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現在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蒲央央頹喪的錘了錘自己的腦袋, 不聽使喚的腦袋。
“那你方纔是怎麼想起來的?”尹竹的聲音褪去了幾分天真,增了幾分成熟的溫柔,聽起來格外讓人安心。
蒲央央咬着下脣, 低頭回想道:“方纔……你吻了我……我就……”
話未落音, 滾燙的脣又重新襲來, 極盡纏綿之勢, 如同一道烈火在兩人雙脣間綻放。
這吻來的猝不及防, 蒲央央嚇得一懵,下意識的推開尹竹,微眯起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疑惑道:“阿竹, 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尹竹一愣, 隨後挑眉一笑:“是鼻子不一樣還是眼睛不一樣了?還是說, 我如此熱情讓你一時間不習慣了?”
說着,尹竹便又將臉湊上前, 兩人額抵額,鼻貼鼻,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蒲央央的臉驟然一紅,別過臉道:“哪裡……哪裡都不一樣了,就是感覺像……換了一個人。”
她又重新擡起頭, 仔細盯着尹竹瞧了瞧, 可除了他方纔額頭上這道磕出來的血印, 什麼也沒多出來。
莫非……
“莫非你是摔壞了腦子?”蒲央央撫着他額前這道細長的血印喃喃道。
尹竹一把將這拂在他額前的細膩白皙的手捉住, 緊緊攥在手心:“錯了, 是將我摔醒了……”
“什麼意思?”
尹竹在蒲央央手背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真摯的看着她道:“以前的尹竹什麼都不懂, 如今的尹竹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蒲央央只覺得更混亂了。
尹竹勾起脣角,自顧自的說道:“想起這十五年間發生的一切,我也該感謝我自己,即便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也將你追的緊緊的……”
“我……不太明白!”蒲央央搖了搖頭:“你是說,你前世是樹妖阿柳,我前世是黛影,然後……你的前世認得我的前世?”
“豈止是認識這麼簡單?央央,你知道的太少了……”尹竹看着蒲央央苦笑着。
蒲央央抓耳撓腮:“你的意思是……阿柳和黛影……不止是認識?可我……只憶起黛影和阿柳在樹下的匆匆一遇,連面都沒見着。”
“莫急……”尹竹抓着蒲央央的手溫聲道:“我帶你故地重遊,你興許能想起什麼來……”
說着,尹竹便拉着蒲央央一躍而起,踏劍行走在這浩瀚無垠的天幕之下。
蒲央央便如此緊緊環着尹竹,如一個法力全無的凡人一般,任他帶領着她,走向那未知的過去。
兩人就如此安靜的相依着,如同一對再普通不過的神仙眷侶。
也不知過了多久,蒲央央只覺得彈指一揮間,尹竹便帶着她落在了一顆大樹下。
“你所說的阿柳與黛影相遇之處,可是在這一株樹下?”尹竹指着這大樹道。
蒲央央看着眼前這枝繁葉茂,遮天蔽日,且需幾個人合抱的粗杆大樹,搖了搖頭:“有些像,但我回憶中的樹是小小一株……”
尹竹長長的嘆了口氣,無限感慨道:“幾百年過去了,縱使小樹苗也能長成了參天古木了!你記憶中的樹,應當就是這株”
隨後,他又拉着蒲央央在這株大樹下坐下,指着眼前一片綠草紅花道:“你坐下來仔細瞧瞧這周邊景緻或許能讓你想起什麼來。”
蒲央央顰眉掃過眼前這一片影影綽綽的紅,耳邊彷彿聽到了些隱隱約約的低語聲。
畫面轉換。
還是此情此景,只不過身旁的大樹又換作了小樹。
黛影坐在這樹幹上,悄無聲息的躲在這樹叢之後,她低頭望下去,阿柳正斜斜靠在這樹下小憩着,安寧的閉着眼,呼吸清淺而均勻。
黛影盯着這看起來頗爲舒心的睡顏看了好一會兒,面上一會兒喜一會兒憂。
樹下的阿柳忽的睜開眼,擡頭眼巴巴的望着樹上道:“你已經連續第三天來這裡看我了,就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陡然被人戳穿,黛影心中一驚,有些難堪:“你如何知道的?你每日不都在睡覺麼?”
“就算是睡覺,有人如此這般盯着我一個勁兒的瞧,我也是有感覺的吧?莫非姑娘當真是垂涎小妖的美貌?”阿柳眯縫着眼促狹道。
“胡扯!”黛影的臉逐漸變得緋紅:“我不過是百無聊賴之中又路過此地,見你睡覺的模樣着實有趣……”
阿柳揮揮手,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如你這般癡情望我的女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碰見了!”
“你……”黛影一時語塞,隨手摺起根樹枝便往下一扔,阿柳不知爲何躲閃未及,鋒利的樹枝硬是在阿柳臉上劃出一條細長的口子來。
“這說不贏便動手的女子,我倒是頭一次遇見!”阿柳捂着臉,有些驚詫的看着這如利刃般尖利的樹枝:“姑娘,你這是下狠手了啊!”
血一滴滴滲下,落在碧綠的草地上格外顯眼。
“你爲何不躲!”黛影也變了臉色,慌不迭的從樹上溜了下來,查看阿柳的傷勢。
似是萬分驚訝般,阿柳擡起頭看着站定在他身前的黛影,呆呆一笑,燦然道:“姑娘,原來你生得這般好看……”
從阿柳閃亮的眸子中,蒲央央看到的不是黛影滿是瘡疤的臉,而是映兒那張清麗白皙,沒有絲毫瑕疵的臉!
怎麼回事!
蒲央央猛地睜開眼,扶着尹竹的肩膀喃喃道:“明明在樹上的是黛影,爲何又會變成映兒!”
尹竹看着天,長舒了一口氣:“哪有什麼映兒!從頭到尾,都只是黛影一個人罷了!”
蒲央央皺着眉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黛影爲了遮掩自己的身份與臉上的傷疤,便幻化成了映兒?”
“你總算記起來了,要不然還得繼續誤會我與子瑜師妹!不過……”尹竹得意一笑:“偶爾看看你這打翻醋罈的模樣,我心裡才舒坦。”
“你……”蒲央央正欲辯駁,卻忽的想起一事來,如果映兒就是黛影的話,那日日與阿柳在那小木屋中耳鬢廝磨的人……是她自己……
那羞死個人的種種細節在腦中一一重現,蒲央央驀地羞紅了臉,她擡頭瞟了眼尹竹,低聲嘟囔着:“看來你所言非虛,我與你的關係確實很親密!”
尹竹低頭凝視着蒲央央,將頭放在蒲央央的頸窩上啞聲道:“央央,不止是親密而已,你我之間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我知道!”蒲央央心跳的快極了,聲音也越來越小:“我知道……”
“可是,也僅僅只有那一次而已……”尹竹的聲音中似有萬分不甘,埋下頭在蒲央央的頸窩下落下輕輕一吻。
這一吻,激得蒲央央周身一陣顫慄:“阿竹……”
尹竹的脣貼着她的脖頸,順着她的臉頰往上,細細密密的吻悉數落下,蒲央央忽覺心神一蕩,意識朦朧間,又回到了數百年前的那個夜晚。
窗外的夜空泛起魚肚白,黛影朦朧間睜開眼,見阿柳正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己,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怎麼了?”黛影淡淡一笑,思及昨夜的旖旎,心中滿是甜蜜。
“你的臉……”阿柳的眼神閃爍着,似是想回避什麼。
她的臉?
黛影心中大駭,立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光滑無暇的肌膚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粗硬不平。
昨夜……昨夜她喝多了些酒……
一時疏忽……法力退散……竟恢復了真容。
“啊!”黛影慌張的尖叫一聲,驚恐萬分的看着同樣驚恐的阿柳,說不出一句話來,如此□□裸的讓自己的真容暴露在心愛人的面前,她下意識的便想逃。
她捂着臉,驚慌的抓起一身褻衣往身上一裹,逃也似的飛奔出這小木屋。
“映兒!”
阿柳急急的聲音在背後傳來,可她哪裡還敢再回過頭去,她淚水漣漣落下,一揮衣袖便乘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