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汴梁城,節日的喜慶一掃而空,夜晚的降臨,彷彿是惡魔的召喚,家有女眷的,緊閉門窗,哪怕是才幾歲的小女孩,也被大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出家門,日頭西斜,類似囚禁似的,把女眷關了起來,一時間全城戒備,人人自危。
開封府並非像百姓所言素手不管,傾巢而出,一刻都未曾閒着,只是對方的功夫實在高深,撒下天羅地網,捕役卻接連受傷,連對方的正面都沒有見到,這個採花賊,已經被定爲兇犯。
將軍府,本是消息閉塞,老夫人深居簡出,也不準身邊之人出外招搖,但開封府知道將軍府女眷衆多,是以過來人通報老夫人,汴梁城驚現採花賊,司空軒武遠不在家,他們有責任保護老夫人及他的這些夫人周全。
老夫人叮囑那些鶯鶯燕燕,沒有她的點頭,任何人不得上街。
別說老夫人有命令,即便她不強調,這些女子亦是個個怕的要命,午飯時間,忍不住竊竊私語。
“我這花容月貌,只怕早已被那yin賊盯上了。”九夫人惆悵道,手中的饅頭彷彿石頭,下嚥不得,如今將軍府儼然女兒國,司空軒武不在府內,那賊真來,誰能抵擋得住。
如蓮撇着嘴,不敢說九夫人,人家不僅長的美,脾氣還大,於是把氣撒在老實憨傻的江福兒身上,“江夫人,你最好,沒這個擔心的必要。”
江福兒傻了吧唧的不知如蓮在嘲諷,還以爲在誇讚她,呵呵笑着,“那當然,我爹厲害。”
如蓮心裡道,你母親也厲害,不然能生出你這麼個怪胎。
七夫人嘴巴最刁,但爲人很仗義,聽出如蓮的意思,笑道,“傻子,她在罵你呢。”
如蓮急忙反駁:“奴婢幾時罵江夫人了?”
七夫人哼了聲,“你個賤婢,別以爲誰都聽不出來,福兒老實,也是夫人身份,哪裡容得你個奴婢來嘲笑。”
如蓮自做了將軍府的丫頭,因得寵於老夫人,狗仗人勢,平時沒有幾個夫人能被她瞧得起,但都是放在心裡。對待下人,嘴巴掛了刀似的,見誰都刻薄幾句,被七夫人訓的面紅耳赤,怒不敢怒,心裡發狠,早晚,把你踩在腳下。
老夫人一直食不甘味,惦念兒子,此時聽她們嘰嘰呱呱,心裡更加煩躁,啪嗒!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怒道:“你們幾時都這樣大膽了,是不是嫌將軍府的飯難吃,如此可以離開。”
那些鶯鶯燕燕怕的就是這句,異口同聲,“老夫人,是我們錯了。”
如蓮也是急忙低頭,“老夫人恕罪,如蓮有嘴無心。”
老夫人懶得和她們計較,朝如蓮道:“你去告訴墨蘭小姐,讓她也小心謹慎,她那樣嬌滴滴的一個人兒,我更擔心。”
如蓮應聲而出,往西跨院而來,在一處房屋前敲門,門開,莫府管家婆——奶孃,露出她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原來她和莫蘭搬來將軍府已有些日子。
當初,莫蘭被奶孃改爲墨蘭之名,騙過司空老夫人,並取得她的好感,之後接連往來,又以親戚薄待爲由,惹得老夫人同情,邀她搬來將軍府居住。
如蓮說出來意,奶孃謝過,轉身回了屋裡。
“誰?”莫蘭正在繡花,是一副抹額,她給老夫人做的。
奶孃滿臉不屑的,“老夫人多此一舉,哪個嫌自己命長,敢來動我的蘭兒。”稍後說了採花賊鬧遍京師的事。
莫蘭聽了,也有些怕,“奶孃,我們還是小心的好,那採花賊可不知道我有個厲害的奶孃。”
奶孃揮揮手,“告訴你不要怕就不要怕,好了,你早點歇息,我出去透透氣。”
她剛要走,莫蘭道:“奶孃,我們寄居在人家,老夫人待我們很好,她家雖然富貴,但我們不要太過浪費,您閒着沒事,撕那些紙作何,可惜了,一塊塊的,上好的高麗紙。”
奶孃驀地站住,黃濁的眼珠子轉了又轉,道:“正因爲那紙名貴,我捨不得一下子用了,才剪成一小塊。”剛想走,忽又轉身叮囑莫蘭:“此事不得對其他人說,讓人笑咱們堂堂淮陰莫家,竟然連高麗紙都沒見過。”
莫蘭哦了一聲,繼續低頭繡花,討好老夫人,是她最近的功課,只要老夫人點頭,她能嫁給司空軒武,得司空家丹書鐵券庇護,才能永保安然。
莫蘭生性柔弱,也沒有太多心機,這都是奶孃的主意。如今莫笑天生死未卜,她亦聽說會押解來京,只怕凶多吉少,牽扯到莫蘭。
奶孃轉身出了房門,左右看看無人,嗖的越牆而去。
別苑同其他人家一樣,蘇蔬叮囑燕兒和襲香,讓所有女僕擠在一間屋子睡覺,人多,料那惡賊也不好下手。
她在屋裡踱步,絞盡腦汁的想着策略,姬少遊依舊出去抓賊,眼看最多還有兩天,就到了期限,真能讓姬少游去坐牢嗎?當然不行。真能讓兇手逍遙嗎?也不行。她仰頭一嘆,忽然就看見了牆上那幅戲雪圖,圖中自己身穿女裝,被司空軒武畫了特寫。
“哎,你要是在這兒多好,我也不會愁成這樣。”感覺司空軒武就是棵大樹,有他在,自己睡的香吃的飽,風雨來了,自己只需躲在他的懷裡即可。
哐當!門被推開,她呼的轉身,嚇了一跳,被那採花賊鬧的,連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見是燕兒,埋怨道:“你敲下門可以嗎。”
燕兒戰戰兢兢,手指外面道:“小姐,開封府來人了。”
開封府!蘇蔬愣,還沒到期限,這麼快來抓少遊?她想出去看看,捕頭已經帶着衆捕役而進,他們身後,居然還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
“蘇爺,借你的宅子一用。”捕頭叫曹嶂,目前他還不曉得蘇蔬的女子身份,朝她拱拱手。
“爲何?”蘇蔬不解。
曹嶂道:“你們府上的姬少遊,揭榜欲拿yin賊,如今毫無進展,我們鮑大人對他已經失去信心,所以,不必麻煩你等,今晚,我們設下天羅地網,只等那yin賊上鉤。”
天羅地網?蘇蔬對這些捕役更沒信心,問:“你們的天羅在哪兒?地網在哪兒?呃?”
曹嶂得意的一笑,指指身後那位女子,“就是她,美娘小姐。”
那美娘扭着水蛇腰,一方絲帕遮住半邊臉,看了看蘇蔬,時而回眸一笑,時而理理雲鬢。
奶奶我的親孃姑媽二嬸子!蘇蔬只覺吞了口痰般噁心,看那美娘搔首弄姿,心道,你少對我放電,我是絕緣體。忽然想明白曹嶂口中的天羅地網,大概是美人計,看這女子忸怩作態,猜出是個青樓女子。
“好吧,若是能抓到那yin賊,把房子送你我都願意。”她心裡,只求姬少遊不要因爲此事而受牢獄之災。
曹嶂開始佈置,地點選在蘇蔬的房間,理由是此處隱蔽,容易yin*賊人上鉤,更容易埋伏人手。
蘇蔬雖然滿心不願意一個ji女在自己房間又坐又臥,爲了姬少遊,咬牙忍了,若真能抓了陸榮,最後把這間房重新裝修重新置換用具又如何。
兩下說好,曹嶂帶人去各處埋伏。
美娘四處看了看,忽然發現牆上那幅戲雪圖,再看看蘇蔬,訝異道:“那女子,好像你。”
蘇蔬眼珠一轉,道:“是我妹妹。”
美娘不是很信,再看蘇蔬的房間,全都是脂粉氣,咯咯一笑,發現驚天秘密似的,“你,不會喜歡男人吧?”她以爲這位蘇爺的性取向有問題。
蘇蔬直言道:“你還真說對了。”
美娘左搖右擺的上前,摸摸蘇蔬的臉蛋,**一下,然後往牀上躺了,手在自己胸脯上來回撫摸,眉眼斜着看來。
試探我?蘇蔬哼了聲,“你保重,別豁出去身子套不着狼。”
蘇蔬離開,美娘下了牀,喊曹嶂進來,“說好的,一百兩,少一文錢,你以後別登我的門。”
曹嶂嘿嘿笑着,手開始不安分起來,摟着美娘又揉又搓,“小心肝,當然不會少,非但不少,還會多,若真能抓住此賊,我就是首功一件,我發達了,就把你贖出,咱們兩個,白頭到老。”
美娘掰開他的手,扭着肥臀往椅子上坐了,“你這話說了幾年了,你以爲我還會信嗎?還是銀子好,等我賺夠了銀子,找個知疼知熱的男人嫁了,斷不會再信你。”
曹嶂心說,你以爲你是什麼好貨色,若非得知那陸榮與你街上偶遇,勾得他癢癢,我才設下這條妙計,由你爲餌,不然,汴梁城的美人多呢,這樣的好事幾時輪到你,他剛想哄美娘,外面有人喊:“頭,有動靜。”
他透過明格看外面,天說黑就黑了,他朝美娘噓了聲,指指牀鋪,自己閃身躲了出去,溜過枯藤,往養魚池旁藏好,瞄着房門,一旦美娘喊,他們就衝進去捉人。
梆敲一更已過,天寒地凍,他們趴在暗處藏了許久,也沒聽美娘喊,曹嶂越想越不對,難道,那賊人今晚沒來?
他悄悄的過去和那些捕役商量,大家也都凍的受不了,一致認爲大概走漏了消息,那yin賊知道他們在此埋伏,不敢來。或者是那賊沒有得到消息,不知美娘在此。
曹嶂喊了聲:“進去看看。”
衆捕役隨着他走進房間,眼前的場景,讓曹嶂就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就見美娘,赤身裸體,被綁縛在牀上,成大字狀,白的是真白,黑的是真黑,門戶大開,醜態畢現,她口中,居然塞着一隻男人的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