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九十一節

中午回宿舍,只見秀芳拿着一張請貼站在牀前。按理說,拿到了請貼,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是秀芳卻一臉愁容,一點也不高興。阿平走進來,看了看秀芳,問她:“收到紅色炮彈啦?”秀芳說::“老鄉結婚,明天的日子,讓我過去喝酒。”阿平說:“這是喜事,你幹嘛還哭喪着臉呢。”其實秀芳不說大家也知道,她的口袋裡面沒有錢了。離發工資還有幾天,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阿平問她:“你那個老鄉是幹什麼的,你們倆的關係怎麼樣?”秀芳說:“她現在在黃江,自己辦了一家養豬場。其實關係也就是一般般啦,還是以前在其他工廠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也沒有太深的交情。”阿平說:“人家都把請貼寄給你了,你當然得給個面子,去慶祝一下。如果關係只是一般般,包五十塊就好了,人在外面,有些紅包送出去了,都沒有回來的。”秀芳說:“我身上都只有二十來塊錢了,哪還有五十塊錢包給她?”阿平說:“我借給你五十塊錢,你身上的二十來塊錢,來去黃江的車費已經夠了,明天下午你就出去玩一下吧。”秀芳從阿平手裡接過錢,又找別人要了一個紅包,把錢包好了。

儘管腰包裡面揣着已經包好的紅包,但是走出去的時候,卻依舊不太開心。五十塊錢,是她幾天的工資呢。記得有一句話形容咱們這些單身漢的,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秀芳卻沒有那樣輕鬆。她是拿固定工資的,一個月就六百塊錢。每個月發了工資,她都得寄大部分回去,家裡兄弟姐妹多,還等着她的工資去養那幾個沒有長大的弟弟妹妹。寄了錢回去以後,自己手上就沒有多少錢了。雖然是文員,但是秀芳的衣着卻非常普通,普通得有點土氣,似乎最好的衣服就是一件黑色的外套。就連出去參加老鄉的婚禮,依舊穿着那件黑外套。仔細想想,她也挺不容易的。當然,在外面打工的人,大多數人的家境和秀芳差不多,都是窮人出身。要不,誰寧願在外面拼命地加班,掙那一點加班費呢?

下午下班的時候,秀芳就已經回來了,看來她的速度挺快的。參加了婚禮回來,我們當然得問一下閒話。阿平問她:“今天的婚禮執鬧嗎?”秀芳說:“怎麼說呢,不算熱鬧。”涯子問她:“在哪兒開席?”秀芳說:“就在養豬場裡面擺了幾桌,他們自己做的飯菜。”我們這些外地人,在廣東這個陌生的地方,能有多少親戚朋友呢,能擺上幾桌,也足以說明人家小兩口還算有本事,儘管是在養豬場裡面擺酒,卻還有幾桌人去慶賀。據說婚禮現場,雙方的父母都沒有去。阿平又說:“你出去參加了婚禮,有沒有帶禮物給我們呀,我們要吃糖。”秀芳說:“吃飯的時候,桌上才放了一點散裝的糖,一個人都沒有拿到幾顆,吃飯前就吃完了,哪有帶回來的,瓜子倒是有很多,不過我沒有帶。”想起來那對小夫妻還真可憐,婚禮居然如此簡單。或許,在他們的眼裡,能舉行一個小小的婚禮,也是幸福的。我們這些漂泊在外面的人,多少人結婚的時候,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更別說辦一場婚禮了。少了一場婚禮的婚姻確實有一些遺憾,但是我們的生活卻依舊精彩。

年底的時候,人情似乎特別多。有一天下午,上班到三四點鐘,阿平過來對我說:“我要請一會兒假,你看貨的時候,看仔細一些,不要讓其他部門的人揪到你的小辮子。”那天她很晚纔回來,回到宿舍就拆開了一小包喜糖,給我們一人遞了兩顆,她自己也放了一顆糖到嘴巴里面,然後纔對我們說:“我這包糖特別貴喲,一百塊錢一包。”原來她下午參加舊同事的婚禮去了,以前她和那個同事關係不錯,所以包了一張百元大鈔。這些人情,都是流出去了就沒有回來的了。

沒有過幾天,天志廠裡面也飛起了請貼。發請貼的是總務部的陳老太婆。陳老太婆是土著的東坑人,長着一副廣東人的黑皮膚,不過她的個頭挺高,身體也壯實,看上去年輕的時候,沒有少幹體力活兒。其實她的這份請貼完全沒有必要在天志廠裡面鋪天蓋地的發下去,因爲又不是她自己過生日或者什麼的,是兒子結婚。她兒子自然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天志廠的這些人,連她兒子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卻要被請去參加婚禮。不過,據說陳老太婆每次家裡擺酒,就在天志廠鋪天蓋地地發請貼,嫁女兒、婆婆七十大壽,每一次都請了天志廠的人。這一次兒子結婚,在天志廠有一點頭銜的人,就算平時與陳老太婆沒有任何關係的,她都下了請帖。我很幸運,進廠沒有幾天,陳老太婆並不認識我,所以我幸運的沒有被請到。不過,大妹卻沒有那樣幸運。陳老太婆負責的所謂總務,其實也只是每天早晨幫着工廠買一下菜而已,回廠以後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做了。或許,寫字樓那邊看她實在是太閒了,就給她掛了另外的職務:分管倉庫。其實倉庫是有主管的,而且倉庫裡面的帳目她根本都看不懂,她去倉庫也只是去溜躂一下,看有沒有人在上班時間偷懶。她領了這份工作,別的事情沒有做什麼,倒是經常朝老闆那兒打小報告,說誰工作不認真,或者說誰工作總是出錯。因爲和老闆是同一村莊的人,所以只要打小報告上去,準靈。據說此前,倉庫裡面的一個文員就是她打了小報告而被炒的。

大妹收到陳老太婆的請帖,就來找我借錢。她說:要三十塊錢就夠了。我說:人家陳老太婆請你,你最少也得送個五十塊錢吧,送三十塊錢哪夠。大妹說:就這樣多了,這些帳都是有去無回,給再多都沒有用。我說:你送三十塊,小心以後陳老太婆給你穿小鞋。大妹說:紅包上面又沒有寫我的名字,她怎麼知道三十塊錢就是我送的。我既然只准備送三十塊錢,自然有辦法把這三十塊錢送出去。她真的只包了三十塊錢去參加陳老太婆兒子的婚禮。

據說那天的婚禮特別熱鬧,畢竟天志的員工都去了好些。吃飯倒也簡單,並沒有去酒店,而是在村子裡面的祠堂擺的,也沒有幾碗菜,就按廣東的做法,八大碗。吃完飯,主人站在門邊上送客。那天客人多,所以門的兩邊各站一個。一邊站着陳老太婆的兒子,一邊站着陳老太婆。大妹說,她發現陳老太婆的兒子特別精,上去的人遞紅包的時候,他都把遞紅包的人仔細打量一番。或許,是爲了方便在清點紅包的時候,回憶是誰送的吧。陳老太婆自然沒有兒子精了,所以大妹就夾雜在人羣中間,把紅包遞給了陳老太婆。陳老太婆接過大妹遞過去的紅包時,捏了捏紅包,還小聲地問大妹:“你包了一百塊呀?”大妹說是。後來,陳老太婆就特別喜歡大妹,總是說她的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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