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密一疏,蘇蔬忽略了自己頂替的那個青州蘇寡婦,是莫笑天女兒的身份,連司空軒武亦是,縝密細緻的一個人,竟然也忘記蘇蔬的這個虛名,聽徽宗喊抓人,他才醒悟過來,想自己曾以蘇蔬爲“嫁出門的女”而取得徽宗的赦令,免去她的罪過,下馬來至徽宗面前道:“皇上,您曾說過,嫁出門的女,莫笑天的女兒,並不受牽連。”
徽宗想想,好像自己真的這樣做過,最近煩心事多,竟疏忽了。再一琢磨,又不對,莫笑天的女兒叫莫蘭,而司空軒武曾對這個美人喚作蘇姑娘,他看着蘇蔬,問:“你言說你是蘇家的寡婦,那麼應該姓莫,可司空將軍爲何喚你蘇姑娘,你究竟是誰,膽敢對朕欺騙,當即砍頭。”
蘇蔬嚇的一縮脖子,躲到司空軒武身後。
司空軒武剛要替蘇蔬說話,徽宗喝道:“她自己講。”
皇命難違,司空軒武唯有閉口不言。
蘇蔬怯怯的走出,稍加思索,琢磨自己該如何回答,我說我是蘇蔬,來自未來,你們一定笑我瘋子。我說我是莫蘭,來自青州,此是假話,欺君罔上,砍頭大罪。她進退失據,無奈的看着徽宗,一臉茫然的問:“皇上,您說我是誰?”
呃?徽宗愣,蘇蔬的反問讓他費解。
“大膽!”魏喜又是這樣的一句,“皇上問你話就你老老實實回答,居然敢反問皇上。”
蘇蔬哭笑不得道:“問題是我真不知道我是誰。”於是,她把自己幾個月前一醉醒來,成了蘇家寡婦的事簡單扼要的敘述一遍。
“會有這樣的事?”徽宗皺着眉頭,將信將疑。
蘇蔬道:“是呢,如有半句謊言,我甘願砍頭。”
徽宗突然對此事產生了興趣,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這等人神呵護的尤物,居然在醉酒之後稀裡糊塗的成了寡婦。淮陰莫家,久負盛譽,莫笑天被冠以英雄之名,斷然不會做出陷害這個美人的卑鄙齷齪之事。那麼除莫笑天之外,又是誰在暗箱操作?這裡面又有什麼陰謀呢?
“司空軒武,朕命你前往淮陰,提取莫笑天,押解來京,這件奇事,朕要親自審問。”
司空軒武領命,他剛好想見到莫笑天,能夠押解來京,總比放在淮陰大牢好,他怕那朱勔包藏禍心,先斬後奏,因爲,向徽宗狀告莫笑天的,就是朱勔。
蘇蔬半是擔心半是開心,所擔心,不知皇上親自審問莫笑天,會不會連帶他的那個文字yu的罪過,若是,一旦龍顏大怒,給莫笑天來個立即斬首,自己又做了件事適得其反的事。她開心的是,莫笑天如果來了京城,她可以瞭解一下有關心玉的樁樁件件。
轉頭看司空軒武,他一貫的面無表情。再看徽宗,臉色微慍。一時間,蘇蔬不知如何是好。
徽宗拿過蘇蔬手裡的繮繩,道:“一個月的馬童,一日都不能少,你明日候命。”
說完,喊魏喜回宮。
蘇蔬呆愣在那裡,一個月的馬童,這纔是第一天,累得頭昏眼花,擡起雙手看看,手心通紅,都是抓着馬繮繩磨的,火燒火燎的感覺。
司空軒武過來握住她的手,沉重道:“抱歉。”
抱歉?蘇蔬不明白,問:“爲何?”
司空軒武道:“曾經想過要你一輩子不吃苦,誰知今日……”
蘇蔬明白,即使司空軒武功夫再好,威名再大,他還是在一人之下,於是問:“你怕皇上嗎?”
司空軒武不知蘇蔬何意,答:“不是怕,是服從。”
蘇蔬不懂,這有何區別,她再問,“如果我讓你殺了皇上,你敢嗎?”
司空軒武道:“不是不敢,是不能。”
蘇蔬撇着嘴,沒功夫和你玩文字遊戲,齊步走,要回家。
司空軒武拉住她,左右看看,蘇蔬以爲他有話要說,誇張道:“別神秘兮兮的,方圓五百里沒有人。”
此地是皇宮附近,當然少有百姓行走,他看看蘇蔬,突然抱起,放在自己馬上,然後他於馬下步行,手裡牽着繮繩,道:“現在,我當你的馬童。”
蘇蔬本來在氣,皇上、魏喜和他,都是高頭大馬騎着,自己像個獵狗,撒歡的在地上跑,丟人現眼又受罪,聽了此言,心裡就軟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是綱常,司空軒武唯有遵從,他雖然心疼自己卻也不敢忤逆皇上,只能眼看着自己遭罪。
於馬上坐着,她故意刁難司空軒武,突然雙腿一夾馬腹,那馬就奮力衝出,飛奔起來。
司空軒武手裡握着繮繩,差點被那馬拽個趔趄,他拔步就跑,蘇蔬咯咯笑着,掃去一天的煩惱。
把蘇蔬送到別苑,司空軒武因爲明日要往淮陰押解莫笑天,是以回家準備行裝,並向母親辭行。
話還沒說,徽宗突然差了個公公來到將軍府,宣讀意旨,說南邊方臘造反,連奪數城,各州府向朝廷請求救援,徽宗命司空軒武連夜開拔,先挫方臘,再往淮陰押解莫笑天。
司空軒武接旨,不敢有誤,連忙去往樞密院,調派兵力,非樞密院不能。
誰知,剛到樞密院,宮裡另一位公公追到,再讓司空軒武接旨,皇上又改了主意,西夏入侵,勢如破竹,命令司空軒武舉兵,往西北邊陲抵禦西夏鐵騎。
“方臘那裡?”內憂外患,司空軒武不能兼顧。
那公公道:“將軍莫要貽誤戰機,趕緊點兵,方臘那賊,童大人已經領旨去剿。”
司空軒武領了虎符,去點派兵馬,他心裡獨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他和蘇蔬約好,今晚在廣德樓吃飯,一來爲白日之事對她安撫,二來也是和蘇蔬辭行,想第二天去往淮陰。誰知皇上一會兒幾變,從去淮陰到打方臘再到打西夏,此一去不知幾時能回,快則幾個月,慢則一年兩年也說不定,怎能不辭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