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蔬安然而返,衙署正找的熱鬧,紅蓮教聲東擊西,佯裝欲取趙構,分散大部禁軍,然後卻擄走蘇蔬,幸好被那絡腮鬍子的大漢救下。
蘇蔬回來就雷霆震怒,康王是皇上的親兒子你們就極力保護,我這個帝姬是封賞的你們就漠不關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姑奶奶不能忍,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嗎,她好頓咆哮,直吼的穆祖嚴和穆凱英等人耳膜如同擂鼓,直罵得各位就想就地挖坑鑽進去,直鬧得最後連姬少遊都受不了,拖着她回了房間。
“妹子,你如今得和這些文官武將好好相處,不然,恐他們公報私仇,以後對你更不在意,此去是虎狼之地的金國,不是君子之邦,萬事小心纔對。”
蘇蔬不以爲意,“金國沒那麼可怕,都是人,反倒是這個紅蓮教,你說我身上又無財寶,爲何劫持我?真是奇怪。”
姬少遊解釋:“或許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抓了你,就可以換來財寶。”
蘇蔬搖頭,“不盡然,抓了趙構這個籌碼更大。”
姬少遊再道:“也許趙構身邊防範太嚴,無從下手。”
可能是這樣,蘇蔬還是滿心狐疑,會不會是自己的仇家尋來,買通紅蓮教那些妖孽?雖然不得而知,卻極有可能,當初在汴梁,自己數度入獄,大理寺開封府的走遍,至今那個幕後黑手沒有查明,懷疑是朱勔,但也苦無證據,本想找到那些承認罪名的青龍教之人,卻因爲要出使金國,而放下那件事,總之,這趟金國之行,危險重重,前途未卜。
忽然她又想起那個鬍鬚男,對姬少遊講述起自己如何被救之事,“你說,他是誰?你曾經行走江湖多年,可知道有這麼個絡腮鬍子的高人?”
姬少遊在地上踱步,百般想不出,沒聽說江湖上有個大鬍子的高人,他道:“也許是隱藏的高人。”
蘇蔬撇嘴,他這番回答等於沒回答,還是一頭霧水,道:“你不如說是過路的神仙。”
總之,趙構和蘇蔬毫髮無損,衆人有驚無險,穆祖嚴卻心有餘悸,找來各位文官武將商量,纔出汴梁就發生這樣多的事,看來之前的策略完全錯誤,不應該大張旗鼓的各處通知康王和蘇帝姬往金國出使,目標太大,好財者打着財的主意,有仇者打着人的主意,想與朝廷對抗者大概就想人財兩收,他們這一行,如今就像唐三藏西天取經,吸引力太大,必須另作打算。
“大人,您之意,喬裝?”穆凱英問。
穆祖嚴有此意,只是現下再喬裝已經無用,早被盯上,你就是畫個大花臉,對方還是認識你,並且這麼多禁軍,喬裝都是個難題,試想哪個富紳商賈都不會帶着千多個家丁出行。
“那,我們該當如何?”穆凱英又請示。
穆祖嚴想了想,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已經張揚,索性就張揚到底,甚至說是大事張揚,弄得全天下都知道康王和蘇帝姬出使,讓各處官府不僅僅做好接待工作,還必須在轄區內清理閒雜人等,抓捕可疑之人,該關的關該殺的殺,並且派兵接應,務必做到各處的兵力首尾相連,遙相呼應,給康王和蘇帝姬修一條安全通道,讓那些惡人無機可乘。
他如此下令,這樣一來,整個山東都沸騰了,弄得雞飛狗跳,民不聊生。
放下這些不表,再說蘇蔬,昨夜好頓折騰,睡到午間才醒,穆祖嚴自知理虧,在蘇蔬面前說不過去,也就任由她酣睡,決定晚些啓程或者再與這個衙署住一晚。
他不想住都不行了,蘇蔬昨晚被凍,染了風寒,隨行的軍醫看過,熬了草藥給她吃,她服用後又昏昏沉沉睡去。
至傍晚,一場大雪鋪天蓋地而下,眨眼間萬物覆蓋一牀雪被子,這樣的天氣,明日能否出行都是個問題,各位,也就安心的在此。
趙構在屋裡看了會書,貼身侍候他的小內侍羊福敲門而入,端着熱茶,送給趙構。
趙構並不擡頭,繼續看他的書,一頁翻過,去拿茶喝,不經意的去看,發現羊福頭上身上落滿了雪,好奇的問:“福子,你又非兵士,也不能在外面巡邏守衛,爲何身上落了這麼多的雪?”
羊福在趙構面前得寵,說話就非常放肆,他一驚一乍道:“哎呦我的九大王,你正值年少,卻在屋裡悶的住,外面好大雪,片片像花朵,端的好看,我在外面耍了一陣纔來。”
趙構聽他慫恿,按耐不住,放下書就走,就想趁此美景尋幾個佳句,他動手去拍打羊福身上的雪,突然怔住,羊福穿深色的內侍服,和雪兩下相稱,極爲明顯,趙構就忽然想起蘇蔬那句“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他醍醐灌頂,頓時明白蘇蔬那首詩謎是何意,拔步就往蘇蔬的房間奔去,至門口也不等宮女進去通報,他就硬生生闖了進去,看牀上臥倒的蘇蔬,喜滋滋喊道:“蘇帝姬,本王知道你的詩謎是何物,那便是雪。”
他說着,還指着跟上來的羊福道:“你看看,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蘇蔬懶懶的睜開一隻眼睛,看他比劃着身邊的一個小內侍,突然忍俊不禁,頭痛鼻塞流眼淚,還止不住取笑道:“好大一條狗。”
羊福聰明,曉得蘇蔬是在嘲弄他,尷尬的笑笑,自我解嘲道:“小的就是九大王一條忠實的狗。”
蘇蔬喊宮女扶着自己坐起,圍着被子再調侃道:“好俊的一條狗。”
羊福比趙構大兩歲,天生貌端,被蘇蔬這句誇讚,即使被稱爲狗,也非常歡喜。
蘇蔬看趙構因爲猜出自己的詩謎而眉開眼笑,感嘆他不過是個孩子,讓宮女看座,然後看茶,同他聊了起來,沒說幾句,一宮女啓開門而入,端着新沏的熱茶來給趙構,就這樣啓門的剎那,蘇蔬忽然就發現一隊巡邏的兵士走過,其中有個高大且絡腮鬍子的,她騰的跳下牀,赤腳就跑,至門外卻見那隊兵士已經走出後宅。
“蘇帝姬,當心身子。”碧玉拎着她的鞋過來給她穿上。
蘇蔬狐疑滿面,剛剛那個,分明就是救了自己的大漢,他難道是禁軍?昨晚爲何沒穿軍服?
她急忙回到自己牀上,拿過那大漢昨晚披給自己的衣服端詳,感覺這衣服上的味道好熟悉。
她這樣神思恍惚的直到掌燈,猜疑這個人會不會是自己的熟人,縱觀自己身邊,也就那麼幾個武功高強者,藍雲闊不可能離開汴梁來保護自己,再說他也不是大鬍子,儂志高已回了廣西,術虎巴阿遠在金國,徒弟們被自己安排在蘇家護衛,還能是誰呢?
姬少遊隨着宮女入內,見她抱着一件男裝神思出位,問道:“妹子,你該不會對那個救命恩人動了心思?”
蘇蔬醒過神來,玩笑道:“我倒想以身相許,只是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對了,我在禁軍隊伍裡發現了那個人。”
姬少遊呵呵一笑,“大概是司空軒武。”
蘇蔬驀然愣住,手裡的衣服抓緊,看姬少遊發呆。
姬少遊見她信以爲真,忙道:“說笑而已,首先司空將軍不是大鬍子,其次他怎麼會放下汴梁之事隨你來此,再者,他也不會冒充軍漢,兵士可以不識得他,但兩個穆大人哪有一個不識,他怎麼藏身?”
蘇蔬手一鬆,衣服落在牀上,她鑽進被窩,黯然神傷,司空軒武當然不會冒充禁軍跟着自己,他沒那麼癡情,大概此時正同孟婉蝶圍爐而坐,對詩斗酒,不亦樂乎呢。
夜裡,蘇蔬突然周身發燙,並咳嗽不止,人也開始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躺在那裡,忽而是惡夢忽而是美夢,想醒卻醒不過來,夢魘一般。
恍惚中聽門吱嘎開了,又聽碧玉啊的一聲,不知是灑了茶還是扭了腳,接着有人欻欻朝自己走來,到了牀前,把她抱起,想讓她坐直,蘇蔬卻是身子綿軟,東倒西歪,又感覺有人在她身上戳了幾下,她就僵硬不動,然後聽呼呼風響,有股氣息朝自己襲來,入了肌理,遊走在血脈中,非常舒服。
等她身子清爽,居然能睜開眼睛時,就見屋內碧玉和幾個宮女在那裡竊竊私語,她雖然有氣無力,卻能說話。
“你們,幹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覺,嘀嘀咕咕。”
碧玉急忙過來她身邊,掛着一臉的驚奇,“蘇帝姬,您病重,我們都在伺候您,可是好奇怪,剛剛您夢囈不斷,但是奴婢們沒睡覺卻也做夢,好像有個人進了屋子,然後在我們幾個身上點了幾下,我們就皆不能動,等我們能動時,再到處找,根本沒有人,蘇帝姬您說,奇怪不奇怪。”
碧玉如此一說,蘇蔬不禁蹙眉而思,剛剛自己也好像有人進來,還給自己發功似的,她動動胳膊擡擡腿,不那麼難受了,心裡一個激靈,喊碧玉道:“真的有人進來過,好像給我治病,你們看看,我好了很多,真是神醫。”
碧玉道:“蘇帝姬,真有人來,那也是神仙,而非神醫,唯有神仙才能這樣人不知鬼不覺。”
蘇蔬不信有神仙,再問:“你們縱使被他點住不能動,但眼睛應該能看見。”
碧玉搖頭,“我們,都是面朝門口,背對着您啊。”
蘇蔬忽的又抓起那件事鬍鬚男的衣服抱在懷裡,一定是他,是他來救我,只是你,究竟是誰?爲何要與我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