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軍隊畢竟缺乏訓練。士兵之間無法有效地配合協同。在複雜的戰役中必然處於劣勢;同時,由於紀律鬆懈,對敵軍拋棄的金銀誘餌必將照撿不誤,容易中計。這一類問題,東突厥卻始終無法避免。只是由於以往所遇敵軍軟弱,這才成就了東突厥軍隊的威名。
由此可知,東突厥軍隊不怕你勇,就怕你用謀。當雷又招和雷絕招率領四川軍隊連番用計、接連大捷的消息傳至東突厥之後,全民聞風喪膽,都失去了鬥志。
五國聯盟之後,按照聯盟的要求,必須對天朝用兵。單于呼韓邪連番下令,只籌得四十餘萬人。與往年相比,人數不到一半。還未出徵,就已敗象畢露。於是纔有了和親之舉。
神機營工匠身着便裝,將兩萬斤葵花籽以回紇國的名義送到了武川。
神機營監軍付晉寧持有真正的回紇國的通關文諜及國書,但由於神機營工匠主要來自四川,膚色與回紇國人略有差異,還是留有破綻,有冒充的嫌疑。那知東突厥將士並未仔細盤查,見利忘警。立即將瓜籽收了。
其實這也難怪。夏秋之交,本來是放牧的好時節。只因爲想看一眼天朝的公主而滯留多日,士兵們早就煩躁不安了。葵花籽正好可以糊弄一下嘴巴。
瓜籽有些鹹。單顆吃來,似乎更香。吃多了口渴,便想喝水。水喝多了,就地方便,也無大礙。
出發之前,溫玉華與萬臨山約定,以萬臨山對和親隊伍的攔截,探測兩位軍師的意向,然後才正式進攻武川。進入東突厥後才知,地圖上看起來很近的地方,實際上卻相距那樣的遙遠,於是便取消了這種約定。
溫玉華認爲,如果軍師反對,完全可以把已經逼降的東突厥軍隊予以釋放,將已經攻佔的武川歸還東突厥。那樣做,說不定還將是更大的一筆人情。
於是,圍攻便與攔截同時開始。
經過兩日行軍,十二日,六支編隊相繼到達事先指定位置,然後休整一日。十四日再次行軍,逼近武川五十里處宿營。十五日卯時出發,急行軍三十里,在神機營作好標記的地方再次休息。巳時提前吃午飯,然後作最後的橫向展開。
每一個編隊士兵一十五萬。士兵最小的行動單位一般爲三千。十五萬士兵並排前進時,可以形成五十個鋒頭。但由於監軍人數所限。溫玉華將川軍最小行動單位定爲兩萬。這樣,每一個編隊只能有六七個鋒頭。
溫玉華在東南呂孝直軍,全軍便以呂孝直軍爲準。午時,一聲巨響,呂孝直軍燃放了雷鳴。緊接着,一聲接一聲,六隊各部以接力的方式點燃了雷鳴。然後六支已經全部橫向展開的編隊,以四十餘個鋒頭,一齊插向了武川。
“哪裡打雷?”“今天這雷可有些古怪,一串一串的,邊響邊跑。”“你們不知道。中原有句話,叫什麼‘勢若奔雷’的。剛纔這陣雷聲,有可能就是‘奔雷’。”“還是毛老大有見識,學問蠻高的嘛。”
“哎,你們看,這天可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是啊,就那幾朵雲,這雷是怎麼打的啊?”“奇怪,奇怪。”
“別不是在放炮吧?”“看你說的!該不是被謠傳嚇壞了吧。告訴你吧,放炮呢是‘轟──轟’兩響。剛纔這種聲音,絕對不是川軍的大炮。”“別提川軍!川軍離我們遠着呢。”“就是。中間還隔着個回紇。”
“你們聽,這,又是什麼聲音?”“你耳朵有毛病。根本就沒有什麼聲音。”“別說話,仔細聽,真的有。”
“說得不錯,真的有一種聲音,就像是……就像……”“是不是地震?”“去你的!別嚇人好不好。”“聲音越來越大了,好像地皮也抖起來了。搞不好真的是地震。”
“不好,遠處有人。”“我看看。”“壞了,那麼多人,一眼望不到邊哪,別不是天朝打過來了吧?”“說什麼啦?就知道擾亂軍心。說不定是額爾古拉盟或者扎蘭屯盟來人了。”
“不對呀,如果是自己人,怎麼會排成這種隊形?毛老大,快去稟告將軍。”“弟兄們,打起精神來,我們有活幹了。”“不管是天朝還是鐵勒,都叫他們有來無回!”
噹噹噹當,噹噹噹當!一會兒,東突厥軍營裡便傳出一陣急促的鑼聲。由於事先不知戰爭臨近,士兵互竄閒聊,位置不對,此時便忙着跑向各自的營帳取兵器,整個軍營一片混亂,人人驚恐莫名。
一些動作稍快的士兵取了兵器,站在營帳門口等待命令。另一些動作稍慢的士兵尚自被人流阻擋。東突厥幾名將軍各自發令,已經取了兵器的士兵紛紛奔向幾個營門,更加劇了人流的阻擋。
好不容易各自歸位。第一批士兵迎戰去了。後續的士兵也相繼取到兵器,陸續排好隊伍。
然而。當後續士兵正列隊趕往營門接應的時候,前面的士兵卻如潮水一般退了回來。兩起人馬頓時撞在一起,相互踐踏。
“川軍來了!”
“葵花籽好吃嗎?哈哈哈哈,你們已經中毒了!”按照事先的安排,分佈在各軍的神刺營江湖高手紛紛向東突厥喊話:“川軍天下無敵。你們打不過我們,硬拚只有送命。現在你們中毒了,正好藉機投降,可不失男兒的本色。”
聞聽此語,東突厥士兵不自覺地,都開始仔細品味體內的感受。由於前面吃了鹹瓜籽,喝了很多水,經過剛纔的奔跑、擁擠和碰撞之後,人人感覺脘腹脹痛,口乾舌燥;再加上疑神疑鬼,便是通體不適了。
“怎麼辦?我們中毒了。”
一大批根本就沒有吃葵花籽的東突厥士兵也跟着起鬨:“我中毒了,難受死了。”“我的媽呀,我好像要吐。”
此時東突厥軍中,並沒有惟一的首領。諸盟之中,以烏拉特盟的盟主金奧日格威名最甚。然而,金奧日格卻吃了很多瓜籽,正感全身不適。衆人等着他想辦法,他卻道:“哎喲,我頭昏腦脹。想不出來了。”
達爾克烏盟盟主烏力克士爾問道:“要不,我們投降?”
“我不服!”烏力克士爾身後站出一人。
“你是誰?”金奧日格問道:“難道你退得了川軍?”
“我是達爾克烏盟烏力克士爾旗下的勇士托克爾根。我退不了川軍。但川軍這種下毒的手段,我卻不服。”
金奧日格問道:“要怎麼樣你才服氣?”
“除非他們有人單打獨鬥能贏了我!”托克爾根道。
金奧日格點頭道:“好。就派你出去罵陣,拖延時間,好讓我們看看這葵花籽的毒性是否厲害。哎,這葵花籽,你沒吃吧?”
“我沒吃。烏力克士爾,我去了。”
神刺營江湖高手喊話之後,川軍嚴陣以待,觀察敵軍的反應。一會兒,一將單人獨騎從西南而出。馳到陣前,喊道:“我是達爾克烏盟烏力克士爾旗下的勇士托克爾根。川軍的元帥出來答話。”說着,眼睛卻一直望着川軍陣前的楊昌樂。
這一帶,是紀波明統率的西南軍隊。一方面,由於四川位於武川西南;另方面,因爲楊昌樂道貌岸然,很像是元帥;故此托克爾根找上了這裡。
來自西夏的原玉門關守將喬中沙一催坐騎,迎上前去。
馳近,喬中沙再問:“將軍尊姓大名。”
“我是達爾克烏盟烏力克士爾旗下的勇士托克爾根。你是什麼人?是元帥嗎?瞧你這樣子,也不像啊。”
喬中沙道:“我不是元帥。我們川軍的總元帥,自然是年輕的女子。我乃溫爲寶麾下紀波明編隊傅監軍分隊卯支一甲混合營中軍留守將軍喬中沙。托克爾根將軍若是前來接洽投降事宜,就請等上片刻。若是其它事情,請講當面。”
托克爾根道:“你們川軍美女蛇蠍,下毒害人。我軍已遭暗算,打不過你們。不過,若要我軍心服口服,除非你們有人單打獨鬥,能贏了我。否則我軍誓死不降。”
喬中沙道:“以你一人的打鬥決定全軍的命運,將軍的武藝想必非同小可。末將在川軍雖然忝居末位,今聞將軍如此武功,仍然不覺技癢,還望將軍能指點一番。”
托克爾根喝道:“繞什麼圈子?要打就放馬過來!”
這一場打鬥,表面看是兩個人的交鋒,實際上卻是兩軍士氣的較量。
正如喬中沙所料,托克爾根的武藝果然了得。兩馬交錯第一回合,喬中沙就被弄了個手忙腳亂。堪堪敵過之後,第二回合,喬中沙差點栽下馬去。第三回合,喬中沙吸取教訓,穩紮穩打,沒有吃虧。第四回合,喬中沙看起來還似乎佔了點上風,隨即卻被托克爾根冷箭射傷。
喬中沙忍着小腿的傷痛,也不拔箭,掉轉馬頭,第五次衝向托克爾根。交手一碰,喬中沙被打落馬下。
東突厥士兵因爲被謠言影響。事先對川軍就有幾分懼怕,加之川軍謊稱下毒,是以一開始,東突厥軍隊的士氣十分低沉。得此勝利,東突厥士兵大爲振奮。
川軍因爲軍師失蹤,莫名其妙地進行這場無名戰爭,士氣本就不高,遭此失敗,將士更加沮喪。
七星山莊莊主丁望狐、泰山派掌門楊昌樂見勢不妙,施輕功掠至陣中,要搶回落馬的喬中沙。而此時,東突厥猛將托克爾根正掉轉馬頭,衝將過來,準備痛打落水狗,要將喬中沙斃命當場。
雙方奔近。丁望狐看看搶人已經來不及,手探向腰間寶劍,隨即想起荊州十里鋪自己抵擋雷絕招的經歷,忙改爲連鞘摘下,手持兩端,拚勁格擋。
戰馬奔近,托克爾根手持長槊,擊了過來。丁望狐氣沉丹田,運足內功,全力格擋。
“砰!”一聲悶響,丁望狐被擊得飛了出去。落下地,滾了半個圈,爬起來,寶劍依然在握,沒有失手。一運內息,也沒有受傷。丁望狐罵道:“他祖母的,你比絕軍師差遠了!”
因爲丁望狐的抵擋,楊昌樂贏得了時間,挾起喬中沙往回便走。
托克爾根戰馬衝過,隨即又轉了過來,追襲楊昌樂。這時,從川軍陣中,衝出一名將軍,橫刀攔住,與托克爾根戰在了一處。
楊昌樂奔回陣中,將喬中沙交與士兵。丁望狐正好也跑了回來。楊昌樂忙問丁望狐傷勢。知道無傷,放下心來,楊昌樂望向陣中,見與托克爾根交戰的將軍卻是原來防守劍閣的上將軍凌向山。
看了幾個回合,楊昌樂道:“真不愧是上將軍!這一次不會敗了。看來這馬戰之術,真是別有奧妙。我等江湖人物,只能等他們下了馬之後纔好動手。”
“還不行。看起來,凌將軍只能抵擋一百回合左右。末將大約能支撐五十回合。呆會兒,我將換凌將軍下來。請二位高人轉告紀監軍,尚需猛將增援。”
楊昌樂扭頭一瞧,卻是原漩口守將曹玉田。不知他什麼時候趕過來的。
一個時辰之後,紀波明的求援信傳至東南呂孝直軍。溫玉華趕至西南紀波明軍,又是一個時辰。這時,天色已晚。凌向山、曹玉田等將已先後落敗。此時陣前與托克爾根交鋒的是原來駐防樂山的守將陸通光。
溫玉華朝陣前望了一陣,心中盤算人選。
川軍之中,馬戰之術首推雷又招、雷絕招兩位軍師,其次當然是雷招弟和雷再招。這四人不在軍中,不必再提。有可能勝過托克爾根的,就只有尊重和萬臨山了。但尊重、萬臨山二人身負領兵之責,且距離遙遠,短時間內根本就不能趕到。以川軍衰敗的士氣,只能速戰速決。這樣,就只能是自己親自出馬了。
溫玉華主意一定,立即驅馬上陣。在托克爾根與陸通光交鋒後分開的一段時間,來到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