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後,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夫妻”生活,一個牀上,一個屏風後,一聲晚安各自去睡,蘇蔬聽着儂志高的鼾聲入眠,儂志高意念着蘇蔬在他枕邊進入夢鄉,從雄風寨到九雀坪。
前車之鑑,蘇蔬對這次懷孕格外重視,起步落腳小心翼翼,幸好有儂志高替她主持蘇家灞的大小事務,她得以安心的養胎。
這之間戰事不斷,官府三天兩頭來襲擊,像撓癢癢似的,損兵折將之後倉皇退遁,非常滑稽可笑,此時朝廷疲於應付遼國和金國、西夏,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去世後,其弟完顏吳乞買即位,是爲金太宗,完顏吳乞買對大宋的態度比完顏阿骨打強硬,並極力拉攏西夏聯合滅遼,還以西夏在大宋邊境不斷滋擾,大宋被金國放鴿子,此時朝廷亦慌了手腳,感覺和金國的盟友關係正越來越疏遠。
蘇家灞又奪取了交趾一個小城鳳翔鎮,並因爲儂志高的強大號召力,邕州附近大大小小的部落很多來投奔,剩下的伶仃幾個,亦知獨木不成林,不歸附蘇家灞,怕蘇家灞早晚來取,不如主動拱手奉上,並且,成爲蘇家灞的一份子後,老張還是老張老李還是老李,田產不動,人員照舊,只是想形式上比之以前要稱爲蘇家灞的老張還是老李而已,唯有一點,那就是任何一個部落在軍事行動上必須統一服從蘇家灞的調遣,也就是服從蘇蔬的調遣。
蘇家灞規模越來越大,當地官府往朝廷的奏報不斷,按朝廷的意思,此地的部族皆矇昧未開,極難管理,本來就類似放羊,宋神宗趙頊曾以“荒遠”、“瘴癘”爲由,以此地的廣源州偏遠難守,竟將廣源州賜予交趾,所以,比父祖更昏聵的徽宗正被北面鬧得頭痛,對南面更是鞭長莫及,胡亂派人來打,皆無功而返。
蘇家灞壯大,蘇蔬高興,她和儂志高真可謂舉案齊眉,皆因爲有了這種掛名的夫妻形式,讓她突然變得拘謹,白日還好,彼此忙忙碌碌,夜晚下她偶爾會擔心近在咫尺,怕儂志高冒犯自己,換位思考,她也理解儂志高的這種煎熬,多少次,她對他說:“不如我們不要再做這樣的掛名夫妻。”
儂志高眼睛一亮,以爲蘇蔬終於可以放棄司空軒武而接納他,而聽了蘇蔬的下半句話,他又心灰意冷。
蘇蔬這樣道:“我們分開吧。”
儂志高立即反對:“不可,說好了一起把這個孩子撫養長大。”除此之外,他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感情表達殆盡,再多說恐讓蘇蔬感覺他在糾纏。
又有多少次,蘇蔬脫了精光,想繞過那道屏風把自己給他,然而一想到腹中的孩兒,這是司空軒武的種,立即被誰兜頭潑了盆冷水,這道屏風成了她和儂志高一直無法逾越的樊籬。
說來也怪,這個孩子非常皮實,蘇蔬也曾摔跤過,嚇得她通身冒冷汗,胎兒卻安然無恙,而且這次懷孕她只是偶爾昏昏沉沉,沒有嘔吐,沒有過分折騰她,弄得她甚至去找洛青依追問,怕她學藝不精鬧烏龍,自己根本沒有懷孕。
偶爾閒着想起如何給腹中的孩兒取名字,會糾結究竟讓他姓司空還是姓儂還是姓蘇,這話說給洛青依聽,當即遭到她類似貧下中農鬥地主的聲討,說得她唾沫星子橫飛。
“蘇蔬,我告訴你,這是司空軒武的孩子,這是司空家的苗苗,他就姓司空,你若敢把他給了別人,當心我跑回汴梁找司空軒武揭發你。”
蘇蔬爲難,讓孩兒姓司空,怎麼面對衆人,按儂志高的意思,過段時間再宣佈她懷孕的消息,如此大家就以爲這個孩子是儂志高的。
橫豎剩下孩子還早呢,慢慢琢磨。
蘇蔬虛以委蛇的哄騙洛青依,知道洛家和司空家好的就如同一家人,明白洛青依非常想讓她公佈這個孩子是司空軒武的,也就不再和洛青依頂牛。
正當她終於靜下心來,想努力忘記司空軒武,接受儂志高重新來過之時,汴梁不時傳來消息。
“據說司空軒武受了傷。”洛青依神秘兮兮道。
蘇蔬頭不擡眼不睜。
“據說還很嚴重。”
蘇蔬心說不關我事。
又過幾日,谷地山再告訴她,司空軒武和蔡京朱勔等人的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蘇蔬報以冷笑。
再過幾日,襲香又告訴她,“司空軒武被再次拘捕入獄,還有那個孟婉蝶,甚至是孟婉蝶的父親戶部尚書孟甫。”
蘇蔬仍不表態。
“好像犯的是死罪,要砍頭了。”
蘇蔬還是不爲所動,不知是哀莫大於心死,還是不想再去騷擾別人生活,或許是對儂志高的感恩,或許是厭倦了和司空軒武糾纏不清的感情。
也不知洛青依、姬少遊和谷地山並襲香出於什麼動機,就這樣時不時的來告訴她司空軒武的某些消息,後來蘇蔬火起,他們纔不再提及。
然,最後姬少遊還是忍不住道:“因爲戶部尚書孟甫,私吞了朝廷發放的用來疏通運河河道的五十萬兩銀子,司空軒武是他的姑爺受株連,秋後斬,現在好像已經快入冬吧。”
蘇蔬霍然而起,高聲道:“兵發汴梁!”
姬少遊呵呵一樂,“嗯,我這就去叫大家到海納百川聽命。”
號角吹響,宣告有大事發生,所有人立即從自己的住處往海納百川去,不多時擠的滿滿,
蘇蔬端坐中間,儂志高也匆匆趕來,沒等詢問蘇蔬發生何事,她就開始調派兵馬。
“急招蕭竹隱和蘇忠正,命他二人帶領三千兵馬,走直線奔汴梁,沿路不要跟官府動手,也不用着急,但必須大張旗鼓。”
儂志高問:“蘇蔬怎麼了?”
蘇蔬不答,又道:“黎光和鐵鍋帶兩千人馬,走西路做包抄汴梁之勢,記住,也要大張旗鼓,儘量不要跟官府動手。”
儂志高一拉她的袖子,以爲她想攻取汴梁殺了徽宗奪取大宋。
蘇蔬仍舊不理他,又道:“完顏宗豪和韋小寶帶領兩千人馬於東路,亦做包抄汴梁之勢。”
最後她道:“姬少遊隨我立即起身,去汴梁。”
儂志高再也忍不住,“蘇蔬,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蔬讓襲香給自己收拾行裝,然後道:“司空軒武就要被砍頭,我必須得去救他。”
儂志高攔阻她:“你如今有了身孕,行動不便,汴梁離此遙遙,單單是這麼遠的路程你都受不了。”
他這一言,大家才得知蘇蔬有喜,但皆以爲是儂志高的孩子。
蘇蔬撂下一句:“總之我不能看着他死。”
儂志高心裡頗不是滋味:“這樣,我去。”
蘇蔬搖頭,“趙佶和蔡京朱勔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瞭解,再說你得留在蘇家灞主持大局,我剛剛派出的兵,並非要真的攻打汴梁,只是虛張聲勢,我能兵不血刃的救下司空軒武。”
此時襲香已經把她的行裝收拾妥當,過來交給姬少遊攜帶。
蘇蔬摸摸腹部,心裡喃喃道:寶貝,你一定要堅強,且保佑孃親救下爹爹,他和你都一樣,是司空家的根。
她派下三路兵馬,不過是在威嚇汴梁,威嚇朝廷,使得他們不敢貿然下手殺了司空軒武,並無攻打之意,她要親自去汴梁,正是因爲自己瞭解徽宗和蔡京朱勔等人的脾性,之前打過交道,對於這樣的人,她知道該如何應對。
儂志高仍舊極力阻止,“蘇蔬,你現在是反賊,人家正想抓你,你去自投羅網。”
蘇蔬道:“儂志高你聽着,司空軒武我必須得救,與感情無關,甚至與這個孩子無關,只因爲他是個忠良,就像我爲了救沈鰲而落下造反的罪名,我建立蘇家灞的宗旨就是水泊梁山喊的那句口號——替天行道!”
儂志高還想說什麼,蘇蔬已經翻身上馬,然後道:“志高,若我此去不能回來,蘇家灞,全靠你了。”
儂志高抓住她的手,“蘇蔬,我和你一起去。”
蘇蔬道:“不行,蘇家灞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得來不易,我和你一起離開,一旦交趾或是朝廷或是其他部落來攻打,誰來抗擊,你若是真爲我好,替我把蘇家灞守住。”
儂志高抓住她的馬繮繩,就是不想讓她去汴梁,亦非因爲她要見司空軒武,而是她現在一者有身孕,二者是反賊之名。
蘇蔬遲疑一下,道:“志高,不怕你生氣,司空軒武死了,我,只怕也活不下去。”
這一句,儂志高手腳綿軟,慢慢放開她的馬繮繩,蘇蔬打馬離去,背後是儂志高黯然而立的身影。
姬少遊替蘇蔬擔心,“妹子,你現在有了身孕,不能騎馬。”
蘇蔬笑道:“我相信,我的孩兒會非常堅強,這樣,出了大山路好走,我就坐車。”
姬少遊還是擔心,一個勁的督促她放慢速度。
行了多少時日,總算安然來到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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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大理寺的司空軒武決計沒有想到蘇蔬會來汴梁救他,並且,他也得知蘇蔬和儂志高成親的消息,突然間,他有種看破紅塵之念,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失去蘇蔬,他已經失去整個人生。
那麼他這次爲何又入獄?
皆因爲孟婉蝶回家向母親哭訴,司空軒武此時已經成了廢人,只怕此後她要守一輩子活寡,悔不當初。
她娘就告訴了孟甫,孟甫大怒,司空軒武保命之後,居然如此對待女兒,當即找到朱勔,告訴他司空軒武假意和女兒成親,爲的是脫離他和蘇蔬的關係,騙了女兒後卻要拋棄女兒,想讓朱勔幫忙教訓司空軒武。
熟料想害人害己,朱勔聽後,心裡高興,高興的不是能再次讓司空軒武鋃鐺入獄,而是他孟甫。
這是爲何?朋比爲奸、一丘之貉的兩個人,如今爲何鬧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