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記酒樓,延續着幾日前的熱鬧。
開業那日,吳用設下妙計,冒名蔡京等朝廷大員連番給蘇蔬送禮,使得人們卸下戒備之心,並對蘇記酒樓產生好奇,惹來爆滿的場面,一頓飯罷,各食客忽覺這廚子的手藝實在是好,普普通通的晚菘,居然能做出比肉還鮮美的味道,味蕾過足癮,便接連光顧。
遺憾的是,蘇蔬沒有把徽宗請到店裡,本以爲無心插柳柳成蔭,能讓一國之君爲自己的酒樓站臺,那效應比雷迪嘎嘎給力。熟料想,行至半路,碰到宮裡來的一干人等,說皇后身體欠安,請徽宗立即回宮。
無論徽宗擁有多少嬪妃,在外面如何鶯歌燕舞,對皇后還是非常尊重,聽皇后有恙,急忙別了蘇蔬,打馬回宮。
蘇蔬好不失望,悻悻回到酒樓,見客人還算多,心裡總算安慰。
先去廚房看看,李魁忙的見她都沒打招呼,大冷的天,居然赤luo上身,把鍋敲的叮噹響,襲香在竈臺下幫着燒火。
姬少遊一會兒後面一會兒前面的來回跑,蘇蔬啞然失笑,拉住他打趣:“沒想到江洋大盜跑堂居然這樣出色,不過工錢就是二錢銀子,多一個銅子都沒有。”
姬少遊故意道:“那不行,幹得好得長工錢,不然我去對面的劉大娘家賣饅頭。”
蘇蔬看姬少遊一本正經的樣,知道他也在玩笑,撇嘴道:“真沒出息,想跳槽也得挑個妙齡女郎的老闆娘,劉大娘足可以做你祖母了。”
姬少遊呵呵一笑,指指前面:“客人急着上菜呢,不跟你聊。”
他也奇怪,一向遊手好閒、習慣不勞而獲的自己,因何這樣賣力的當了酒保?飛檐走壁的幹一趟夜活,夠買下蘇記。兀自杵在那裡琢磨,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無奈的晃晃腦袋,再自嘲的笑笑,高喊一聲:“您慢回身,燙着!”騰騰往前邊去了。
蘇蔬各處看了一遍,沒有需要她解決的事情,就想先回別苑,幾日沒有好好看看麒麟,那個小傢伙不知怎樣了,剛想走,門開,進來了李師師。
蘇蔬愣了須臾,迎上取笑道:“白日才見,姐姐此番又來,想我了吧。”
李師師揭下暖帽,環顧一下蘇記,道:“你呀,這張嘴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姐姐閒着無事,來你這裡討個饅頭吃,可以嗎。”
蘇蔬伸出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饅頭不必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侍候您,稍等。”她有些興奮,等下客人認出大名鼎鼎的李師師來了蘇記,還不得炸鍋,走了皇上來了名ji,總算今日沒白折騰。
李師師緣何來此?蘇蔬走後,她想了又想,首先是煩悶,每日得見的,除了媽媽就是丫鬟,溜達的地方不是樓上就是樓下,想起蘇記酒樓,出來散散心也好。其次,無論衝着司空軒武還是衝着皇上,自己當得幫蘇蔬,蘇蔬首先是司空軒武的義弟,爲了討司空軒武念自己一個好,幫助他的義弟也是應該。三者,她好奇,皇上的隨從因何不在皇宮,卻開了家酒樓?這蘇蔬的身份撲朔迷離,讓她產生極大興趣。
看樓下人滿,李師師被丫鬟扶着,上了樓上的雅間,誰知雅間也是滿,蘇蔬唯有把客房打開。
把李師師安頓好,她下了樓,喊姬少遊道:“師師姑娘非同尋常,她能來我蘇記真是蓬蓽生輝,你小心侍候着。”
姬少遊聽她說話故意大聲,知道她的用意是在提醒衆食客,回了句:“好咧。”
就想提了茶壺給李師師送去,這時門開,走進來蔡京和朱勔,巧的是姬少遊認識這兩個人,他暗自嘀咕,今日,蘇記真是怪了,竟來這樣的大人物,急忙靠近蘇蔬,指認蔡京和朱勔給蘇蔬看。
聽說朱勔,蘇蔬騰的火冒三丈,想起心玉,怎奈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輕舉妄動,按下怒氣,親自過去招呼。
客人中也有認識的,非常吃驚,不禁交頭接耳:原來,這蘇記真是有名堂的,連蔡太師和朱大人都蒞臨。
“掌櫃的,你這裡都有什麼招牌菜?”蔡京看着蘇蔬問。
蘇蔬手指櫃檯裡的藍禮庭,“掌櫃的在那兒,在下是東家。”
蔡京驀然蹙起眉頭,快速掃視蘇蔬一番,才發現這東主就是當街而舞的女子,只不過她此時換了裝束。
“看你小小年紀,竟然開了這樣規模的酒樓,不簡單啊。”
蘇蔬聽蔡京話裡有話,思忖片刻,猜到他們絕非無緣無故的來此,大概早已得知自己的身份,並知道自己與徽宗有所交往,她呵呵一笑,“在下不簡單的事多着呢,二位慢慢打聽,眼下,你們要吃點什麼,除了狼子……之肉,我們這裡什麼都有。”
蔡京和朱勔亦聽出蘇蔬含沙射影,無非是想罵他們狼子野心,只是中途轉了意思,更覺這小女子不簡單,於是點了幾道菜,裝作平常食客的模樣,兩個人對飲。
蘇蔬往樓上去看李師師,給姬少遊使個眼色,示意他盯着這兩個人。
姬少遊點頭會意,一轉身,手中端着的一盤菜差點碰到身邊的一個客人,他剛想說抱歉,與那客人對視,愣住,正是當初和蘇蔬四處尋找店址的時候,碰見那個叫洛青依的少女,他有些慚愧,說起來自己還偷了人家一個錢袋。
洛青依亦認出他來,突然怒道:“那**蹭了我一下,我裝銀錢的荷包便丟了,你說,是不是你偷的?”
大庭廣衆之下,他這樣問,姬少遊有心還錢給她也不能承認,“你這潑婦,我幾時偷了你的荷包,誰人爲你作證。”
洛青依語塞,是沒有人能爲自己作證,這時樓梯上有人朝她招手,她瞪了姬少遊一眼,騰騰跑了上去。
對方是位年輕的公子,對洛青依彬彬有禮道:“洛小姐,適才你與那酒保吵什麼?”
洛青依與這位陸姓公子約會,不想因爲幾兩銀子而掃了好心情,道:“小事。”
陸公子點頭,“那我們上去吧。”
洛青依問:“不在樓下吃嗎?”
陸公子道:“這麼多人,而且都是男客,洛小姐你是大家閨秀,多有不便,我在樓上定了房間。”
洛青依本就心無城府,看他如此爲自己着想,還高興,隨着他上了樓上的客房。
陸公子安排洛青依坐好,兩個人喝了幾杯茶,他便讓洛青依暫坐,說是茶水漲了肚子,自己往外面方便一下。
他轉身出了房間,卻沒有去茅房,在外面鼓搗一會兒,又進到店內,他這一奇怪的舉動,剛好被姬少遊看到,姬少遊做慣了賊,習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這公子雖然是儀表堂堂,但嘴角隱隱一副yin邪的笑,立即覺出,這男人不懷好意。
再說那陸公子返回來之後,立於樓梯口處,裝着巧遇,剛好碰到姬少遊往房間端菜,他接過道:“我看這店裡客人實在是多,你也忙不過來,交給我吧。”
姬少遊假意感謝一番,騰騰下樓,然後又躡手躡腳轉回,伸出腦袋去看,果然,那陸公子把手指伸進酒壺,攪動幾下,端進房內。
洛青依見他進來,很有禮貌的起身,陸公子道:“洛小姐請坐,你我不必拘禮,若以後成了一家人,在下也不喜歡夫人對我舉案齊眉,我娶了夫人,就是寵愛的。”
他花言巧語一番,洛青依羞紅了臉,低頭道:“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麼就成了一家人。”
陸公子給她斟滿酒,舉起敬去,“若非我是個窮書生,早去落shen醫那裡提親,哎!”他嘆口氣。
洛青依忽然想起什麼,從身上解下一個荷包遞過去,“哦,你上次說過,想做個小生意,銀子我帶來了,只有一百兩,再多,就得等等,問爹爹他要。”
陸公子道:“一百兩是有些少……”
“那我回去拿。”洛青依起身就走,被陸公子抓住手。
“小本生意,足矣。”
洛青依只覺心咚咚的跳,抽回手,深深低下頭去。
陸公子看她嬌羞的模樣,得意的一笑,把酒推到她面前,“青依,我們對飲一杯,等下我做生意忙了,只怕沒有時間陪你。”
洛青依聽話的端起酒杯,也不敢看人家,道:“男人,應以大事爲重,我等你。”說完這句,頭更低,想她才及十七歲,初嘗男女之情,又甜蜜又害羞。
陸公子道:“那我先乾爲敬。”他說是這樣說,卻把酒杯對着袖子灌了進去。
洛青依一直低頭,他的舉動根本沒有看到,接着也小啜一口。
陸公子那裡勸着,“我飲了乾淨,你怎麼吃了這麼一點點。”
洛青依唯有聽從,把酒全部倒進嘴裡。
不多時,她只覺頭昏昏沉沉,眼睛朦朦朧朧,“我怎麼了。”
陸公子嘿嘿一笑,“小娘子,待我快活之後,再告訴你這是如何。”他抱起洛青依來至牀邊,把她放了上去。
洛青依猛然意識到什麼,不禁問,“你,你想作何?你究竟是誰?”
陸公子道:“我是誰?難道你沒有聽說,最近汴梁城內驚現採花賊?那就是我。”
洛青依啊的一聲驚呼,想動不能動,想喊突然嗓子沙啞,急的溜出眼淚,只怕自己貞潔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