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瀾衣坐在年宴的位置上後。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位置,似乎有些微妙。
在她的左側,是朱傳燁,對面則是朱炳。
朱炳一看到宋瀾衣,就眯起眼,似乎在琢磨着什麼。
朱薊是個大忙人。
自從張夫人變成甩手掌櫃後,朱薊這個嫡長子,就成爲了忙得腳不沾地的總軍需官。
冬季的各種棉衣、冬被乃至糧食,都需要他來統籌兼顧,調度轉圜。
不過一段時間未見,朱薊便好似消瘦了一大圈。
就連原本胖乎乎的大圓臉,都顯露出幾分棱角來。
剛好,朱薊就坐在朱傳燁的上首。
宋瀾衣藉着距離之便,遙遙朝朱薊舉杯,笑呵呵道,“大公子清減了許多,看來平日甚爲勞累,今日可要趁着年宴,多進補進補。”
孰料朱薊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長嘆了一聲,“此事莫要再談。好不容易減了一身的肉,若是再胖回去,只怕家妻又會……”
說到最後,他嘴一瓢,似乎把什麼不能說的話,再說出來。
宋瀾衣眼睛一亮,意味深長地發出:“哦~~~”
朱薊:“……”
真的有那麼一瞬間,很想揍宋瀾衣。
他憋了憋氣,故意裝出一副很兇的樣子,“不許說出去,聽到沒有?”
宋瀾衣眨了眨眼,“放心啦,我宋瀾衣的嘴巴最嚴啦。我是絕對絕對不會說,大公子懼內這句話的!”
朱薊覺得……宋瀾衣還不如不說這句話。
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爲了監督宋瀾衣,朱薊將目光幽幽地放在朱傳燁身上。
朱傳燁原本還在大快朵頤,突然感覺後背一冷,渾身一顫。
他懵懵地擡起頭來。
另一邊,朱炳恨恨嚼着口中的柑橘,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咬碎血肉白骨一樣猙獰。
下方的門客,雙眼放光。
這種看熱鬧的時候,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須臾,祁王攜手張夫人登場,年宴纔算是真正開始了。
等時辰差不多了,底下的門客纔拿着賀歲禮登場。
“舊兮送往,新兮迎來。祝殿下新年戰無不克,得償大願!”
“祈逢元日,祝殿下和夫人吉祥如意,得償所願。”
“……”
面對迎來送往的賀歲聲,祁王面色冷靜,依舊是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模樣,顯然沒有因爲這些賀詞而心情波動,更別提因爲因爲賀歲禮而欣喜。
好在說得難聽點,衆人已經習慣他的死人臉了,一時之間,倒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反應。
待輪到三位大公子的時候,朱薊作爲嫡長子,率先一步走了出來。
他行至大殿中央,命人將一個大鐵籠推上來。
待紅色的綢緞揭開時,大殿中,響起譁然聲。
只見一隻通體雪白,如同山巔皚皚白雪的純色孔雀,在籠中體態優雅地踱步。
它或是低頭用鳥喙理順羽毛,或是神情高傲地斜睨衆人。
宋瀾衣覺得,這鳥有點欠兒吧唧的。
但是在衆人看來,這分明就是一隻代表祥瑞的鳥!
坐席中,有謀臣滿臉帶笑,“王爺,孔雀乃是瑞禽,有和平安泰之寓意。說不定等明年,靖難之戰就會結束。”
此話倒是撓到了祁王心癢癢的地方。
他臉色波動一下,罕見地露出一個笑容。
朱炳見狀,心中冷笑一聲,但是面上卻帶着燦爛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起身。
等到行至大殿中央,他不慌不忙地拍掌兩聲。
頓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他手上。
就見朱炳朝虛空中一拉,一道千里江山圖,就出現在衆人眼前。
此圖筆鋒細膩,但細細看去,卻能發現這並不是一幅完整的畫像。
準確來說,這應該被稱之爲……刺繡圖。
這一幅刺繡圖,囊括人族疆域,從北域冰雪漫天到南境煙瘴毒蟲,從西方十萬佛國到東海真龍鮫綃,都涉及其中。
更爲可貴的是,繡娘出神入化一般的繡技,賦予了這張千裡江山圖別樣的神韻。
就連祁王見到這幅千里江山圖,也忍不住歎爲觀止。
尤其是當他的手觸碰到江山圖上北域所在的方位時,他的指尖,竟透露出一絲冰冷的觸感。
祁王忍不住爲之動容。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此刻,不管朱炳最終是爲了什麼,但是祁王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道,“做的不錯。”
而朱炳,因爲這短短的一句話,胸中似有萬丈豪情涌現。
如果說祁王先前笑了,那只是因爲謀士的話撓到他的癢處。
那麼現在這份千里江山圖,纔算是真正送到了祁王的心坎裡。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