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蘇蔬來汴梁之前,當然把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都想到,所以,蔡京所說的藍雲闊殺了蔡文珺,金國不滿完顏宗豪和蔡文琦隨她出逃,她逼視蔡京道:“你敢不敢對天發誓,蔡文珺是藍雲闊所殺?”
蔡京當然不敢,他這樣的人,堅信神靈的存在,然後一邊念着阿彌陀佛一邊幹壞事,給自己不斷的積累惡業,卻怎麼都不敢對天發誓,怕頭上突然咔嚓一個炸雷劈死他,於是道:“若不是藍雲闊所殺,他爲何要逃跑呢?”
蘇蔬早料到他會如此問,朝徽宗拱手道:“你敢不敢當着皇上的面發誓,藍雲闊回來受審,你不會爲難他?不過你即使發誓也是虛言,藍雲闊不敢回來,正是懼怕你的yin威,蔡文珺是怎麼死的,你心裡最清楚,試想藍雲闊和蔡文珺是夫妻,同牀共枕,又無深仇大恨,他爲何要殺她?並且,誰都知道藍雲闊是個善於鑽營之人,他還指望倚靠你飛黃騰踏呢,他怎麼可能敢殺你的女兒,蔡文珺的死是因你僱兇去殺燕兒母子,卻錯殺了自己的女兒,文珺着實無辜,我們都很痛心,但她絕不是藍雲闊所殺。”
蔡京被蘇蔬揭瘡疤,惱羞成怒:“你胡說!本太師怎會僱兇殺人,做出那種斯文掃地之事,你可以讓藍雲闊回來和我對質。”
“可以,等我修書一封,遣藍雲闊回京。”蘇蔬痛快的答應,是敷衍他罷了,廣西據此遙遙,等藍雲闊回來,她早已救出司空軒武轉回廣西去了,管你蔡京還是徽宗雷霆震怒。
幾個人正在爭執,忽然門外的護衛禁軍匆匆來報:“啓稟皇上,樞密院寇大人請求見駕。”
寇大人?徽宗愣住,不明白爲何今日李師師家裡這麼熱鬧,他拔步下樓,衆人隨後,樓下的樞密副使寇文見了他居然沒工夫見禮,開口便道:“皇上,金兵圍困汴梁了!”
徽宗猛然回頭看向蘇蔬,她真的是個半仙啊!
寇文又道:“雖然只是一小股金兵,亦不知爲何突然兵臨城下,但據聞主帥竟然是金國第一勇士術虎巴阿,臣已經派兵迎敵,還請皇上趕緊回宮,謹防城內有金國細作。”
徽宗剛想走,被蘇蔬攔住,“皇上,我們兩個的賭?”
徽宗想起,問寇文,“神算多少?”
寇文猶豫:“聽聞此人是金國第一勇士,殺人於無形,對敵根本不用兵器,他能帶着幾千兵馬衝過遼國之地大宋之地而到了汴梁,絕非等閒,臣又聽聞,此人擅於易容,變幻莫測,他忽而是男忽而是女忽而在城外,亦或許忽而在城內,在我們身邊,所以此人不是神,也是妖,對付他不容易,除非,除非司空將軍。”
蔡京不屑道:“寇大人你危言聳聽了,哪有這樣的人,再者,我大宋泱泱大國,不信除了司空軒武就無人能上陣殺敵。”
蘇蔬立即道:“蔡太師你去,我們都去給你擂鼓助威。”
蔡京立即啞口無言,拂袖相向。
朱勔道:“所謂文官武將,太師總領國家諸多事務,日理萬機,怎麼能上陣殺敵。”
蘇蔬再對他道:“朱大人你去,你打贏了術虎巴阿,我就甘心情願把廣南西路的蘇家灞奉上給你。”
朱勔氣的吹鬍子瞪眼,“寇大人已經發兵,打仗是樞密院和兵部之事。”
蘇蔬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怎麼能只靠樞密院和兵部呢。”
寇文無心他們的爭鬥,擔憂汴梁的安危,再請徽宗道:“皇上,司空將軍和孟小姐假成親之事,雖然罪犯欺君,但也不是什麼謀逆的大罪,請皇上趕緊釋放司空將軍出城禦敵,遼人如虎狼,金人能把虎狼之地奪取,實不可小覷啊。”
徽宗也怕,早有忠臣在他耳邊嘀咕,恐金人翻臉無情,滅遼之後掉頭來打大宋,果然不假,真就來了,道:“蔡京,朕命你去大理寺傳朕的口諭,將司空軒武無罪釋放,命他立即披掛,出城迎敵。”
蘇蔬繃緊的神經終於鬆懈,見蔡京猶猶豫豫,她催促道:“太師,你再遲些,術虎巴阿就要破城了。”
蔡京無可奈何的領命而去。
徽宗又對蘇蔬道:“你的勤王之師呢?”
蘇蔬胸有成竹道:“皇上休要驚慌,待我出城去會一會那術虎巴阿。”
徽宗卻搖頭:“不必,你們隨朕往城頭去看看,這術虎巴阿究竟是何許人也。”
一干人來到城頭上,遙遙望見大約幾千金兵壓在半里之外,蘇蔬不得不佩服術虎巴阿的能力,帶着這些兵馬,是如何穿越遼國和大宋北方的防線呢?
術虎巴阿來到汴梁確實費了一番周折,向完顏宗翰請命攻遼之後,趁機與宋遼邊境突圍而出,然後讓兵士悉數換上宋兵服飾,打出大宋的番號,他自己搖身一變,易容成司空軒武,本來兩個人長的就像,所以他帶兵一路穿越而來汴梁,竟無一人識破,連那些曾經無數次和司空軒武打交道的將領都沒有看出,他才得以兵臨城下,然後撕下假面,高聲叫罵,要徽宗釋放司空軒武。
或許因爲距離太遠,守城的兵士沒有聽清,直接報給守城官,只說金兵圍攻汴梁,守城官又層層上報,就報到徽宗這裡。
蔡京得了徽宗的口諭,滿心不願意卻也無奈,金兵連遼國都能滅了,大宋必定是金的下一個目標,於是趕緊來到大理寺,傳徽宗口諭,釋放司空軒武,當然還有薛猛、孟婉蝶和落shen醫,但孟甫涉及到侵吞公款之事,仍舊收押。
司空軒武聽聞自己無罪釋放,當然高興,卻聽說金兵攻城,心裡一驚,急忙讓薛猛回府取來自己的爍金槍,他打馬在前,薛猛在後,僅僅兩個人,衝出城門。
徽宗見司空軒武出戰,被密密層層的禁軍護衛保護,於城樓上觀看,司空軒武的勇武他灌了滿耳,他深居皇宮其實一直無緣得見司空軒武在沙場上的英姿,今日總算一睹爲快。
蘇蔬隨在徽宗身邊,心裡着急,不知術虎巴阿如何應對出戰的司空軒武,又怕司空軒武見了金兵就殺。
再說司空軒武,來到城外,發現竟然是術虎巴阿,沒等問個清楚,術虎巴阿卻下馬跪在他面前,長兄爲父,他對司空軒武施大禮,然後道:“弟好文見過兄長。”
他這是正式承認自己的宋人身份,承認自己是司空家族的子孫。
司空軒武也知道徽宗等人在城頭觀看,再者,對術虎巴阿還沒有完全確定他的身份,謹防有詐,不敢貿然下馬相認,唯有用爍金槍槍尖托住術虎巴阿的手臂,道:“術虎,你真的是我的弟弟?”
術虎巴阿道:“我臨行之時,去問過養父母,他二老說,我是汴梁人,當初叔父術虎蘭山遊走汴梁,在大相國寺發現和母親走失,並哭鬧的我,他因爲膝下無子,便將我帶回金國,又因爲公務繁忙無暇照顧,就給其兄長,也就是我的養父母撫養,我曾經去過大相國寺,得聞老夫人曾經在那裡丟失一個幼子,所以,纔敢肯定我,就是司空好文。”
司空軒武丟了爍金槍,棄了赤狐馬,急忙過去握住術虎巴阿的手,動情到差點潸然淚下,“好文!”
術虎巴阿反手抓住他,“兄長!”
兩個人激動的擁抱在一起。
城頭上的徽宗等人看了個糊塗,蘇蔬卻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
蔡京適時道:“皇上,司空軒武居然認識金人,他必定是把金兵引來的細作。”
蘇蔬反脣相譏道:“蔡文琦居然認識我,她是不是把我引來汴梁的細作呢?”
蔡京無語,徽宗回頭喝問蘇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蔬道:“皇上,這就是司空軒武的魅力,他能兵不血刃的收服金人,不好嗎?”
徽宗不是很信,看司空軒武見了術虎巴阿,然後對方就跪地,這仗贏的太輕鬆,卻也不知道司空家的事,只道:“讓司空軒武文德殿見駕,還有這個金人將領。”
朱勔急忙道:“皇上,不能讓他們進城,一旦司空軒武和這些金人裡應外合呢?”
徽宗蹙眉。
蘇蔬冷笑道:“汴梁城的城門一直開着,人家想打,你覺得打不進來嗎?再說,我還在城內呢,我都不怕。還有,司空軒武的夫人孟婉蝶還在城內呢,他難道不顧及嗎?”
徽宗覺得蘇蔬的話不無道理,但朱勔的話也不能不聽,看司空軒武和術虎巴阿非常親近的樣子,誰知他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但這些金兵也就幾千人,只要進了城,城內都是自己的禁軍,關門打狗也好,甕中捉鱉也好,對自己有利,遂擺駕回宮,在文德殿等候司空軒武和術虎巴阿。
只是術虎巴阿帶來的這些金兵,聽聞就要入城,不妙議論紛紛,這不是投敵叛國嗎?
術虎巴阿道:“現在,我要告訴大家,我叫司空好文,是大宋汴梁城內司空舉的次子,幼時走失被術虎老爺和夫人收養,生恩是恩,養恩更深,別說現在宋金聯盟,此後即便送金刀槍相向,我既不會幫宋,亦不會幫金,我要往廣南西路去,那裡有個蘇家灞,是快樂之地,種田織布打漁砍柴,過平民百姓的生活,你們願意同我去,就隨我,不願意的,現在就可以回去金國。”
回去金國?金兵彼此看看,沒有他的庇佑,怎麼回去金國,走到半路就得遭遇宋兵,到了遼國還得遭遇遼兵,然後回去金國怎麼對完顏宗翰交代?怎麼對狼主交代?他們爲何無端來了汴梁,回去也是死,唯有道:“我們願意追隨上將軍。”
如此,術虎巴阿正式帶兵投奔蘇蔬,聽聞大宋的皇帝召見,他沒有進城,怕節外生枝,與司空軒武告別,尋了別處去駐紮,等候妻子呼瀾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