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焦急地等待到了後半夜,卻還不見霍如海等人回來,心下便知道不好,卻還是有着幾分僥倖——天寒路遠,又有積雪,或許只是路上耽擱了。霍如海這次共帶出了三十個死士,對付一個都是郊外別莊裡的婦孺,綽綽有餘了。
然而等到了天色矇矇亮,也未見霍如海回來覆命,蕭乾終於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心裡頭亂成了一團麻,卻毫無辦法可想。這會兒,他倒是清醒了些,暗暗懊惱自己怎麼就突然一時迷了心竅,爲了一個凌妙就將自己手裡的這張底牌給打了出去。
看看時辰,已經到了該上朝的時候。蕭乾不能再等,叫了人進來服侍着自己梳洗了一回,換上了朝服就要上朝去。
一夜擔驚,他的精神着實算不上好。
整整一個早朝,他都在擔心霍如海等人,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七弟這是怎麼了?”
下了早朝後,二皇子蕭坤在元極殿外含笑問道。
此時朝臣正在陸陸續續走出來,兩位皇子站在門口說話,蕭坤聲音也不算小,自然就很引人注目了。
“七弟看上去臉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沒有睡好?”五皇子蕭默也走了過來,將手搭在了蕭乾的肩頭,關切問道。
蕭乾只覺得肩頭上的手好似毒蟲,叫他說不出的難受。但是站在元極殿前,左右都是人,他又不能甩開了蕭默,甚至還要擠出笑臉,免得被人詬病不敬兄長,這滋味着實有些叫他難受。
勉強笑了笑,“是啊,昨夜那般寒涼,不知那些受災的百姓如何苦熬……父皇將賑災的事宜交給了我,我這心裡實在是焦慮的很。”
“殿下宅心仁厚。”
永春侯自蕭乾身後走出來,沉聲道。
他是麗貴妃的親哥哥,麗貴妃傾城之色,但永春侯卻與妹妹沒有半分的相似之處。他身材瘦小,比蕭乾足足低了一頭,但一雙鷹隼似的眼睛裡,卻叫人不敢與之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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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二位殿下。”永春侯對着蕭坤蕭默拱了拱手。
對蕭乾卻沒有這麼客氣——本來就是親舅甥的關係,自然不會多禮。
蕭坤微微頷首,蕭默卻是笑着同樣拱了拱手,道:“侯爺安好?”
“尚好。殿下請了。”竟伸手做了個請行的動作。
蕭坤與蕭默互相對視了一眼,蕭默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二人轉身離去。
永春侯當然知道他們二人是何意思,無非就是他張狂囂張,不將皇子看在眼中。然而,他便是不將他們看在了眼裡,又能如何?
他是封疆大吏,深得皇帝信任,他的妹妹在宮中聖寵不衰。拋開這些來看,二皇子身後的沈家有什麼?不過是一窩子文人,除過一個承恩公,餘下就沒有一個能上的了檯面。這樣的母族,難爲蕭坤還能鎮定如斯。
不過話又說回來,蕭乾與蕭坤相比,確實就少了幾分沉穩幹練,只目空一切,叫人看着也是煩惱。但凡蕭乾能穩下來,何愁大事不成?
若蕭坤是自己的親外甥,倒是省卻了他花費了這些心思。
看着蕭坤遠遠離開的背影,永春侯暗暗嘆了口氣。轉頭再看蕭乾,眉宇間更見陰鷙,“殿下,臣有話要問您。”
對上這個舅舅,蕭乾是有幾分懼意的。
一來永春侯此人生得便是那般,一張瘦削的臉上從未有過半分笑容,與人說話,眉頭常常皺起,眉間甚至已經有了深深的川字印記。二來,永春侯心冷手狠,凡事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狠絕無情。光是這一點,蕭乾便覺得自己望塵莫及。當初都詬病他帶人親手誅殺了衛天一家,唯有永春侯嫌棄他做事拖沓,竟留下了霍芙這樣的隱患。
不知道永春侯要與自己說什麼,蕭乾只能先將人請到了皇子府中。不知舅甥二人在府中談了些什麼,永春侯走後,蕭乾面色愈發不好。一夜未睡,叫他精神實在是有些短。
霍如海一直不見蹤影,蕭乾已經可以確定,派出去那些人是失手了。但他倒是也並不太慌張,失手了,無非就是放過了凌妙那丫頭。至於別的,他不擔心。那些死士都是經過了十幾年的嚴格訓練,身上都帶有劇毒。即使受傷被擒,也不會留下活口的。
多少感到有些遺憾。如果這次沒能把凌妙捉回來,以後恐怕再無機會。
叫了心腹進來,低低囑咐了幾句,蕭乾才疲憊地回了臥室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香甜,等他醒來,已經是到了到了未時。
見他醒來,四個侍女一同上前服侍。
“殿下,殿下!”外邊驟然響起的心腹的叫喊聲,讓還有些懵的蕭乾驟然清醒過來,一擡手,侍女們躬身退了下去。
心腹匆匆走進臥室,“殿下,大事不好了!”
俯身在蕭乾耳邊說了幾句,蕭乾臉色頓時大變。
短短的大半日功夫,京城就已經傳遍了顧家別莊遇到賊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繼續盯着些。”
心腹退了下去,蕭乾也不披厚衣裳,只穿着寢衣就站了起來,在臥室裡走來走去。他說不上是焦躁還是憂慮,直覺得渾身上下發虛,叫他無法安靜地思考。
走了幾個來回,猛地一腳將一把靠背椅子踹了出去,纔算稍稍平靜了。
霍如海,是個廢物嗎!白白浪費了他這幾年的心血!
那些死士死不足惜,蕭乾覺得自己現下需要思量的是,會不會有個萬一,留下一個半個的活口呢?
接下來,他又該怎麼做?
左思右想,亦是沒有個結果。看看天色尚早,蕭乾決定進宮去找麗貴妃商量。
雖然說這件事情是他瞞着麗貴妃做的,叫她知道了必然會痛罵他,但蕭乾眼下沒有辦法,當務之急是要想個萬全之策,萬一真的有人被活捉了,他要如何安然脫身。
想畢不再耽擱,連車也不曾坐,叫人備了馬就趕往了宮中。
麟趾宮裡奢華依舊,一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的香爐嫋嫋冒出香氣。蕭乾一進了正殿,便辨出了這是麗貴妃最喜愛的玉容香。這種香乃是特殊調製的,據說香料中加了西域進貢的一種名叫醉紅顏的東西,既可做薰香,又可調養女子身體,令人肌膚晶瑩細膩,款款生香。
麗貴妃正在寢宮裡修剪着一盆臘梅盆景,忽然就見到了兒子急匆匆地進來,俊美非常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的焦慮。
“乾兒怎麼來了?”
兒子終究是太過年輕,沉不住氣!
麗貴妃想着,哪怕有天大的事情發生,也要表現出一個皇子該有的沉穩氣度。現下他……
心下嘆息了一聲,這樣的形容外露,難怪皇帝召見了三個皇子,卻沒有叫任何一個去主持賑災的事情呢。
“什麼事情這會兒進宮來?”
知子莫若母。
麗貴妃知道兒子這樣進宮必然是又有了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兒,示意寢宮裡的幾個宮女出去,她放下了精緻的剪刀問道。
蕭乾猶豫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了。
“你!”麗貴妃倏地站了起來,纖長的手指顫巍巍指着蕭乾,一張比芙蓉花還要嬌豔的面孔氣得幾乎都要扭曲了,“乾兒,你好糊塗啊你!”
“你愛重的到底是誰?是衛紫瓔,還是凌家這個丫頭?怕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怎麼就敢……”
如果眼前不是自己的兒子,麗貴妃真想一巴掌狠狠抽過去!
她自問不算愚蠢,怎麼就生出了蕭乾這麼一個金玉其外的兒子呢!
二更,稍後會有三更送上。這幾天因爲過年回了老家,幾乎就是沒有什麼時間去寫字,好容易會來了,今天爭取能夠多更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