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只在乎你能創造的價值。
無論這本書如何、下本書怎樣，謝文元對項目的重視就是價值。
而且看上去楚戈也有點背景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謝文元的親戚……否則老總很難想象謝文元會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網紅寫手親自見面泡茶，聊了一個多小時，再重視作品也不至於。
其實楚戈自己也不知道，老朱的面子在這裡佔了幾分，那一個億又佔了幾分，謝文元自己的重視度又佔了幾分？
但無論如何，他從現在開始，不說是否會被視爲一塊招牌來對待，至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他翻臉，籠絡是常規。
“這個項目，我們和謝總會有更深入的合作，後續會有我們的投資和團隊參與，作爲聯合出品。”老總正在說：“還是老謝慧眼，我們之前居然錯失了寶藏，自己旗下的好IP居然要等別人來發掘……”
楚戈暗道你們漏下的好IP多了去了，你們版權部到底看過幾本書啊？……算了，懶得跟你扯這個。
他只是笑笑：“謝總和我說了，動漫會和我們合作搞，在我們自己的動漫站發佈。”
或許“我們自己”這個說法比較好聽，老總綻開了笑容，頷首道：“沒錯。所以現在這也算是我們集團自己的事情，有我們自己參與合作，會更加精益求精。有事多和編輯組溝通，一家人嘛。”
楚戈便笑：“編輯一直對我很好的。”
楚戈倒是相信集團會認真對待這事，因爲集團的戰略就是這個方向的，但有一說一，他反倒還更信任謝文元。當然這話就沒必要說了，版權已經是人家謝文元買去的，方向把控肯定在人家那邊，集團這裡最多就是合資參與，多說也沒太大意思。
老總笑道：“楚大也是我們站的多年老作者了，不知道對我們的發展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和建議？”
楚戈沉默良久，憋了再憋，最終吞回了萬語千言，只是簡單說了一句：“希望多關注底層作者的生態……他們不容易。”
來此之前看見的訃告。
沒有秋秋之前的自己。
黯然離去的張奇人。
還有“未來白金羣”“屠神證道羣”的那些堅強的大水逼們。
每一個人在羣裡都有萬千思緒，但是你們聽不見。
能聽見的只是謝文元，和多少個億。
或者聽見了只做不知……因爲在很多層面，雙方的訴求是衝突的。
多說何益？
…………
和老總的會面沒有幾分鐘，楚戈跟着編輯們坐到了樓下的書架邊，這時候纔有了“自己人”閒聊的意味。
編輯小姐姐開口就吁了口長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要跟老闆真提一二三四五。”
楚戈無所謂地笑笑：“其實真提也沒啥好嚇的，只不過平白不愉快，卻又什麼都改變不了，毫無意義，浪費時間。”
主編奇道：“你穩重了啊楚戈。”
楚戈更奇：“我以前有什麼很不穩重的事情嘛？”
“那倒是沒有，只是訪談那會兒你不是說了嘛，以前是國企的，和上司吵架辭職。”
“哦，這事是有的。”楚戈摸着下巴想了想：“這麼說來我還真是變了不少……咦真奇怪，啥時候開始變了的……”
主編笑道：“年紀大了嘛，找了女朋友要成家了，正常正常。”
楚戈擡頭看着書櫥裡的各類曾經心目中的神作，低聲自語：“又何嘗不是一種退化呢……反不如當初少年。”
編輯小姐姐眨巴眨巴眼睛：“害，何必這麼想，爲什麼不想成是因爲修身養性氣度好了呢？”
楚戈笑了起來：“小姐姐會說話。”
“因爲我是一路看着你成長變化的呀。”編輯小姐姐笑眯眯道：“包括文風上的變化，文字的沉澱，感覺就像看着一個男人越來越成熟有味道似的。”
楚戈忙道：“喂喂喂，你這話很容易讓人誤會啊。你看主編大大看我的目光開始不善了……”
“呸！”主編做了個打人的手勢，笑道：“誰看你不善，看都懶得看你。你的初秋之戀，我那天一看都幾十萬粉了，就你這樣的想掉頭都掉不回來了，以後被家暴也老實吞着吧，就別指望其他花花草草了。”
楚戈抽了抽鼻子，心有慼慼。
來之前還被特意榨了一回呢，都成榨菜了。
老朱有云，年紀輕輕就被吊死了……這在其他男人眼裡怕是最安全的同性了，一點競爭意義都沒有。
“說起來，小姐姐算是對我有知遇之恩的……”
“你也知道啊！”編輯小姐姐拍案道：“你拒絕簽約讓我多沒面子你知道嗎？”
楚戈賠笑：“現在這不是還是簽了嘛，雖然籤的東西不太一樣，老實說，要不是看小姐姐的面子，就這我都不籤！”
編輯小姐姐啐了一口：“難道你還真不想寫下一本？這本賺夠了去收租嗎？”
楚戈撫掌道：“那就是夢想啊！”
“得了吧。”主編悠悠地嘆了口氣：“你這樣的我們見多了，說了不寫不寫，最後手癢得，沒人催都自己開寫了，真當你閒得住收租啊……沒點對這行的熱愛，誰愛天天坐在那裡熬呢？”
楚戈便笑。
所以爲什麼和編輯能聊得開，因爲他們真的懂這一行，以及混在這一行的人們。
主編指了指書櫥裡的作品：“你這本我們提交給幾個出版社了，之前難度挺大的……你也知道，主要是因爲現在的實體出版不怎麼賺錢了，書號又卡得嚴，出版社更加謹慎，把有限的書號劃給能夠賺錢的作品，尤其是能進校園的作品，比如兒童文學和斗羅那類……”
楚戈虛心聽講，有些事情確實不是太瞭解。
“很多網文知名的IP，比如我們書櫥裡這些，看着出版得如火如荼，其實真正有銷量的卻不多。尤其是我們的網文太長了，動輒大幾十冊，成本高，售價也高，甚至買回去要堆的空間都許多人承受不住……”主編嘆了口氣：“有那麼大屋子的人，不會買這個，會買這個的人呢，沒那麼大屋子。”
其實楚戈知道即使成功出版也未必有幾個錢，編輯說得對，除非在校園吃得開的那種，而自己這類顯然不太算。但別說賺不賺錢的事兒，即使是賠本出版、自費出版，也多的是人願意掏這個錢。
付梓，從來都是所有作者們執着的夢想之一。
這年頭越發難了，漸漸消磨了很多人心中的夢，但這個夢從來藏在心底未曾磨滅。
“早些年還好，這幾年隨着書號收緊，是越來越難。”主編道：“之前我們提交的出版審議，幾個出版社都駁回來了，但現在趁着你要各種改編的風頭火勢，我們再度啓動了，目前還沒有回覆，估摸着等你漫畫出來之後還可以助推一下。”
楚戈由衷道：“多謝各位編輯大大了。真能成功出版，一定請大家吃飯。”
“聽說你今晚要和老總們吃晚飯。”編輯小姐姐頗有些羨慕地說：“大唐公司的晚飯，說不定會有明星參與哦……”
楚戈道：“就是個便飯應該不至於那麼隆重的吧？”
“難說，這算是項目開啓的碰頭會，按理相對算是比較隆重的一種了。”編輯小姐姐托腮：“不知道會不會見到老胡……”
楚戈道：“有的話幫小姐姐要個簽名？”
編輯小姐姐看了他一眼，忽然失笑：“還不如……你給我們籤個名，我懷疑以後會變得很值錢。”
楚戈心中甚爽，假意謙虛推辭了一下，還是“盛情難卻”地給編輯們都留了個書籤簽名。
主編悠悠然收好籤名，似是無意地補了一句：“凡是見到作者我們都會這麼說的，指不定瞎貓撞到死耗子就小發一筆。”
楚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