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凌妙想將清雲幾個人安排到平安巷的一處兩進小宅子裡,那是顧氏的一處陪嫁。沒成想叫顧氏知道了,先是問了她這幾個女兵是從何而來的,凌妙很不厚道地推到了凌顥的身上,只說是他送給自己,保護自己安全的。
顧氏便道:“既然是這樣,安排到府外去,一來辜負了你二叔的一番慈心。二來,又怎麼保護你?我看,你那錦繡苑後邊的萃曉樓就極好,把裡邊的東西都騰出來,幾個人都能住的舒舒坦坦的。”
又親自到錦繡苑裡見了清雲,見清雲容貌出挑,清麗絕俗,但眉宇間沒有一般女子的嬌柔,反而多了一股英氣,卻又並不倨傲,心中便很是喜歡。清雲見顧氏神色和藹,也並沒有絲毫輕視她的意思,自然也很是歡喜。
兩個人倒是投了緣,清雲說了不少自己在戰場上的見聞,叫顧氏聽了既覺得新鮮,又很是心疼這個比自己女兒沒大了多少的女孩兒,因此上特特叫了錦兒帶着人過去收拾了萃曉樓給清雲她們住。
因是女兵,並不是賣身到侯府的奴婢,顧氏又囑咐了凌妙好生照顧幾個姑娘,更是叫清雲幾個人心生感激了。
幾人就在萃曉樓裡住下。
萃曉樓本就是在錦繡苑的後院裡,這下,倒是真的方便了就近保護凌妙。
沒兩日凌顥又來例行“探望”嫡母,凌妙悄悄跟他說了自己推鍋給他的事兒,凌顥頓時明白,這幾個女兵,必定是蕭離給的,摸着下巴,意味深長地看着凌妙不說話,直到將人看得不好意思了,才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打着他的名義留下了清雲等人,雖然免了顧氏的許多疑惑,卻也叫別人心懷不滿了。
頭一個,就是凌嫣。
凌嫣如今是滿心的羨慕嫉妒凌妙。雖然聽了三太太的話,這些日子沒少往大房這邊兒跑,然而她從小就被三房夫妻兩個捧着長大,哪裡真的做得來小意殷勤討好人的事兒呢?
往往是到了顧氏跟前,沒話找話說上兩句就冷着臉坐在一邊兒。顧氏又不聖母,沒得人家跑到自己的地盤來給自己臉色看,還要上趕着的。因此,也並不怎麼理會凌嫣。
凌嫣碰了幾次冷場,就更加的委屈,覺得自己金玉一般的人,卻要被顧氏這樣對待,簡直就是紅顏命運多舛。
滿府裡的女孩兒,無論嫡出庶出,凌顥只看重凌妙一個,心中只妒意難以抑制。先前凌顥送寶石送自己在戰場繳獲的貴重戰利品,就已經叫凌嫣摔了一通東西。如今又見他竟然還給了凌妙幾個英姿颯爽的女兵,只在錦繡苑裡一站,就叫人不敢小覷,凌嫣只覺得一團火在心裡燒得慌,與三太太恨聲道:“你還說叫二弟他們去討好了他,叫我說,有什麼用呢?人家眼裡,壓根兒就沒咱們。”
三太太也氣,都是一樣的侄女,怎麼能這樣厚此薄彼呢?
卻也無法,只好安慰凌嫣:“等明兒,你二伯父來府裡,娘去與他說道說道。”
凌嫣撇了撇嘴。
再一個對凌顥大爲不滿的人,就是韓麗娘了。
她從聽說了凌妙身邊多了幾個護衛的女兵,就是大吃了一驚,又着急——不爲別的,若凌妙身邊有這樣的人,那她和蓉蓉的計劃怎麼進行下去?
因此,凌顥來到萱草堂的時候,韓麗娘很是柔情似水的服侍了一回。等到凌頌饜足地躺在牀上時候,才依偎在他懷裡,裝作好奇地問道:“我聽說,二表哥給了妙姐兒幾個女兵?我見識少,還從未聽說過有女兵一說呢。就是不知道,這女兵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呢?”
“提他做什麼?”
凌頌不滿,推開她坐了起來,“一個粗俗的玩意兒,也配你叫一聲表哥?”
韓麗娘纔不在意他的怒氣,他越是生氣,纔對她越是有利。
當下伸手在凌頌胸口一下一下滑着,嬌聲輕笑,“是我不對,不該順口就叫了出來。表哥說得對,二……凌顥就是個粗人,從小長在兵營裡頭的,哪裡能指望他斯文有禮?可不就是鄙陋了麼。只是他也好笑,自己個兒喊打喊殺慣了,還把女兵給了妙姐兒,難不成是想着叫妙姐兒也變成他那樣兒?”
凌頌皺起了妹。
“說來也奇怪呢。”韓麗娘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蹙起兩道長長細細的眉毛,託着腮道,“凌顥對妙姐兒倒是親近,對別的侄女兒可就冷漠了。我聽說呀,上回他還送了一車古董玉器什麼的給了妙姐兒呢,就連三姑娘都沒有,氣得三姑娘又哭又鬧的。”
凌頌眯起了眼。
韓麗孃的小心思他不是不懂,凌妙數次給她沒臉,她當然會告狀。
但,這話雖不好聽,卻也是事實。
他也聽說了,凌顥那廝對府裡的人都像仇人似的,唯有凌肅凌妙兄妹倆叫他另眼相看。可是,這是爲什麼呢?
當然,這會兒的凌頌絕對沒有想到凌顥狼子野心,他只是覺得,哪怕凌肅是自己唯一的兒子,他也沒瞧出他比人強在了何處啊。凌妙更好笑了,好好兒的侯府千金一點兒高門貴女的樣子沒有,還不如三房的凌嫣。爲什麼凌顥偏生對這兩個孩子高看了一眼?
左思右想,凌頌認定,這裡頭的緣由,無非就是凌肅凌妙有個好外家。
英國公府就算這一兩代裡沒有出色的子弟,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不是他們這種才發跡了三十年的侯府可以比的。凌顥此舉,定然是要討好英國公府——或者說是在討好京中的老勳貴們。
也不過如此!
凌頌冷笑。凌顥每每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背地裡還不是這樣的齷齪?怎麼想的,藉着倆孩子去討好顧栩?
“表哥,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呢。”
忽聽得韓麗娘軟語嬌聲,凌頌回過神來,“你說。”
“你也知道,妙姐兒性子本就有些個野,心機深,手段狠,蓉蓉差點兒被她要了命去,你可見她眨了一下眼睛麼?”
韓麗娘披着件兒紅色蟬翼紗的外衫,雪白的胸脯渾圓的肩膀若隱若現的,蔥綠色的肚兜半掛在身前,叫凌頌忍不住將手放了進去。
“你甭理她。凌妙那丫頭隨了顧氏,你不理會她,她就不屑與來找你的麻煩。你看你這些天,在萱堂裡不是也沒事?”
凌顥一句話,叫韓麗娘幾乎要吐血。
強壓下心中升騰而起的火氣,她勉強扯動嘴角笑了笑,“我知道,我恁大的人,又是做長輩的,還能跟她一般見識不成?只是呀……”
她手指在凌頌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圈兒,“她行事本就很是霸道了,再多了幾個女兵,還有凌顥給撐腰,往後還不更加的橫行無忌呀?表哥您想想,京城裡可不比別處,出門就能遇見王公貴族呢。叫她這樣下去,得罪了人,還不是要記在表哥你的頭上?”
說着,她嘟了嘟嘴,“我可不想看到你因顧氏她們受什麼無妄之災呢。”
凌頌大爲感動,將她的手握在掌中,“還是你心中惦記我。”
哪裡像那個顧氏,他住到萱草堂這麼久,她不說過來問候就罷了,甚至連晨昏定省的,都與他錯開了。擺明了,就是一副相見爭如不見的架勢!
誰稀罕呢?
“我這一顆心裡都是爲了表哥,只要表哥好,叫我做什麼,都再沒有不願意的。”韓麗娘紅着臉,桃花眼裡帶着水意,勾魂攝魄的,手卻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況,我也有些私心的。這裡,說不定就有了表哥的孩兒。表哥,就算是爲了咱們的孩子,你也不能叫妙姐兒這樣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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