,喊衆家丁圍攻蘇蔬。
蘇蔬一鞭子抽去,嗖嗖嗖纏住兩個家丁,用力一拉,大概是氣極下的爆發力,竟然把那兩個家丁摔在自己腳下,然後踩着家丁繼續喊:“洛老頭,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家人都殺了!”
落shen醫被個小廝扶着出來,遙遙招手高喊:“少夫人息怒!”
他知道蘇蔬來此發威大概是爲了女兒洛青依的婚事,畢竟那個姬少遊可是蘇蔬的義兄,他也瞭解蘇蔬放浪不羈的個性,本想在屋內躲一躲,能把蘇蔬躲走,卻見她大打出手,怕傷了人命,才顛着小跑出了。
見落shen醫過來,蘇蔬住了手,問去,“洛青依呢?我有話問她。”
落shen醫道:“請少夫人中堂吃茶,小女青依這幾日不舒服,在房裡躺着,不方便出來見客。”
躺着?大概是被軟禁,蘇蔬道:“我就在這裡,讓洛青依出來見我,就是她死了,你也要把她的屍首擡出來見我!”
落shen醫哎呦呦的叫,哭笑不得,知道這位少夫人脾氣古怪,說話更是奇怪,道:“少夫人,青依她真的身子不舒服。”
蘇蔬見他執意不肯讓洛青依出來,左右看看,洛家也是高門大戶,院子裡樹木花壇迴廊影壁之物不少,她逐個的用腳踹鞭抽,告訴落shen醫,洛青依再不出來,自己就把洛府拆了。
落shen醫無奈,趕緊叫人去把洛青依找來。
蘇蔬站在雪裡等,落shen醫怎麼請都不進去,一臉火氣把落在面頰上的雪都融化。
好一會,洛青依從後宅跑來,見蘇蔬怒氣衝衝的樣子,猜出大概發生何事,她跑到蘇蔬身邊,立即躲在她背後,道:“少夫人救我,我不要嫁給鮑公子。”
蘇蔬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猜測不假,指着落shen醫道:“你的女兒,在廣西的時候我已經把她許配給姬少遊,所以,你再把她嫁給鮑公子,就是一女二夫,你也是熟讀孔孟典籍之人,把女兒許來許去,喪失道德。”
落shen醫心道,你都說她是我的女兒,你憑嘛給許了婆家?他道:“少夫人,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之意,洛青依是我的女兒,許給誰是我的權力。
蘇蔬怒道:“少給我講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我想把東街芙蓉館的ji女給你,你願意不願意?”
落shen醫羞臊難當,唯有“這、這”的,張口結舌面紅耳赤。
蘇蔬道:“還不是,你也有喜歡不喜歡的人,幹嘛青依喜歡誰得你給指派,你是天老爺嗎?即便是也管不得兒女私情。”
落shen醫好言道:“少夫人,可是,她和鮑公子已經定下婚期,未出幾日,就得過門。”
蘇蔬給洛青依使個眼色,示意她後退,自己的馬就在門口。
洛青依會意,慢慢退至門口,然後翻身上了馬。
蘇蔬也退出門去,然後對落shen醫道:“青依和姬少遊已經有夫妻之實,你自己看着辦吧。”
“啊!”落shen醫驚呆,跑過來望向女兒,“青依,少夫人所說,可是真?”
洛青依想了想,咬着嘴脣,“是。”
“哎呦呦!”落shen醫幾欲站立不穩,被家人扶住。
蘇蔬也翻身上馬,就要把洛青依帶走,這時司空軒武飛奔而來,拉住她的去路。
“蘇蔬,不得胡鬧。”
蘇蔬指着他道:“司空軒武,先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再來管閒事,我胡鬧不胡鬧,你管不着,你去陪孟婉蝶吃茶談詩吧。”
司空軒武拉着她的馬頭道:“蘇蔬,那件事以後再說,但是青依已經許給鮑公子,你這樣做,不是讓神醫爲難嗎,鮑大人那裡怎麼交代?”
蘇蔬用鞭子的手柄啪的打掉司空軒武拉着自己馬頭的手,道:“當初你母親給你找了那麼多女人,你不也是不願意,而我,不也是你自己找的愛人,所以,憑什麼青依的愛人就得他爹給找。”
司空軒武被她噎住,知道憑口才,自己在蘇蔬面前永遠是無還擊之力,甚至連招架之功都沒有,但他也不能不管,還想勸。
蘇蔬惡狠狠道:“今日,我非得把青依帶走不可,誰攔我,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她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勇氣,她這樣魚死網破的氣勢,讓司空軒武不寒而慄,知道她就像一頭野獸,不能硬來,得馴服,遂讓開路去。
蘇蔬回頭輕蔑的看了下洛家之人,打馬帶着洛青依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