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泰山派衆人均去。雷絕招方道:“這店不能住了。收拾一下,退房吧。”
萬臨山想了想,道:“適才姑娘說服泰山派的道理,似乎對其他門派同樣有用?”
“嗯,都一樣。但泰山派常與官府往來,楊昌樂處世謹慎,瞻前顧後,會給我們留下說話的機會,其他門派就難說了。”雷絕招道:“有可能上來就打,然後囚居獨處,根本不與我們說話。”
“這魯莽之輩畢竟是少數……”
“並非魯莽,但能假裝,日後纔好解釋爲誤會。”
“那,我們快走。”
二人在客棧買了點乾糧,出了小鎮,邊吃邊走。
萬臨山先吃完,問道:“下一步我們到哪兒?”
雷絕招一時不答,直到也吃完後才道:“只好重回開封,直接去找官府。”
“焉知不是自投羅網?”萬臨山道。
雷絕招道:“萬相公既然在武術會試中出事,主持會試的官員便應該與尊重、溫玉華有所往來。找他們便行。”
“說的也是。在下記得主持會試的官員名叫趙志羣,確與尊重相識。”萬臨山補充道:“這趙志羣人品倒還方正。”
“那我們就到前面農舍買兩身衣服。然後混進城門。”
“姑娘通易容之術?”
“別想得太神了。所謂易容之術,無非是沾鬍子,染頭髮,塗皮膚,換衣服而已,當不得留神注視。哪能像神仙一樣搖身一變,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行了一程,萬臨山忽道:“哦,我想起來了。侍衛統領王宗浩與尊重關係非比尋常,他曾與尊重一道將在下從天牢之中救出。也可以找他。”
“官倒是挺大的。但皇宮大內,我們進不去。”
走了幾步,萬臨山又道:“不知姑娘能否將四川官府使大家心甘情願爲之效命的法子告訴在下?”
雷絕招道:“不能。”
不知能否告訴,這樣的問話非常客氣,一般不會被拒絕,就算拒絕也常有託辭。雷絕招簡單一句不能,使萬臨山愣了愣,一時未反應過來。便再問:“那,可不可以講講你二姐什麼兩耳光的事情?”
“說的是二姐僅以兩耳光就打敗了龐國富之事。”
“龐國富?此人什麼來歷?”萬臨山問道。
“他是平安鏢局的總鏢頭,曾與華山派卓掌門比試千招而敗。”雷絕招似不願多言。
萬臨山又問:“再招姑娘爲何出手?”
雷絕招道:“出手的原因嘛,這個,又不能說。”說罷,笑了笑。似乎連續兩個不能說,也有些過意不去。
萬臨山呆了一下,又道:“這……江湖傳聞,尊重、溫玉華也只是略微勝過一般老一派人物而已。如此說來,再招姑娘豈不是……”
“江湖傳聞,時有誇大。尊重、溫玉華乃官府中人。傳聞往往貶低。其實我二姐尚且打不過大姐,又算得了什麼。”
“那楊掌門所言的四大高手中的兩位,應是你大姐二姐纔是。在下差得太遠,實不配也。”萬臨山不覺汗顏。
“嗯,我也認爲萬兄不合適。”絕招又道:“不過,若真的只加兩位,又怎麼輪得到大姐二姐?”
“莫非姑娘知道另外還有兩位更厲害的人物?”
“當然知道。”雷絕招笑道:“不過,這兩位高人的名字,還是不能說。”
二人朝民房走去。
有關四女爭嫁一事,萬臨山始終未能出口相問。
開封。
遠遠望去,不僅把守城門的士兵比往日多,更有一名官員督陣,似乎盤查甚緊。
萬臨山碰了一下雷絕招,雷絕招低聲道:“走近再說。”
真是遠瞧不如近觀。離城門約莫三十丈,萬臨山便看出城門口其實很鬆,守城官兵對入城之人根本就未加盤查。
二人混在人叢之中,徐徐進城,官兵亦未注意。至城門,萬臨山忽然認出督陣之官乃自己與少林李遠方一道初觀擂臺賽,與王宗浩對掌之時,旁邊所坐之官員。
長痛不如短痛。要死要活就在這一下。萬臨山一拉雷絕招,走到官員面前:“見過大人。”
那官員百無聊奈之際,正四處張望。聞萬臨山之言,回過頭來:“什麼事啊?”
“大人認不出草民了?”萬臨山道。
官員上下一打量,喜道:“統領大人等候萬武舉多時了。”當即,帶萬臨山、雷絕招二人前往王宗浩的子爵府。
路上,雷絕招道:“萬相公,你這一下可危險了。若這位大人是刑部的官員,豈不是飛蛾撲火。”
萬臨山道:“始以正合,終以奇勝,合乎用兵之道。再說,這位大人曾主持會試的擂臺賽,理應是兵部的。”
“終以奇勝不能如此解釋。真正領兵之人,是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去賭未定之數的。”
萬臨山道:“幸虧在下賭的只是自己的性命。”
那位官員插言道:“這位姑娘言之有理。損兵必然折將。就算損兵者當時未死,回朝時太后一樣取你項上人頭。哦,子爵府到了。”
官員帶二人進了王宗浩的子爵府,將二人安頓下來,便自去了。
這日,王宗浩在宮中,直到晚間戌時纔回府。得下人稟告萬臨山的消息後,大喜,忙設宴招待。
江湖兒女不忌諱男女同席,故雷絕招亦出席。
酒宴中,王宗浩一上來就先說兩句客氣話:“今日少俠與雷姑娘光臨,寒舍增光不少。來,俺敬兩位一杯。”萬臨山、雷絕招亦客氣幾句。
“俺弟,”王宗浩轉而向雷絕招解釋道:“啊,就是四川的尊重。俺弟對萬少俠十分的器重,少俠當有過人之處。定非常人所及。”
“大人擡舉在下了。在下一介武夫,江湖上隨處可見。得尊少俠垂青,實在是受寵若驚。其實尊少俠錯愛在下的原因,在下至今尚未想明白。大人若知其中端詳,還望不吝告之。”萬臨山就沒有王宗浩那麼高興了。
王宗浩放下酒杯,道:“少俠多心了。俺弟說過,少俠內功精純,劍法獨到,人品端方,腦筋靈活,猶如一塊璞玉,稍加雕鑿,便能爲武林一放異彩。如此之人,誰不扶持?”
萬臨山道:“在下得尊少俠傳授神妙內功心法,又得溫姑娘指點劍術,‘內功精純、劍法獨到’這八個字也許當得。在此之前卻是爛泥糊不上牆,不足一哂的。”
“少俠謙虛。剛纔俺說少俠當有過人之處。這個當有,就是應當有。到底是什麼過人之處,少俠不明白,俺也不明白。”王宗浩轉向雷絕招道:“雷姑娘真是好顏色,宮裡的嬪妃媵嬙皆無如此豔麗。雷姑娘的美貌,俺明白。”
“好說。”雷絕招道:“萬少俠今欲入川,卻遭江湖各派圍追堵截。還望統領大人知會尊重少俠或溫姑娘前來接引。”
“俺叫人四處打探少俠行蹤,爲的就是這事。”王宗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道:“四川方面溫玉華本來就沒空。原想俺弟親來,卻因西南忽有要事而脫不開身。他們雖另有其他高手,但人多了抽不出,人少了江湖羣豪不賣帳。故飛鴿傳書,要俺來護送。”說到這裡,又放低了聲音:“信中特別強調,要俺搶在江湖羣豪之前找到少俠,說是少俠身臨險境,可真是急死俺了。虧得這些江湖門派動作太慢。運氣不錯,哈哈哈哈。”
萬臨山道:“其實在下已與少林、丐幫、泰山派遭遇,至今尚有點後怕。”
“哦?若是少俠有些許差池,俺真不好再見俺弟了。”王宗浩拍了一下萬臨山的肩膀,續道:“少俠想必憑機智脫身的了?”
“哪裡。”萬臨山道:“當時少林僅元執一僧,被丐幫強行下手。而丐幫和泰山派,則是仰仗這位雷姑娘才得以逐退的。”
“仰仗雷姑娘?”王宗浩轉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雷絕招,未發現絲毫有高深武功的跡象,料想萬臨山亦不會說謊,便放下不論,道:“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二位安心住在我家,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做。短則數日,長則月餘,俺便帶二位入川。”
“統領大人,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雷絕招道。
“請講。”
“常言道,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與御駕同行,固然可保無虞。但行期難定,行進緩慢,規矩繁多,處處拘束。因此,請統領大人發信入川,遣我二人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去。”
王宗浩聞言大驚:“姑娘從何得知?”
“聽適才統領之言瞎猜而已。”雷絕招笑笑,道:“以統領大人的身份,一旦離開京畿,不是隨御駕前往便是隨懿駕同行。而張永施行新政以來,諸大臣多有非異。太后讓皇上入川,也算臨政之前的最後一番歷練。”
萬臨山見王宗浩似乎不信,便道:“雷姑娘聰明絕頂,大人領教了吧。”
王宗浩愣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好。”親手執壺爲雷絕招添酒,順便再將萬臨山杯中續滿,然後舉杯道:“雷姑娘若能爲朝庭出力……只可惜……唉!”
雷絕招道:“女兒身,父母亦嗔。好在有溫姑娘在先。小女子還可尋張永。”
“張永?也不知他這知州能否做得長。來,俺敬雷姑娘一杯。”王宗浩乾杯之後,道:“這八百里加急……不錯,俺沒想到。二位請繼續飲酒,俺這就去找兵部尚書方大人。”走了兩步,又道:“忘了告訴萬少俠,俺弟說,無論你是否入川,他都不會再去找那個‘同德藥房’的張老闆,要你放心。”
萬臨山早已將張老闆之事忘得一乾二淨,聞言一怔,但覺世事如棋,往事如煙。
王宗浩這一去,過了八天,才從兵部將八百里加急文書和軍中小頭目的服飾、腰牌及證明文書帶回。
臨行前,王宗浩將軍中規矩及沿途驛站分佈情況詳細告知萬、雷二人,並加給了一封密函,以應不時之需。密函上將二人當作侍衛,書曰:茲派萬臨山、雷絕招二人至四川公幹,沿途便宜行事,官府須鼎力相助云云。蓋的卻是王宗浩的官印。
二人換過服飾,收拾行裝,上馬急速南下。
山南、劍南皆平原爲主,間以低山。二人以八百里加急文書方式,一路換馬而行,早起晚宿,實際日行亦只有四百餘里。若遇暴雨天氣,只怕更短。
僅管如此,第二日就過了寶丰,第四日進入劍南,第五日午時剛過便到達荊門。
果如雷絕招所料,江湖武林人士一見二人縱馬馳到便讓到路旁,絲毫不予留意。
荊門驛站其實並未設在荊門,而是荊門往南四十餘里的蔡家廟。此處往荊州僅五十里路程,至荊州便可換船溯江而上,直奔四川了。
驛站裡的飯菜普通平常,但二人一路顛簸,早已飢腸漉漉。不提萬臨山,就是雷絕招亦吃了四碗。
二人略事休息便要上路。小兵一邊牽馬過來,一邊對稍遠另一士兵說道:“要說這萬臨山可真是豔福不淺哪!”
雷絕招聞言,立即低聲道了一個字:“問。”
萬臨山接過繮繩,問道:“請問這位兄臺,萬臨山是怎麼回事?”
“小哥也想聽聽,不怕誤事?”
“誤不了事。”萬臨山道。
“耽誤了加急文書,我可吃罪不起。好,長話短說吧。”士兵道:“有一位自稱是萬臨山未過門妻子的美人要在十里鋪找死。衆人紛紛傳言,這女子美貌驚人,真是想要多美,就有多美。可惜小哥不能去看嘍。”
爲防雷絕招露出女子口音,沿途均是萬臨山與士兵交談。但這時雷絕招情急之下,問道:“這位女子是我的姐姐。不知她發生了何事?”
士兵聞言正要答話,忽然醒悟雷絕招口音不對,仔細打量了一下,笑道:“這麼說,這位便是萬臨山了?”
萬臨山道:“在下正是萬臨山。”
“怎麼,妻子尚未過門,便和姨妹好上啦?”萬臨山正不知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