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之意,蔡文琦行刺他,大概是完顏宗豪授意,完顏宗豪身爲金國皇子卻屈居在蘇蔬這裡,叫人費解,如今金國更是如日中天,滅遼國收西夏攻大宋,即便不能一統天下,那也會成爲宗主國,完顏宗豪不回去享受還留在蘇蔬這裡甘願做個尚書,兩個人不沾親帶故,完顏宗豪更非爲了蘇蔬這個美人,叫人匪夷所思,所以羊福一句話提醒趙構,或者完顏宗豪是潛伏在此也差不多。
按下葫蘆浮起瓢,蘇蔬琢磨,羊福之所以這樣三八,會不會與他去勢有關,沒了男人的寶根,接連失去男人的豁達、大度,而變得錙銖必較,想想蔡京和朱勔、童貫等人也曾經這樣喜歡落井下石,這應該與生理心理都沒關係,而是小人的本性,孃胎帶來的。
蘇蔬不對趙構解釋,欺身靠近羊福,詰問:“羊公公,皇上來此多久了?爲何完顏宗豪和蔡文琦夫婦單單選擇在他要離開我距南國才下手?他們就不怕失手後再無機會嗎?”
羊福語塞,眼珠嘰裡咕嚕亂轉,不吱聲。
蘇蔬再問:“完顏宗豪愛妻情切,誰人不知,作爲男人,他會冒險讓自己的女人來刺殺皇上?一旦失敗,他不怕妻子身首異處嗎?哦,當然這個你不懂,因爲你不喜歡女人。”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羊福又羞又惱,卻也無話可說,撅着嘴巴把臉扭到一邊。
蘇蔬又道:“完顏宗豪並非因爲對我動情,也一直隨着蔡文琦把我作爲師父尊敬,當初他爲何保護我逃離金國,而且正是從他的四哥完顏宗弼手中逃脫,還差點和完顏宗弼翻臉,你說他還心繫金國,是不是無稽之談呢?”
羊福駁斥:“那你說他一個好好的金國皇子不做,爲何來你這裡?”
蘇蔬轉頭對趙構,道:“此事本王得對皇上講,你一個內侍還是不會明白,他肯隨着在我身邊,只爲一件事,那就是對妻子蔡文琦的愛,蔡文琦不喜歡金國,喜歡隨着我這個師父,他也就心甘情願的隨蔡文琦來此,皇上明鑑,有爲了復國而把心愛之人進獻的范蠡,就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完顏宗豪,這不是什麼新奇事。”
趙構雖然對蘇蔬這番話非常贊同,但對完顏宗豪還是不放心,“縱然這樣,他總歸還是金國人。”
蘇蔬伸出自己的雙手給趙構看,道:“皇上,龍生九子各有所好,十個指頭還不一樣長呢,有好戰的完顏宗弼、完顏宗翰,就有無心權勢爭奪的完顏宗豪,他只想隨着心愛的女人終老一生,不管宋金之戰。”
趙構終於點了頭,“好吧,朕也非小肚雞腸之人,此事你處理好,別你這郡國剛剛冊封,就隨即落個弒君之罪。”
蘇蔬信誓旦旦,然後告辭回去海納百川,着急看蔡文琦。
蔡文琦杖責完畢,雖然才二十下,但打她的卻是趙構的護衛,下手毫不留情,更因爲她是蔡京之女,蔡京乃奸佞之首,多少人是敢怒不敢言,敢恨不敢對抗,如今他離世,蔡文琦式微,這些人把對蔡京的態度轉移到她身上,所以打的格外重,二十杖對於一個男人或許不算什麼,傷也是輕傷,但蔡文琦沒有功夫,平時也是養尊處優,第一下已經哭爹喊娘,二十下後竟然昏迷過去。
谷地山早讓人喊了落shen醫在這裡等候,就怕蔡文琦出事,果然就出了狀況,落shen醫急忙救治,人清醒過來,剛好蘇蔬邁步而入。
“哎呀不好!”落shen醫一聲驚呼,唬的蘇蔬拔步就跑,來到安放蔡文琦的胡牀前,看落shen醫手上很多血。
“神醫,二十下就傷到如此嗎?”蘇蔬擔心的問。
落shen醫搖頭,“大王不知,這不是傷口之血,而是,而是,完顏夫人下面之血。”
下面?蘇蔬起初以爲蔡文琦來了月事,追悔莫及,她身子不利索又受刑,都是自己粗心大意。
熟料想等落shen醫說出蔡文琦是有了身孕,這血是欲小產的徵兆,蘇蔬噗通跌坐在椅子上,腦袋轟鳴,事情越發嚴重。
蔡文琦也隱隱聽到落shen醫之言,突然手伸向蘇蔬哭道:“師父,師父救我,我和宗豪成親多年,一直沒有生育,感覺非常對不住他,這個孩子我必須保住,師父你救我!”
她一出事,無論何事,求救之人必定是蘇蔬,有蘇蔬在,她才覺得自己有了靠山。
蘇蔬過來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文琦你別怕,一定會沒事的。”
然後吩咐落shen醫,“把你畢生所學都用上,務必要保住這個孩子。”
落shen醫點頭,“大王放心,我會盡力。”
蘇蔬立即正色道:“不是盡力,是必須。”
落shen醫遲疑下,然後點頭,“臣,保證完成任務。”他叫人喊來女兒洛青依,又讓人擡着蔡文琦回了自己的醫館,然後連蘇蔬都趕出門外,在他和蔡文琦面前拉上一道布簾,讓洛青依脫了蔡文琦的衣服,他在簾子這面口授,指導洛青依如何下針。
蘇蔬焦急的等在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對術虎巴阿吩咐道:“密切注視皇上等人,一旦文琦不能治好,誰都別想離開此地,特別是那個羊福,奶奶的,我要讓他血債血償。”
術虎巴阿領命而去,蘇蔬又讓薛猛去北定鎮通知仍舊在那裡駐守的完顏宗豪,只是不能告訴他蔡文琦的事,說自己有事召他回來。
未幾,司空軒武也急匆匆趕到,自從蘇蔬封了王,他更加對兩個兒子不敢掉以輕心,就怕蘇蔬到處樹敵,有人會對兒子不利,所以,日裡夜裡,他都緊盯着兒子不放,聽聞蔡文琦出事,纔過來相看,卻見術虎巴阿在集合兵馬,他擔心蘇蔬因爲寵溺蔡文琦,會對趙構不利,做出極端的事來,所以相勸。
“蘇蔬,你要冷靜。”
蘇蔬頭也不擡,只問他:“你這兩鬢斑白是怎麼來的?當初我小產,你我都一樣痛不欲生,文琦的痛我理解,若非因爲羊福咄咄逼人,怎麼會如此。”
司空軒武繼續勸道:“文琦行刺首先不對,杖責二十已經是最輕的處罰,只是當初大家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罷了。”
蘇蔬突然怒向他,“你究竟明白不明白我的心?”
司空軒武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你內疚,只是蘇蔬,你現在是王,要賞罰分明,即便以後是兩個兒子犯錯,你一樣不能姑息,若是意氣用事,不能一碗水端平,賞罰無度,蘇蔬,別人會怎麼看你?你距南郡國的律法難道只是給平頭百姓定的嗎?這與你當初那個世外桃源的夢想相差甚遠啊。”
蘇蔬咀嚼司空軒武的話,覺得非常有理,只是她還是心疼蔡文琦,也仍舊恨羊福。
司空軒武接着苦口婆心道:“蘇蔬,倘若你一味的女人心性,你怎麼當好一個王?王道不是女人的善良,王道是聖人之仁,這之間是有差別的,你聰明,懂我的意思。”
蘇蔬看看身邊只有司空軒武,在丈夫面前,突然使起小性子,“大不了我殺了羊福後,你來當王。”
司空軒武突然變臉,冷然道:“蘇蔬,你若還是如此胡鬧,你怎麼對得起那麼多依附於你的臣子百姓?”
蘇蔬用手指捅了下他,竊竊道:“哎呀你真笨,人家是王,但人家也是女人,也是你的媳婦,剛剛是撒嬌而已,你希望我整天板着臉,對你冷若冰霜?”
司空軒武才明白她的意思,藹然道:“當然不,你答應給我生個女兒,至今不見動靜,我心急呢。”
蘇蔬撇嘴道:“司空先生,你讓我歇歇吧,我不是你們司空家的生孩子機器。”
“機器?”司空軒武蹙眉問:“這是什麼意思?”
蘇蔬忽然就想起之前的很多事,一場穿越後,自己居然在這裡做了王,感慨萬千,道:“是我那個地方的一種東西。”
司空軒武知道蘇蔬所言何意,想起兩個人初識到如今,風風雨雨過來,現在總算得以安定,他道:“蘇蔬,我司空軒武何德何能,娶了天下第一美人爲妻,還給我生了兩個兒子,我感激不盡,只是當年娶你時婚禮過於簡陋,一直對你愧疚,現在兒子也大了,不能再給你補辦婚禮,不如讓我爲你慶祝一次壽誕吧,算是彌補我對你的歉疚,可你總不告訴我你的生日,這卻是爲何?”
蘇蔬嘆口氣道:“娃的生日孃的苦日,我生養過更加明白,當初不告訴你,是怕你給我慶賀,那會讓我想起我娘和我爹,他們距離我這麼遠,縱使我有再多的財富再多的兵馬,我也無法和他們見面,這種痛讓我無處釋放,現在好了,我這般年紀,兒子都有了,什麼都看開了,想給我過生日,可以,我的生日就是中秋之日。”
中秋?纔剛剛過去,司空軒武有些失望,唯有等下一個中秋了。
說着話就到了天亮,完顏宗豪也從北定鎮趕回,面見蘇蔬,詢問急召自己回來所爲何事。
蘇蔬不知該如何告訴他,蔡文琦刺殺趙構未遂,被責罰不知會不會小產,若是完顏宗豪得知蔡文琦的狀況,他會不會怒殺趙構呢?正如趙構擔心的,蘇蔬也擔心,他畢竟是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