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晉寧笑道:“蔡兄這話。要是傳到軍師的耳裡,你就等着好看吧。”
三人笑了一陣,付晉寧又道:“你們說,兩位軍師將來會嫁給什麼樣的人呢?”
“這可說不準。”吳現曦道:“想的人必然不少,敢的人絕對不多。到頭來多半是由她們自己作主,點兵點將,看上誰就是誰。那位什麼萬將軍,肯定就是被她們點中的。”
蔡長町道:“提起萬將軍,我倒想到一個問題。她們姐妹四人,萬將軍到底娶誰呀?”
吳現曦道:“這事,能有萬將軍說話的份嗎?點中了萬將軍,只能說萬將軍從此就不能再找別的女人了。”
“嗯。雷家四女可不比溫姑娘好說話。”蔡長町道。
“咦?”付晉寧突然道:“不對呀。這次兵進東突厥,下命令的怎麼是溫姑娘而不是兩位軍師?而且,爲何事先就命令我們和神刺營先行,而不在點將臺上說呢?”
吳現曦道:“我想,也許擔心我們亂說,怕影響軍心。”
蔡長町道:“付大人所慮極是。軍師向來都是鬼神不忌的,又怎會擔心我們亂說。就算是萬將軍那次點將,也沒有避開咱們。”
“那麼,發生了什麼事要避開我們呢?難道兩位軍師又沒有在軍中?”付晉寧道。
“大人想得也太邪門了。”蔡長町道:“閉合堂到我們軍隊來抓人?根本不可能嘛。”
神刺營江湖人士大多喜動不喜靜。在征戰殺伐之時,因領有任務。負有使命,緊張激烈兼而有之,日子也不覺枯燥。進駐情海之後,情況便發生了變化。衆人眼看戰爭結束,殺伐無期,人人都覺得迷惘,渾身發癢。要是在以往,還可以起早貪黑,勤練武功。而現在,二十七個門派會聚川軍,因擔心絕技外露,除了偶爾炫耀一兩下之外,根本就不能練武。是故,言壽風一帶回北上的消息,全營頓時炸開:又有事可做了!
神刺營江湖人士也知道這次的任務與往常明顯不同。然而,與神機營不同,他們只感到這次的任務充滿神秘。
在高漲的士氣鼓舞之下,神刺營快馬加鞭,行進異常輕快。下午,就追上了神機營。只是懾于軍規,不敢超越。
工匠營和江湖營改稱爲神機營、神刺營之後,即配備了相應的服飾,看上去更像士兵了。只是由於兩營在軍隊中地位特殊,管制相對較鬆,一些人常常不按規定着裝。遠遠望去,似乎打了敗仗的遊兵散勇一般。這種情況,後面的神刺營更爲明顯。
嫁妝。即陪嫁之物,常爲首飾、錦緞、衣物、棉被等居家常用之物。大戶人家,也許還陪嫁幾名丫環。豪門富紳,有時還陪嫁田地。皇室嫁女,更是非同小可。
嫁妝的多寡,視孃家富裕程度以及對此婚姻的重視與否而定。王昭君,乃長公主身份。其孃家,便是天朝皇室,或者說是整個天朝。再則,由於這是千古以來第一次公主外嫁,嫁妝之豐厚,應該可想而知。
然而,王昭君卻堅持要自己選擇嫁妝。太后、皇帝及諸臣被王昭君勇於犧牲的精神所感,均認爲,就算是以金山銀山作爲嫁妝也不爲過,便準了王昭君所請。
那知王昭君所要的卻是一百名百姓。並要求,種田的、打鐵的、織布的,各行各業儘可能齊備。這是什麼意思?
最後,還是戶部尚書趙安國一語道破天機。趙安國道:“啓稟太后,啓稟皇上,微臣猜想。公主的用意極爲深遠。那東突厥版圖雖然博大,軍隊雖然驍勇,其百姓卻過着飢寒交迫的生活。他們衣不蔽體,食不裹腹,不知道圈養動物,不知道耕作農田,更不知紡紗織布。公主要一百名各色人等陪嫁,是要將我中原的生產方式帶入番邦,從而根本地改善番邦與野人無異的貧困生活,讓我天朝的皇威,最大限度地恩澤番邦。”
一陣唏噓之聲之後,禮部尚書倪禎祥越衆而出:“啓稟太后,啓稟皇上,公主的胸襟昭如日月,廣若天宇。實乃太后教導有方,實乃我朝之福,實乃千古佳話。肯請太后、皇上讓微臣將此事記入史記。此外,微臣自許才思敏捷,但遇此賢淑,卻不敢草率。肯請太后、皇上讓微臣閉門三日,微臣將竭盡心力,作賦十首,讓昭君的事蹟傳揚天下。”
太后略一遲疑,道:“此事有助於揚我國威。准奏。”
五鳳山,回紇國新近設立了一道關口,駐有一百士兵。但由於回紇國太子被擄,對於四川軍隊,並不敢真正阻撓。神機營到達五鳳山之後,付晉寧稍事接洽。即順利通過。
神刺營就不一樣了。
河北扁擔溝七星山莊幾名莊主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一看見回紇士兵,丁望狐便喊道:“喂,當兵的,過來!”
幾名回紇士兵不敢怠慢,跑了過來。其中一名士兵問道:“不知大爺有什麼吩咐?”
丁望狐道:“我問你,你們是那國的士兵?”
“回大爺的話,我們是回紇士兵。還要請教大爺仙鄉何處?”
“回紇士兵?哼。”丁望狐拿腔作調地道:“我們是四川軍隊,大軍就在後頭。是不是打你們回紇嘛,就得看你們的造化了。”
“大爺說笑了。剛纔,你們的人已經說了,只是借道,並不是要攻打我國。”
丁望狐道:“你說得對極了。我們只是借道,並不想攻佔貴國。不過,你們首先得把這道關口給我撤了。如若不聽,就拿你們幾人開刀。”
迴旋士兵慌道:“大爺,您這不是爲難小的嘛。撤離關口這樣的大事,小的作不了主啊。”
“哈哈哈哈。”丁望狐環顧自家兄弟,道:“好久沒打了,筋骨都鬆了,今日總算可以活動活動了。你們誰先上?”
“我來。”二莊主關靈境催馬上前,先向丁望狐抱拳行禮,然後下馬走向回紇士兵。回紇士兵驚恐莫名,四散躲避。卻因地形狹窄,又不敢擅離職守,不能遠逃。
關靈境喝道:“都站好了。我再問你們一句,是否撤離關口?”
幾名回紇士兵當即答道:“撤,馬上就撤。”身子卻並不敢動。最先答話那名迴旋士兵,那約是班頭、甲長之類的,嚷道:“大爺饒命。我們不敢撤呀。”
關靈境道:“都出來,站作一排,讓我押着你們去見你們的將軍。這樣,你們就可以撤了。”
回紇士兵稍一遲疑,立即按照關靈境的話做了。
三莊主裴九連道:“二哥真有辦法。不用一拳一腳,就把他們給制服了。”四莊主遊岱山道:“二哥雖然比不上軍師,但卻是我們哥兒幾個的軍師。”
同日,寅支一保一甲騎兵營、子支一保四甲弓騎營等十餘萬士兵正行進在原西夏境內,而中軍尚未出發。
泰山派掌門楊昌樂的師弟郭西原,在京城見到官府徵集陪嫁百姓的告示,大爲震憾。回到客棧與同門另一位師弟連武康一說,均認爲是千古未有之奇事。商量之後,由連武康率領後輩弟子繼續觀察京城動靜,郭西原則馬不停蹄,趕赴情海。就在這一日,到達了中軍。
溫玉華道:“知道了。郭前輩路途辛苦。親兵,帶郭前輩到萬將軍的營帳。貴派楊掌門正住在那裡。另外,把萬將軍請來。”
俄傾,萬臨山來到。招呼之後,溫玉華道:“事情發生了變化。軍師考驗你用兵之術的說法已不成立。今後的命令,將由我親自頒佈。”
“發生了什麼事了?”萬臨山問。溫玉華將郭西原偷摘的官府告示遞過。萬臨山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又看了幾處細節,才道:“這能說明什麼呢?似乎與我們無關。”
溫玉華鼻子聳了聳,呼出一口長氣,道:“我原以爲那王昭君只是一個美人,從告示上看,她、她竟然還具有治國的本事。她的見識愈是高遠,胸襟愈是寬廣,和親就愈是深得人心。這樣一來,我們的阻撓就成了幹壞事,有可能會人神共憤。軍隊的總指揮,就只能由我擔當。”
萬臨山慨然道:“溫姑娘似乎小看了在下。在下絕對不是臨危脫身之輩。”
“沒有用的,萬兄根本就擔當不了。”溫玉華道:“軍隊的權力本來在我的手裡。我可以一意孤行,你卻不能違抗軍師。並非我不信你。”
萬臨山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由得嘆道:“唉,要是這王昭君是個壞人,我們就出師有名了。”
“這可能嗎?壞人能牽動雷家四女的心?”溫玉華道:“我只希望她只是個徒有外表的平凡女子,只可惜也未能如願。嫁妝一事,看起來頗似張永的新政,卻又沒有‘猛虎出籠’的感覺。她的遠見卓識。莫非還勝過了張永?”
“什麼……‘猛虎出籠’?”萬臨山有些不解。
溫玉華似乎沒有聽見,只是發呆。良久之後,溫玉華突然說道:“你說,假設我軍將王昭君搶過來,讓她代替閉合堂,怎麼樣?”萬臨山尚未來得及回答,溫玉華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唉,可惜軍師與昭君互相迴避,我們無法兼得。”
在回紇首都銀川,神機營接收了兩萬斤葵花子,然後與賀蘭山脈並向而行,繼續北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一路披荊斬棘,所行非止一日。這一天,來到了東突厥的邊界。
這裡同時也是回紇國的北疆。與從前的南疆相同,回紇國並沒有在這裡設立關口。東突厥那邊也沒有設防。一條小河溝,在地圖上將這一帶分作了兩國。而放眼望去,百姓們守望相助,問遣往來,並沒有兩國的感覺。
大軍過河,最快的方式是搭橋。此地坡緩谷寬,應屬快速通過之地,因此至少需要搭設五座橋樑。
河溝並不寬,五座橋也不需要多少木材。但偏偏此地樹木稀疏,木材不夠。最後,神機營不得不砍伐村民房前屋後的樹木。
“架一座橋就夠了,架那麼多橋幹什麼?”“如果這些樹還是不夠,是不是還要拆我們的房子?”“不能砍哪。那可是我家蓋新房要用的呀。”“我跟你們拼了!”“狗剩別嚷,他們人多,咱可惹不起。”“你們是哪座山頭的土匪?”百姓們頓時怨聲四起。
以往,神機營需要樹木,自有其他營隊的士兵砍伐送來。現在,自己親自砍伐,只一個百姓不滿的問題,就把衆人給難住了。
稍一耽擱,神刺營數百江湖人士便趕了上來。最前面的七星山莊衆莊主及崆峒派、雲臺派等人稍加詢問,立即大打出手,將百姓全部趕回屋中,隨後又幫助神機營將砍伐的樹木擡到河邊。
丐幫言壽風等人到了之後,見場面混亂,農具東倒西歪,便問:“怎麼,遇上敵人了?”聽神機營的幾名工匠講了事情經過之後,言壽風嘆道:“這怎麼行,這怎麼行?這些普通百姓又不會武功,怎麼能隨便動手?”
“可是他們卻阻撓了大軍的行動。丁莊主、曲掌門他們也並沒有錯呀。”楊昌樂道:“不如這樣吧,我泰山派略有薄銀,願意獨自對受傷的百姓進行補償。每位一兩銀子。”
天台派掌門清光嘆道:“善哉善哉。楊掌門此舉,當真是菩薩心腸。他日定獲好報。阿彌託佛。”
因爲有神刺營高手幫忙,神機營很快就架好了五座一丈寬的木橋。
“今日多虧了神刺營的兄弟。”吳現曦道:“若是讓我們去打百姓,怎麼下得去手啊?”
付晉寧道:“其實我營根本就不適用做前鋒。不如我們與神刺營一道走吧。”
蔡長町道:“不錯不錯,大人所言極是。有他們幫忙,我們幹起活來也能快些。”
“哎,大人,小的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吳現曦道:“難道以往的行軍,都免不了要打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