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城即爲弘農郡的治所。轄十一縣,四萬戶,十六萬人。弘農城處於華北地臺南緣,屬華北地臺南部邊緣豫西隆起的組成部分,南鄰秦嶺地槽褶皺系。由於地質運動的作用,地表主要由山地、土塬、河川階地組成,有“七山二塬一分川”之稱。地勢北低南高,海拔高度從一百丈逐漸升至七百多丈,南北高差六百餘丈。
這一帶以弘農澗爲界,西南部的小秦嶺,自東向西綿延到長安境內,山勢挺拔峻峭。最高山峰達七百多丈。東南部的崤山,起伏相對平緩一些。山峰以燕子山和峴山較有名氣。小秦嶺與崤山北麓分佈有六大塬和六大峪。塬峪間溝叉縱橫交錯,共有大小山頭近四千座,大小溝叉九千多條。弘農所轄十一縣,就分佈在這些地形險惡、行路艱難的溝叉之中。也正因爲交通不便的原因,董卓火燒洛陽時,弘農各縣基本上沒有遭遇戰火的洗禮。直到張濟屯兵弘農,十處掠劫,黎民這纔開始遭受荼毒。
發源於秦嶺深處的董家埝河彙集了麻家河、金家河之後,再與東澗河會合。最後與弘農澗撞在一起,流向黃河。自山谷中攜帶的大量泥沙,就從三聖、北泉至沙坡、王垛一帶形成了一個類似於喇叭形狀的衝擊地帶。弘農城就建在弘農澗的河口,喇叭的底部。自弘農往北,地形就好像一個“凵”字形。假如只是小股敵軍騷擾,不一定來自什麼方向。但若是大軍攻來,必然來自北方。如今蔡琰要對弘農用兵,同樣只能由北向南攻入。
由於蔡琰的網子撒得很大,又幾乎是以和平的方式智取,故潼關易手的消息短時間內是保密的。蔡琰智力遠高於田潤,但是卻不像田潤那樣有許多雜學和見識。蔡琰吩咐陳康,說是要把潼關的攻防方向改變一下。但陳康卻不通曉石灰石礦的尋找和開採,就只知道燒製石灰和城牆磚。因此,要麼從七百里之外的虎牢關運輸,要麼請領地派人來尋找、開設新礦。兩相權衡,蔡琰選擇了前者。派遺郟縣的一千士兵駕車先行,並曉諭洛陽地區原白波軍裹挾的百姓,以工換糧,讓百姓參與運輸。隨即,蔡琰將軍隊撤至郟縣,也就是弘農喇叭口的上部地區。
驃騎將軍張濟是董卓手下的將領之一。涼州軍閥裡面派系林立,內耗時有發生。張濟夾在裡面,左不好右也不好。最後選擇了獨善其身,屯兵弘農。
董卓軍剛剛撤至長安的時候,爲防關東諸侯追擊,曾在弘農駐有重兵,以策應潼關。隨着時間的推移。更因爲田潤給了關東諸侯沉重的一棒,來自關東的威脅基本上消失殆盡。於是,弘農就不需要駐軍了。弘農城裡的涼州軍撤到了長安。
張濟就在這個時候請命外調,屯兵弘農。弘農原本是個好地方。但經過涼州軍閥火燒洛陽、沿途掠劫之後,弘農周圍已經沒有多少可供搶劫的地方了。沒有任何人與張濟爭搶。而張濟屯兵弘農也的確有利於潼關的守護。因而董卓一下就答應了張濟的要求。
剛來的時候,張濟只有兩萬兵。而且大部分是騎兵。騎兵在平原上衝鋒勢不可擋,在山地裡穿行就困難了。稍稍平緩一點的澠池、洛陽地區,基本上荒無人煙,任何東西都搶不到。弘農所屬十一縣又都在大山裡面,並且都各自建立了相應的保護性武裝,想搶又搶不到。董卓發放的糧餉又少得可憐,因此,張濟很過了一段苦日子。
後來,張濟的從子,即趙雲的師兄張繡,藝滿出師,回到了張濟的身邊。張繡一到弘農,立即把張濟從窘境中拉了出來。張繡使一杆虎頭金槍,一套“百鳥朝鳳槍”所向披靡,很快就橫掃了山中十一縣,無一抗手。人送外號“北地槍王”。張繡還將各縣武裝集中了起來。又得兵三萬。加上原來兩萬,共五萬士卒。在所屬十一縣的補給之下,過得還挺舒適。隱隱然有脫離董卓,擁兵自立的勢頭。
白波軍過潼關,對於張濟來講,沒有直接的好處。白波軍及其所裹挾的百姓都十分貧窮,沒有油水可撈。反而是當時扼守潼關的李傕來了精神。對於李傕來講,白波軍雖然沒有油水,但有的是人頭。於是,李傕就反覆以剿匪爲名,不斷出擊,掃蕩白波軍。結果,殺死了白波軍首領郭太,招降了楊奉,立下了赫赫戰功。
那個時候,張濟沒有派出援軍幫助李傕,其實是因爲張濟自顧不暇,無力幫助。如今,張濟有暇了,但潼關守將也已經換人了。新任守將李蒙,就甘於董卓拔付的那點糧餉。整日尸位素餐,堅守不出。張濟曾經設想,假使李蒙出兵掃蕩白波軍的話,那麼就派張繡反抄其後路,奪取潼關。然後拒關而守。自此與涼州軍閥分道揚鑣。
蔡琰南下登陸陝縣,東進恢復兩關併購置鐵牀,乃至洛陽收伏白波軍的事情,張濟都不知道。然而,蔡琰最後西進郟縣。張濟還是知道了。
張濟雖然與潼關和洛陽都沒有什麼聯繫,但郟縣方向乃軍事要道,還是派遣了士兵輪流了望的。弘農城距離郟縣五十里地。由於弘農方向地勢較高,負責瞭望的士兵也不需要走近郟縣,相隔二十里地,就能夠一覽無餘。
負責瞭望的士兵發現郟縣來了一支軍隊,一人當即返回,報告消息;另一人繼續觀察,以便彙報細節。蔡琰當時西進郟縣的軍隊是兩萬人,輜重三千餘車。這些情況,負責瞭望的士兵向張濟作了詳細的報告。但當天夜裡,蔡琰帶領一萬六千士兵出郟縣繼續西行,張濟就不知道了。
郟縣出現軍隊,令張濟很不舒服。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論兵力,張濟佔優。論兵種,張濟這邊是五千騎兵,一萬五步兵,三萬山地步兵,也佔有優勢。因此,張濟當時便要點兵攻殺過去。
張繡道:“父親息怒。如今我衆敵寡,當勝無疑。然郟縣亦有城防。如若硬攻,恐我軍傷亡不小。故需謀定而後動。”
張濟問:“計將安出?”張繡道:“如今無論何計。均爲引蛇出洞之計。把敵軍往東引,到相對寬闊的澠池、洛陽一帶,再驅以鐵騎,必勝無疑。”
張濟又問:“那又如何引蛇出洞?”張繡道:“我軍可遺小隊,假裝押運糧草往東而去,吸引敵軍來搶。敵軍動,我軍則動。倘若敵軍不動,我軍亦隱忍不出。”
張濟道:“那得耗費多少時日。”張繡道:“無妨。我軍拒弘農,有山地十一縣補給。而敵軍遠來,需千里運糧。敵軍耗不過我軍。若耗到敵軍缺糧,則不攻自潰也。”
爲了趕時間。蔡琰讓傳令士兵輕騎先行。駐守郟縣的部隊得令,當即騰出一千輛空車,以千餘士兵駕馭,東出縣城。執行的命令是,運輸虎牢關外的石灰石;並曉諭洛陽地區原白波軍裹挾的百姓,以工換糧,讓百姓同時參與運輸。
其後,蔡琰在留下五千士兵之後,帶着一萬一千士兵和五千俘虜,徐徐返回。留下的士兵較多,是因爲潼關改造所需。若驟遇強敵,也能抵擋一陣。
張繡這邊,騎兵早就潛伏在距離郟縣二十里處。步兵的位置稍稍靠後一點。遠遠地,望見千輛馬車出了郟縣,張繡當即命令,一萬五千步兵全力攻打郟縣。自己則率五千騎兵,追襲車隊去了。
郟縣留守的士兵看見了張繡的騎兵,立即報告小校。幾名統領聞訊登上城牆,一看,就算是郟縣剩下的三千士兵盡出,又怎麼打得過五千西涼鐵騎?正自驚疑不定,敵軍步兵又涌出了山谷。滿山遍野,竟然有一萬多人。留守的三千士兵沒有閒暇考慮其它事情了,立即登城防守。
城門城牆的攻防戰,與以往常見的城池攻防戰類似。不需要一一細表。值得一說的,是郟縣獨特的地理位置。它正好處於弘農澗進入黃河的出口,水源十分充足。因此,郟縣在城牆之外,還有一道護城河。
張濟在弘農經營多日,攻城器械準備得相當豐富。百餘輛攻城器械被城外的張濟軍推動着緩緩前進。那些攻城器械大多體型龐大。其中還有十多個巨型器械。高數丈,長十餘丈。這樣地攻城器械,已經可以稱之爲戰車了。僅是龐大的體積,就讓守城士兵們心顫不已。
守城士兵當中的一些人曾經守護過汜水關,曾經面對過田豐的超級雲梯和變形臨衝呂公車。就汜水關那樣的雄關,都被敵軍攻上了關牆。如今張濟的這些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有些什麼威力,守城士兵們不知道。但卻明顯地從這些器械上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本來射向攻城士兵的弓箭和火矢。也轉移到了這些攻城器械的身上。但是卻徒勞無功。器械上面都已蒙上了一層生牛皮,外面還塗着一層厚厚的泥漿。
好了,敵軍前進至護城河了。
通常情況下,攻城方只能派遣士兵,揹負土石,將護城河填平。之後才能衝闖城門,才能搭梯登城與守軍近戰。而填平護城河的過程,就是攻城士兵大量死亡的過程。護城河的河水越急,就越不容易填平。所以往往最後填平的護城河,屍體多過土石。如今,郟縣的護城河水取自弘農澗,水流就十分的湍急。
但是,張濟的步兵並沒有揹負土石去填平護城河。
兩根長圓木,上面釘着木板,下面安着木輪,這就是飛橋,又名壕橋。這種攻城器械最大的作用,是保障攻城部隊通過護城河或護城壕,如果壕溝或護城河較寬,還可以將兩個飛橋用轉軸連接起來,使之成爲摺疊式的飛橋。
飛橋很早就出現在中國古代的戰爭中,《六韜》中記載:“渡溝塹飛橋一門,廣一丈五尺,寬二尺以上。”
在飛橋的幫助之下,張濟的步兵幾乎未經停頓就通過了護城河。強烈地打擊了守城士兵們的期望。
形勢惡化得很快。轉眼之間,城牆肉搏戰就開始了。只不過,時間不是很長。
就在張濟的士兵剛剛登上城牆不久,蔡琰的大軍趕到了。一到就是一陣箭雨。這讓張濟的步兵們死傷甚重。
步兵通常都裝備有盾牌,但盾牌只能擋住一個方向。張濟的攻城步兵們,面對城牆上的箭雨,理所當然地高舉盾牌擋住。殊不料就在這時,後側方又來了一陣箭雨。其情況,就相當於在完全沒有遮擋的情況下遭遇了箭雨的洗禮一樣。
這城當然不能再攻了。張濟的步兵們慢慢收縮陣形,往後撤退。儘管小心翼翼,還是被蔡琰的主力部隊乘勢殺傷不少。
最後,在丟下約五千具屍體之後,張濟萬餘名步兵撤進了喇叭口。而蔡琰這邊則來不及清點傷亡情況。士兵們報告了張繡騎兵追襲車隊的情況。趙雲當即點了一千槍兵,兩千弓箭兵,往東追出。
趙雲自己雖然騎有馬匹,但槍兵和弓箭兵卻沒有,因此趙雲也不得不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控制住自己的速度。趙雲想,這樣的速度,追騎兵肯定是追不上的。只盼着趕車的士兵們能夠堅持到自己趕到。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老遠,趙雲就瞧見了天邊的濃煙。想必,那裡敵軍正在焚燒我軍的馬車。再走了一陣,遠遠地,趙雲瞧見張繡的騎兵已經踏上歸程。趙雲當即命令:“停止前進,槍兵在前,弓箭兵在後,作好戰鬥準備。”
士兵們立即排好隊形。最前排的槍兵們蹲了下來,將長槍拄於地面,槍尖向上,幻出一片槍林。中間的槍兵端着長槍,隨時待刺。後面的弓箭兵則抽出了羽箭,搭在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