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凌妙的容顏欺霜賽雪,眼底深處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寒意,嘴角卻是噙着一抹笑。
她看着對面開得如火如荼的梅花林,纖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敲着旁邊的桌子,半晌,才斂目淡淡道:“此事,不要告訴母親。”
顧氏看着強勢,本質上卻還是個軟弱的女人,太過瞻前顧後。不然,也不能讓老韓氏和韓麗娘等人膈應她這麼多年。
既然她不同意和離,那此時作爲女兒的她,自然要幫她將府裡那些渣滓打理乾淨了。
“可是二小姐,這樣的事情,不告訴夫人……”木槿很有些擔心,萬一侯爺一時被那韓麗娘迷了心竅,糊里糊塗把小姐定給一個破落戶,那小姐一輩子豈不是毀了?畢竟,這年頭,講究就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凌妙嘴角勾了勾。
想要左右她的親事麼?
那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命了。
示意木槿海棠靠近她,低低地囑咐了幾句話。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駭然。
與此同時,萱草堂中。
韓老夫人接過丫鬟送上來的熱茶,故作優雅地輕輕撥了撥,啜了一口,耷拉着眼皮問凌頌:“按說,有你和顧氏在,妙丫頭的親事我不當插手。”
凌頌笑道:“母親哪裡的話?凌妙也是您的孫女,您做主,是應當應分的。”
這話讓韓老夫人心中很是受用,便放下了茶盞,隨手將髮髻上的金玉頭面緊了緊,嘴裡卻故意道:“我也不過是瞎操心。你那太太,不定怎麼恨我多管閒事。”
“顧氏必不敢的。”凌頌忙道。
韓老夫人便看了一眼替自己揉着肩膀的韓麗娘,嘆了口氣,“其實,咱們凌家的幾個女孩兒,我都是一樣的看待一樣的疼愛。只是前兒你也瞧見了,妙丫頭許是天生的牛性子,哪裡有一絲兒晚輩的樣子?跟她的親老子都敢頂嘴!若是嫁出去,豈不是叫人家說咱們凌家不會教養女孩兒?她幾個妹妹還要不要相看人家?”
“這……”凌頌猶豫了。之前韓麗娘跟他提過她的遠房侄子,凌頌當時是色迷了心竅,答應好好的。
轉眼,就忘了個一乾二淨。
“老大,我知道你嫌棄韓鬆那孩子家貧,其實你實在是多慮了——咱們只要給妙丫頭預備下多多的嫁妝,還愁日子過不下去?再說了,韓鬆無父無母的,妙丫頭進門就當家,也沒有婆婆讓她站規矩,多省心?又是我的侄孫,也算是親上加親的好事了。”
見凌頌還未拍板,韓麗娘便柔聲細氣地加了一句,“最要緊的,是韓鬆脾性好,會疼人。妙丫頭這樣大的脾氣,若是嫁給個大家公子,豈不是要日日爭吵麼?“
凌頌的臉黑了。
作爲一個父親,被兒子女兒前前後護地打臉,再大的心,也不能不怨了。
他不是傻子,韓老夫人和韓麗娘爲何一力勸他,他心裡很清楚。也就是因爲當日凌妙命人將宋蓉蓉扔到了水裡,韓氏兩個要報復一下而已。
不過,若是能博得表妹一笑,犧牲個女兒又算什麼呢?
況且又是個與自己並不親近的女兒。
“那麼,此事就這麼定下吧。等我有了功夫,就告訴顧氏去。讓她開始着手一應的嫁妝。”凌頌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
韓老夫人笑着看了韓麗娘一眼,韓麗娘忙露出一個崇拜的表情給她,彷彿這老夫人完成了一件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還有一事。”
“母親請吩咐。”
韓老夫人便問凌頌:“你瞧蓉蓉這孩子如何?”
“蓉蓉聰慧,又難得的良善純孝。是個好孩子。”
韓老夫人便笑了,“我也喜歡得很,真想長長久久地把蓉蓉留在我的身邊兒。你瞧,她和阿肅,是不是很般配?”
“母親說什麼?”凌頌有些不高興了。老夫人這是想要幹什麼?
“阿肅的親事,母親就不必操心了。”
皇帝膝下有好幾位公主,其實皇后與華貴妃所出的兩位年紀都和凌肅相仿。
凌肅小小年紀便以文才名揚京城,凌頌心裡,早就打了讓凌肅尚主的主意。宋蓉蓉雖好,但與真正的金枝玉葉比起來,那點兒好處便太過不起眼了。
至於說本朝駙馬不能上朝參政,那就不在凌頌考慮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