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出關的日子是一個晴天。
然而即使是太陽星灼熱的輝光也不能讓靳的心溫暖起來,這一千年的時光他在不斷的回味着自己的過去,越是想的深刻透徹越是覺得天道之威,規則森嚴,仿若懸在頭上的利劍。
而他也明白未來對於自己和寒乙都是越走越艱險,天道取代大道,他們嚴格來說作爲大道孕育的產物怎麼都會被天道視爲眼中釘。
“怎麼了?”鴻鈞幾乎在一瞬間就感受到了對方的變化,如果說以前的靳是純粹的蓮花,是被圈養着的庇佑着的捧在手心上的存在,它不知世間險惡,亦不清楚這世上除了快樂還有其他的存在,然而出關之後的對方卻不再是一眼看得到底的清透,與他本體存在的青玉蓮子倒越發的相似。
“你說天道是怎樣殘忍的存在啊!”靳垂下眼簾,他用力握住寒乙白玉樣的手,神色間帶着幾分傷痛之後的平淡。
“靳,你失望了麼?”寒乙看着身量拔高變爲了青年模樣的生靈,心裡說不出的歡喜和難過。
“不,我不失望,我早就應該想到纔是。”青年轉頭看了看身邊與自己執手的人,眼神灼灼,“這過往的一千年我曾無數次的想過過去的事情,自我生出靈智以來是你一路庇佑我扶持我帶我尋回兄長,又助我化形,我曾有兄弟,然而兄弟皆不存在,最初我以爲我們是摯友,然而如今看來,寒乙,我心悅你,你可願與我結成道侶?”
“我……自是願意的。”心頭最軟的一塊兒彷彿被浸潤在溫潤的泉水之中,從中生出的喜悅和歡喜讓寒乙喜不自持,饒是他經歷了無數生死卻沒有這一刻覺得生命如斯鮮活靚麗。
這個時候的洪荒並沒有形成後世婚禮的儀式,但福靈心至的一瞬,鴻鈞從自己的乾坤鼎中勻出一個紅色的圓形的法寶,這法寶正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紅繡球,兩人一人執着一端,相視一眼,對着不周山拜了三拜。
“吾乃寒乙,今日與靳結爲道侶,終此一生不相辜負。”
“吾乃靳,今日與寒乙結爲道侶,天道不滅姻緣不改!”
隨着兩人話音一落,天道降下功德,靳的修爲又進一層,鴻鈞早在準聖巔峰,只覺得原本還尚帶幾分參悟不透的造化之道也隨之又明晰了幾分,而連那紅繡球也得了幾分,原本只是光棱棱繫着兩條紅繩的繡球也因着這功德重新修飾一番,但見上面生出瓔珞流蘇,越發顯得光彩熠熠。
與之同時天地震動,那不周山彷彿也爲寒乙和靳定下姻緣感到歡喜,一時間山風大作,卻並不驚人,而漫山遍野的靈草靈植均開花結果,如此異向引來洪荒生靈驚異不已。
“你看,兄長也在爲我們歡喜。”見着漫山遍野開滿的香花朵朵,靳不由歡喜道。
“你若喜歡便移栽在你那藏寶樓中,也算是不辜負道友的一番心意。”鴻鈞見狀不由握住道侶的手微微一笑,他本生生的極爲俊美,這一笑彷彿雲破月初,又彷彿春花初綻,只看得靳心襟搖曳,忍不住湊上前親吻對方的嘴脣。
就在鴻鈞夫夫兩在不周山甜甜蜜蜜的時候,洪荒卻是一片生靈塗炭。
打出真火的三族再加上近乎一手遮天的西方魔教,若不是礙於不周山天生的威嚴,只怕整個洪荒都沒有什麼安寧的地方。
到了今日,不論當年的元鳳、祖龍和始麒麟曾經有着怎樣深厚的交情,在這數千年的爭奪中早已經身不由己,同爲天地母氣所孕育的他們無法殺死對方縱然屢次交手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而這個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朝着對方的族人下手,哪怕很多時候其實都是陰差陽錯!
他們也不是沒有想過防備西方魔教,然而最開始認爲不成氣候的魔教卻在這一千年的時光中發揚壯大,而這一切在對方以西洪荒之靈氣與龍鳳麒麟三族精血怨氣打破了誅仙劍陣的封印,又引得命運長河之中以吸取鱗甲一族之精、禽羽一族之氣、走獸一族之神增補自身實力的惡誅受氣機牽引降臨洪荒就變得無從更改!
作爲從混沌中誕生的又走的是殺伐之道的魔神,用後世的話來說羅睺實際上是個高功能反社會者,他走的是殺伐是毀滅是追求自身絕對的力量,在混沌世界的幾個元會中,羅睺一直是寂寞的,在他的手上斬殺過無數三千神魔,所以對於幾乎將三千神魔都劈死了的盤古,最開始他其實是蠻有好感的。
但是他對於宿命的敵人鴻鈞那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大概對羅睺而言,鴻鈞就是隔壁家的孩子。
首先鴻鈞修的造化之道,他是殺伐毀滅兩個人的道終究是不相同的;其次鴻鈞長得比他顏好,當然這並不是說羅睺生的不好看,實則對於三千魔神來說他們的顏值都是處於巔峰爲後世所不能及的,但是鴻鈞因爲自身所修道義的原因,他很容易就獲得旁的生靈的好感,而羅睺雖然顏值高,但無奈總有一種這貨一看就不是好的的感覺;而且最讓羅睺嫉妒的是同爲三千神魔,同樣得到一顆蓮子,鴻鈞身邊的就開了靈智陪伴在對方身邊,而自己身邊只有一個法寶。
而這樣的不滿在盤古開天之後達到了巔峰!
同樣都是殘存下來的三千魔神,對方居然能夠跟自己很有好感的盤古玩兒在一起。
#混沌麻麻,他們都不帶我玩耍#
#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隔壁家的孩子#
#論隔壁家的孩子搶走了我中意的小夥伴#
然而,盤古死了,對方爲了他開闢的洪荒世界死了,即使他修爲達到準聖巔峰,想要跟對方坐而論道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一瞬間,羅睺覺得有淡淡的失落,然而對他來說追求力量的巔峰大概纔是最終的所求,所以他很快將這屬於弱者的情緒拋在後面,本着我不好過也不要旁人好過的信念,他最終決定以洪荒生靈的血肉仇怨來奠定自己成聖的契機。
誅仙劍陣出,過往皆是哀鴻。
原本還有抵擋之力的三族紛紛敗退,其他生靈也紛紛避散。
洪荒大地之上,戾氣橫生,怨氣沖天。
“這是怎麼了?”寒乙自從跟靳結爲道侶,便在不周山定居下來,二人修爲不俗也不懼怕不周山的威壓,除了相互論道,靳時常也跟湊過來的生靈玩耍,這些小傢伙大多懵懵懂懂偶爾有開了靈智的卻也因爲見識有限並不畏懼這一雙道侶的修爲反而很是親近。
而原本在青玉小樓中閉關的夏也醒過來,他本生就是活潑的性子,雖然閉關然而卻沒有化形,如今卻是一丁點兒攻擊的手段都沒有不過好在他身形輕巧能夠輕易逃脫,這世間還沒有什麼速度能比他快了的。
而這些棲息在不周山周圍的生靈除了依賴着一雙道侶,更喜歡的是跟亮閃閃的夏一起玩兒,對方不僅會發出好看的光而且還能夠飄來飄去。
然而雖然三族傑維斯第,但並不是所有的生靈都是好鬥的。
因爲身處不周山他們接觸的多是靈植靈物化形,這當中卻也有走獸一族的,一來二去,夏與他們更是親密如兄弟,然而當誅仙劍陣破,惡誅出世,就連不周山也不再是此地淨土。
這一日,夏跟着幾個貓獸在玩耍,這小貓兒個頭不大,根骨尋常,即使有着靳刻下的青玉碑,但他們仍舊很少能夠化形的,雖然開了靈智但在走獸當中卻頗爲尋常,所有族裔也均在不周山山南一角繁衍生息,後來又遷徙至靳周圍。
這貓獸一族性子高傲卻又倔強,獨立又彆扭,然而夏卻是個天生包容的好脾性,他對這些貓獸照顧有加,又頗有耐心因此甚得貓獸信賴。
再加上他見着貓獸生老病死,心中痛心不已,便時常尋些靈果予這些貓獸食用,天長日久,居然也有生出靈智來的。
卻說原本這貓獸一族性子頗有幾分孤寡獨性,開了靈智之後,雖然不捨得夏,卻也不願意居住在一起,再來這洪荒中的生靈天性好奇,這貓獸素日裡纏着夏講了一些他陪着兩個老爺遊歷洪荒的經歷,內心裡也生出期盼來,自然也就告別了夏想要到外闖蕩一番,夏苦勸不住,也就只能聽之任之,只是自家暗地裡傷心難過,卻連眼淚都就不出來,只是在那之後十多年即使貓獸族裔中再有幼獸誕生,他也不遠親近。
“如今洪荒大亂,我們少不了要管上一管。”靳本來想着的是很鴻鈞好生休息一段時間,將道侶間的親密事都體驗一遍,然而惡誅從命運長河出來,必然造成洪荒元氣大傷,縱然他對洪荒上的生靈並不很在意,然而到底是自己兄長所化,哪能任由如此折騰,不由大怒道。
“我與羅睺終究有一戰。”鴻鈞吻了吻靳的脣角,沉聲道,“三族自造殺孽自然不無辜,然而到底不到滅族的存在,如今他們因果纏身,天機不顯,但還是要一一點醒的好。”
“老爺們要離開可也帶上我,這些貓獸走了好些日子,我心裡也甚是想念。”一聽兩位老爺打算要走,夏也呆不住了,忙不跌的開口請求。
“……”鴻鈞當年留着他也是爲了陪伴自家道侶,可如今他們心意相通,這小傢伙留着倒有幾分礙事,可又一想,這次與羅睺一戰,雖然有三族牽制,然而自家道侶定然與惡誅有一戰,夏雖然修爲如此,但到底根腳不凡,指不定就有用的到的時候,當即點頭允諾。
一行收拾好,鴻鈞又順手點化了一旁的一株靈植和一塊玉石,那靈植華爲一個男童,玉石化爲一個女童,他又爲之分別取名爲昊天和瑤寰看守洞府,方纔帶着自家道侶往西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