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夫人!”
“十一夫人!”
“劉夫人!”蘇蔬逐個的去推去喚,對方皆不迴應,想來已經死了,再去喊其他人,仍舊如此,並且在這些姬妾羣裡,還倒着丫鬟如蓮。
眼見房內衆位姬妾無一生還,桌子被推倒,葉子掉落一地,酒罈碎酒水灑,蜜餞乾果糕點揚的四處都是,看樣子是她們在一起歡聚,被突然闖入的兇手殺了,然這些女人深居簡出,每天吃吃睡睡,也算是渾渾噩噩,根本不會有仇家,爲何有人要殺她們?
蘇蔬剛想喊人,只聽腦後有欻欻的腳步聲,她心裡凜然一抖,待對方的刀砍到,她身子一側,讓過刀,順手扣住對方的手腕,沒等看清此人的樣貌,居然輕鬆把刀奪了過來,再想去看兇手,卻見黑影一晃,那人逃出門去,她追出,那人速度奇快,眨眼不見蹤跡,她唯有高喊:“來人!”
怎知她呼喊半天,毫無人應,心裡奇怪,平素那些護衛時不時的巡邏,只一聲立即趕到,特別是在晚上,爲何此時一個人都沒有?
正狐疑,卻見老夫人帶着小紅急匆匆趕來,見了她之後,個個大驚失色,然後一起往後退步,老夫人手指蘇蔬:“你?”
我?我怎麼了?蘇蔬看看自己,發現自己手裡拎着兇手的那把刀,刀上全是血。
她急忙解釋:“娘,有刺客。”並手指房內。
老夫人和小紅,適才是聽見蘇蔬喊纔過來,當下同着蘇蔬進了屋子,才發現那些姬妾,一個不少,都倒在血泊中,驚得她身子一晃,險些跌倒。
“這、這是怎麼了?”老夫人駭然而問。
蘇蔬道:“我看見一個黑影,就追了過來,誰知就,就這樣了。”
老夫人和小紅逐個的去喊去叫,這些姬妾,都沒了氣息。
老夫人急忙喊人去報官,再去找那些護衛,卻見他們皆懵懵懂懂的從地上爬起,個個都說剛剛被人施了一股白霧,然後就不省人事。
不多時開封府幾個捕役帶着仵作到此,先查看現場,確定這些姬妾是剛剛纔死,而且都是被砍殺,再詢問可有人目擊,蘇蔬最先發現的這件事,她就敘述了下自己睡不着,喝了點酒,忽然發現一個黑影,追來,接着是見到這些姬妾被殺,並且自己和兇手交過手,只是被對方逃走。
這時就聽倒在旁邊的如蓮呻吟了一下,大家急忙去看,見她動了動,分明是沒有死,小紅過去相扶,如蓮慢慢睜開眼睛,見了小紅,再轉頭看見老夫人,哇的一聲嚎哭出來,“老夫人,都死了!”
捕役過去查看,她中了一刀在肩膀處,不至於喪命,此時如蓮是唯一的目擊者,捕役先讓仵作給她包紮傷口,隨後進行盤問。
總算有了目擊者,蘇蔬也高興,剛剛她有點怕,怕自己被人誤會,忙對如蓮道:“如蓮,你都看見什麼了?兇手是誰?”
誰知如蓮卻突然手指她道:“是你,是你殺了各位夫人!”
什麼?蘇蔬腦袋嗡的一聲,突然感覺事情不妙,連忙解釋:“如蓮,我進來時你們都已經死了,即便你沒死,你也昏迷過去,你怎麼說是我?”
如蓮道:“就是你,你殺了各位夫人,砍傷了我,我嚇得昏迷過去。”
蘇蔬怒從心起,“如蓮,你休要胡說,這是人命關天之事。”
老夫人也道:“如蓮,少夫人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你一定看錯了。”
可如蓮一口咬定就是蘇蔬殺的人。
蘇蔬驀然感覺,這場兇殺案是個陰謀,針對她的陰謀,而如蓮,差不多就是個內鬼,被人收買,自己如今百口莫辯,只怕厄運來臨。
忽然她發現牀上的帳子晃動一下,她拎着刀上前,挑起帳子,竟然是江福兒,蘇蔬大喜,總算有另外一個目擊者,即便如蓮是有意害自己,江福兒還是可以爲自己作證,她急忙問:“福兒,你說,是誰殺的這些夫人?”
如蓮不等江福兒開口,喊道:“就是你。”
江福兒哆哆嗦嗦,眼神呆滯,嘴巴一直那樣張着,顯然是嚇傻。
蘇蔬急的搖晃她,“你說呀說呀。”
如蓮在一旁又道:“就是你。”
江福兒手指蘇蔬,“她、她、她……”說了無數個她,再無別的言語。
捕役道:“蘇帝姬,既然兩個人證都指認是你,那就隨我們走吧。”
老夫人霍然擋在蘇蔬面前,“不會,蘇蔬不會殺人,你們再好好查看。”
小紅也道:“少夫人怎麼能殺人。”
開封府捕役爲難道:“老夫人,活着的這兩個人,都說是她,並且她手上拎着兇器。”
嘡啷!蘇蔬丟掉手中的血刀,辯解道:“我沒有殺人,這兇器是我奪來,她們兩個雖然活着,一個定然是被人收買陷害我,另個定然是被嚇傻神志不清。”
如蓮卻道:“就是你殺的,你平時一直不喜歡這些夫人,今日訓斥一番,明日打罵一番,將軍府無人不知,你想獨霸司空將軍,我親眼看見是你殺的。”
蘇蔬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唯有被開封府帶走,同時帶走的還有如蓮和江福兒,因爲她兩個是人證。
開封府連夜審案,主要是這起案件涉及的是將軍府,並死者衆多,問過兩個證人之後,如蓮,就一口咬定是蘇蔬殺的人,江福兒,還是僅僅說出一個字——她。
蘇蔬替自己辯護,一,如蓮是老夫人的丫頭,平素偶爾伺候自己,但絕對不會去伺候那些姬妾,如此,她爲何出現在各位姬妾的房間?二,江福兒心智有問題,另外被嚇壞,這個“她”,有可能是“她殺的人”,亦有可能是“她沒殺人”,所以,此案還需再查。
鮑大人雖然覺得蘇蔬說的有理,但兩個人證,一個咬定她殺人,一個又模模糊糊的指證是“她”,於此,唯有把蘇蔬打入死牢,案子,也會繼續追查。
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天一亮,這個案子就驚動了所有人,老夫人急忙叫人修書給司空軒武,姬少遊和谷地山趕來開封府看蘇蔬,徽宗聽聞更是驚訝。
朱勔和蔡京早朝後單見徽宗,提醒他,這次蘇蔬身陷大牢,是逼迫她往金國爲人質的最好時機,你同意,皇帝金口一開,你就活命,你不同意,開封府就要秉公辦案,你必死無疑。
徽宗忽然猜想,這件案子是不是朱勔蔡京等人故意陷害蘇蔬而做,因爲他了解蘇蔬,那個小女子救人就不顧一切,害人卻沒聽說,而朱勔和蔡京一直敵對蘇蔬,或者也是爲了討好他這個皇上,金國特使同完顏宗豪並蔡文琦回去金國,臨走告訴徽宗,若遲一個月把皇子和帝姬送往金國爲人質,金國此後就不再與宋聯合抗遼,徽宗正琢磨篩選哪個皇子和帝姬去往金國,他現在想,大概朱勔和蔡京知道他爲難,纔出此下策,逼迫蘇蔬必須前往金國。
無論怎樣,蘇蔬有了把柄在自己手上,徽宗都高興,也就不求甚解。
再說谷地山和姬少游來到開封府見過蘇蔬,聽她敘述後,也知道這是場陰謀,蘇蔬叫他們兩個不要浪費時間在大牢裡罵東罵西,趕緊去查案子,唯有找出真兇自己才能洗脫不白之冤,有人想害自己,就不會給自己太長的時間。
只是時間真的來不及,朱勔來到開封府施壓,並帶來徽宗的口諭——嚴懲不貸。
開封府當即宣判,蘇蔬殺人罪名成立,死刑,不日問斬,官方告示往外一張貼,一日內飛速傳遍汴梁。
小有名氣的蘇蔬就要被砍頭,汴梁突然經歷一場地震般,而從將軍府到蘇家到雲氏學堂到李師師處,無不大驚失色。
蘇家更是哭天喊地一片,男傭女僕各自捶胸頓足,卻無能爲力。
韋小寶以年長自居爲大師兄,告訴鐵鍋和大山大河,若是開封府真的砍師父,他們就劫法場,衆人同意,開始着手準備。
姬少遊和谷地山往將軍府查案,先是看了現場,然後問那些將軍府護衛,原來他們都是被一股毒氣迷倒,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再問如蓮,小妮子鎮定自若,還是咬住蘇蔬就是殺人兇手,再問江福兒,仍舊是個“她”,剩下的不說一個字,本就呆呆傻傻,現在已經成了瘋癲狀態,忽而就啊的一聲大叫亂跑亂撞,忽而就盯着一處不放。
一天下來毫無結果,等姬少遊和谷地山回到蘇家,卻見雲鑲藍和李師師還有蔡文珺不約而來,沒有一個人相信是蘇蔬殺人。
燕兒更是抱着貔貅領着麒麟跪地求蔡文珺,“夫人,我家小姐是不會殺人的,她只能救人幫人,怎麼會殺人,司空將軍的那些姬妾從他們相愛就已經得知,爲何此時纔想殺,分明是有人陷害,求夫人跟太師大人求情,救救我家小姐。”
蔡文珺拉起燕兒,看着貔貅和麒麟,她明白,這些個老老少少,都是在蘇蔬的羽翼下過活,一旦蘇蔬出事,這些人境況堪憐。
她告辭出來,回孃家去找老爹蔡京。
襲香又跪求李師師,襲香聰慧,知道李師師和徽宗交好,“我們當家的可是姑娘你的乾妹妹,她視你同親姐姐一般,求姑娘救命。”
李師師頻頻點頭,然後也離開蘇家,想辦法去見徽宗。
雲鑲藍非常冷靜,她對姬少遊和谷地山道:“有人想害蘇蔬,就是經過周密謀劃,一時半會很難查明,當務之急是拖延蘇蔬斬首。”
姬少遊急的滿屋子轉圈,“只是,開封府定了案。”
谷地山道:“我去找司空老夫人,她可是皇親國戚,讓她想辦法。”
就這樣,各忙各的,都在絞盡腦汁的想辦法,都在拼命的想救蘇蔬。
一日後,蔡文珺送來消息,蘇蔬殺人證據確鑿,父親去求皇上,皇上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李師師送來消息,自己左右見不到趙大官人,束手無策。
司空老夫人送來消息,案子定下,不容辯駁,但她還會繼續想辦法,並且將軍府一下子死了那麼多人,老夫人受不了打擊,已經病倒。
這樣說,蘇蔬起死回生的機會非常小,蘇家又是哭天喊地一片,只祈求司空軒武快點回來,然只怕他日行八百,回到汴梁蘇蔬已經被砍頭。
怎麼辦?蘇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淚水漣漣。
姬少遊怒起:“這樣的世道,反了!”他說完就走,奔去梁山向宋江求救。
谷地山更是老淚縱橫,能救蘇蔬的人,司空軒武遠去南方剿匪,儂志高也回了廣西,術虎巴阿回了金國,宋江在梁山,他匍匐在地叩問蒼天,“蘇蔬她如此善良的一個人,平時救人無數,此時誰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