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百二十節

易在年三十晚上如願地輸掉了身上帶的大部分錢,在二零零七年到來的時候,輸掉了剩下的一小部分,終於在凌晨一點多鐘,身上再也找不出可以輸給別人的現金了,才灰溜溜地跑回家。輸光了錢,不好意思伸手找我要,他倒變得安分多了,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看電視。

年初二我們去惠州市區。我打算給土豆買一些見面禮。易的姐姐說還早呢,不過我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着該開始準備了。我們在西湖邊上下了車,沿着糊邊散步,遇見一個賣小孩兒帽子的小販。帽子特別漂亮,據說是杭州產的唐裝帽子,小販給帽子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皇帝帽。衝着這個皇帝帽,我要了一頂紅色的帽子。易看了看帽子說:“這是男娃戴的帽子。”然後,他倒是搶了頭功,付了錢。這是易送給孩子的第一件禮物。這頂帖子放了一年,到二零零七年冬天,豆豆出生幾個月以後,戴在頭上還有一點大。有一次豆豆小姨把這頂帽子戴在豆豆頭上,然後學着古代臣子朝拜皇帝的模樣,笑着對豆豆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豆豆見了居然一個勁兒地笑。

我們從西湖走到人人樂購物中心,在人人樂三樓,我爲土豆挑了幾樣衣服。土豆的預產期是夏天,不過我聽說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怕冷,得穿厚一點,我就擔心夏天買不到厚衣服,所以給土豆買的全是厚的。後來才知道我真是杞人憂天,因爲夏天出生的孩子,不過只需要穿上一件蔳蔳的衣服就夠了,哪需要穿太厚的衣服,穿多了不把孩子捂成一個痱子卷兒纔怪!人人樂的衣服挺好看,不過就是太貴,我倒不嫌貴,可是看着我掏錢買衣服,易的姐姐卻在替他弟弟心疼:一套小小的外套,就要八十多塊錢啦!一個小小的帽子,這頂帽子纔多小呀,你給我一塊布,不用半個小時,我就能給縫一頂這樣的帽子出來,還要二十多塊呀!我的一套秋衣,也不過就二十塊錢呢!什麼,一雙襪子也要二十?我一個冬天就買十塊錢五雙的襪子穿,五雙穿過一個冬天呢,你給小孩子買二十塊錢一雙的襪子,太貴了太貴了!

易的姐姐見我不聽她的勸告,堅持要買貴的,跟在我身後使勁地剁腳,我纔不理她,我就想給小孩子買貴的。我的心情她沒有辦法理解。她十八歲就極不情願地當了媽媽,有了孩子,我可是熬到了快三十歲纔好不容易有了土豆,土豆的分量自然比那個時候她的孩子重多了,我得給土豆好的條件!

易的姐姐說服不了我,就對易說,易也不理她,只顧跟在我身後,拿着單子去買單,易的姐姐纔對我們說:你們買多貴的東西我管不着,反正你們比我會掙錢,可以買貴的!要是你們把錢拿來給我買,我可以給小孩子買很多東西,可是你看看你們,花了那樣多錢,纔買了幾樣東西呀!簡直是糟蹋錢!

後來終於知道易的姐姐說話有道理。土豆出生以後,我也學着拿很少的錢,買便宜的東西,那是跟着一些家庭環境比我們好得多的媽媽學來的。他們的條件比我們好,但是爲孩子買衣服卻捨不得花錢,總是買便宜的。因爲孩子在一個勁兒地長,再貴的衣服也穿不了幾天就小了,所以得不停地買。所以,只能買便宜的。買貴了就是浪費。再後來,不僅僅只是給孩子買便宜衣服,我自己也學會了買便宜衣服。看上了一件衣服,正價的時候不去買,一個勁兒地盼着轉季跌價。價錢跌到最便宜的時候,才把它擰回家。這一季穿不完,下一季再穿也不過時。

過了年初五,易和他姐姐都去上班,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易的姐姐每天中午提着熱水瓶給我送開水。雖然燒開水用不了多少電,但是她堅持每天從工廠裡面打了開水,提着熱水瓶沿着東江工業區的街道走到我這邊,來看一看再回廠裡去。我一個人過得不錯,不過她一天不來看一下就沒得不踏實。做姐姐的人,就是不一樣。在東江工業區,她不僅僅只是姐姐,很大程度上,她替代了婆婆的角色。因爲她來廣東的時候,易的老母親有交待過她,要她有空得多照顧我。其實易的姐姐也挺不容易,自己有一份工作要做,好不容易盼到了下班,工友們都出去享受自己的生活了,她卻要提着熱水瓶往返於我們家與她的工廠之間。見了熟人還樂呵呵地告訴人家:我去看我弟媳婦呢,我弟媳婦懷孕啦!

這種和諧的日子在一個清晨被一羣不速之客打破了。不過,他們只是暫時破壞了我們的氛圍,因爲很快我們就找到了更好的對我對易的姐姐更方便的窩處。那天早晨,我像平時一樣,坐在家裡看胎教的教材,突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以爲收房租的來了,打開門一看,房東兒子身後還跟着兩個警察。走在前面的那個警察,脖子上掛着一隻數碼相機。警察見了我,一雙眼睛瞅着我的肚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問:“住你們這兒的那個大肚婆呢?”我心裡明白,他們問的那個大肚婆其實就是我。因爲整棟樓只有我一個孕婦。不過,看來我們的警察同志其實也不熟悉具體的情況,而房東兒子這個帶路的傢伙,也同警察一樣不熟悉情況。我心裡一想:不會是抓計劃生育的來了吧?雖然抓計劃生育是計生委的事情,但是有時候他們會聯合警察一起出動也難講。按照規律,過年後肯定要抓一段時間的。土豆,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第一個孩子,不是超生,按理說應該光明正大地出生,不用東躲西藏。可是現在我腳踩的是廣東的土地,而不是老家湖北。人在外面,現在又是特殊時期,少惹麻煩最好。我的心裡咯蹬了一下,不過我很快就對警察說:過年前大肚婆就住在我對面,不過過完年我就沒有看見她了,似乎搬走了。然後我再假裝指了指對面的房門,對房東的兒子說:“這戶人家現在沒有住人了吧?”房東的兒子平時看着另一棟房子,沒有看我們這棟,他也不知道,見我問他,他也就跟着說:“這間房子應該沒有住人了。”警察見從我這兒問不到什麼,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重點放在我的肚子上。不過那個時候懷孕四個月,又是頭胎,肚子看起來很小,一個大男人,當然分不清是肥胖還是懷孕。警察雖然對我的身份有懷疑,卻還是走了。

警察走了以後,我立即回屋,把門反鎖了,然後打電話給易,告訴他,警察來找麻煩了,說要找一個大肚婆。不知道是不是又開始抓計劃生育了。我們這些外地人,就算是光明正大地生孩子,見了廣東計生辦的,還是得繞道行駛,因爲我們是在廣東,不是在自己家鄉。易說:“他們走了沒有?”我告訴他們,他們問完我的話就走了,不知是去五樓還是去樓下。易說:“你去我堂妹那兒,不要在家裡面呆了。”我不敢下樓。不敢回家。我只想保護土豆。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聽一個同事講的類似的故事。我那個同事懷着孩子的時候,有一次計劃生育的挨家挨戶來搜大肚婆,我那同事懶得同他們講道理,於是鎖上門躲進了廁所。等搜查的人走了以後,才從廁所裡面出來。多年前的故事,告訴了我答案。我也效仿同事,躲進了廁所,反鎖了廁所門。然後,用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樓道里面傳來走路聲。我仔細聽着,彷彿是許多雙腳在走。不會是那幾個人又倒回來了吧?我心裡猜測着。走路聲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然後,由近向遠消失了。外面鴉鵲無聲。這種寂靜有一點可怕,或許此時,有某個人站在外面,觀察着我們這棟樓的動靜。這是危險來臨前的寂靜。又有腳步聲傳過來。依舊來是許多雙腳在走路。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走路。腳步聲又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躲在廁所裡面,不敢吭聲,等着易的堂妹過來。過了很久。走廊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這次來的一定是女人了。高跟鞋從廁所門口走過,我聽見易的堂妹在叫:“嫂子,嫂子。”我打開廁所的門,看了看周圍,除了我和她,沒有其他人。她說:“快換上一件大衣服,跟我走。”易的廠服放在家裡,我穿上他的廠服,鎖上門就跟她下了樓,躲到了麪包店的閣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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