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碗湯(十)
高原瞧着眼前的清歡,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個遍,才感慨說:“這有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的,看你這紅光滿面精神煥發的,和好了?”
今天是兩人“交往”五年來的例行午餐,以此來證明彼此尚未分手。清歡喝了口果汁才說:“要你管。”
高原被她毫不客氣地堵了一句也不生氣,就問她:“你倆都好了,咱倆也該估摸着分手了吧?”
“嗯。”分手是必須的,不過……“分手前你還得幫我個忙。”
高原都沒來得及問是什麼忙,就看見清歡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眼角一抽感到頭疼,上次她這麼笑的時候,他買進的股票整整跌了二十個百分點。“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呀。”她很好說話的。“就是今年的合作我得重新考慮下了,畢竟咱倆要分手了不是。”
“……”他收回之前的話,這位哪裡是女王,分明就是個女魔頭!也虧得江同非能受得了她!高原本來覺得自己被壓榨五年已經夠苦的了,可一想到對清歡癡心不改的江同非後半輩子都逃不掉,頓時心情大好,不覺得難受了。
江同非跟清歡過了三個月蜜裡調油的日子,不過這三個月清歡雖然經常跟他見面,到公寓裡來留宿,跟他做|愛,但口風可真是一點也沒鬆過,所以直到現在江同非還是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自己表現的怎麼樣,她滿不滿意。
在拍攝完衛氏的宣傳片後,江同非被請到了總經理辦公室,他特開心,一進門就叫了一聲姐,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像是太陽。燦爛的讓清歡特別想給他撕下來把他弄哭,所以她對江同非勾勾手指頭:“你過來。”
江同屁顛屁顛跑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他現在已經完全長成了,足足有一米八八,但他就這樣溫順的蹲在清歡面前,甚至微微仰着頭,讓她可以俯視自己。
清歡摸了摸他的黑髮,又親了他一下,聲音非常溫柔,卻也非常殘酷:“小非,我要結婚了。”
嘩啦啦,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江同非心底碎掉了。他呆呆地看着清歡,不明白這是爲什麼,明明他們相處的很好不是嗎?明明、明明他覺得他們有希望在一起的,可她現在說她要結婚了!“不……姐,你、你不能結婚,你結婚了,我、我怎麼辦?”
他眼裡迅速涌起淚水,他深知面前這個女人下定決心的時候有多麼不容置喙,就像是當年喜歡他那樣,她說不喜歡了,那就是真的不喜歡了,絕對不會更改。
“你放心,你仍然是衛氏的代言人,只不過我們之間沒有關係了。”清歡笑着把他推開,“我不會爲難你,代言費我照給,你仍然可以繼續做你的影帝。”
“我不要!”江同非大吼一聲,眼眶通紅,“我也有錢,你嫁給我……不要跟高原結婚好不好?!”
“這不是錢的問題。”清歡撐着下巴看他,老神在在的,一點難過都沒有。“高家跟我家關係很好,雙方父母也都很滿意彼此,我跟高原在一起也五年了,該結婚了。至於你……有錢又有什麼用?門不當戶不對的,我爸媽也不會同意。”
江同非心裡像是有幾千把刀子在一起剁碎自己的心臟,他眼眶發酸,又不肯讓自己哭出來,站在那裡,因爲極度的壓抑導致身體不住顫抖,就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該心軟了,偏偏清歡嘴角帶笑,半點也不含糊。
對江同非來說,他用五年的時間去追逐月亮,最終的結局是終於再次觸碰到她,然後短暫的交集後便徹底失去,這對他而言可以說是致命的打擊。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和好”,興許他都不會這麼痛苦,而清歡恰巧抓住了他的性格特點,從而輕巧的將他拿捏在手裡,江同非現在就是如來佛手上的孫悟空,本事再大也翻不出這五指山。
他什麼話也沒說,因爲根本說不出來,就站着,最後沒忍住開始掉眼淚,用手胡亂抹,覺得這樣哭實在是不好看,嘴巴張開又不知怎麼去說服清歡,就怕她看到自己哭更覺得自己長不大了,然後轉身就跑!
清歡一開始面無表情,等到江同非跑遠了,她纔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坐在沙發上圍觀了全程的高原表示這個女人簡直可怕。
五年來江同非在演員這個職業上摸爬滾打,遇到困難無數,但不管怎樣的困難他最後都熬過來了,因爲他知道他還有機會。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叫他絕望,如果清歡結婚了,他還怎麼去爭取她?真的,去做一個第三者?她會喜歡這樣的人麼?
但要他放手他又不肯,清歡就是他的劫數,以前是他欠她的,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償還。江同非在頹廢了三天後,痛定思痛決定還是要從源頭入手,既然清歡不肯取消婚禮,那麼高原願意也是可以的!
被他約出來的高原在聽到江同非的請求後把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江同非眼疾手快抓起手邊的餐巾紙擋住,冷漠以對,“你覺得怎麼樣,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我願意!高原在內心深處發出呼喊,可是他不敢。女魔頭說了,要是他敢走漏風聲,就要他好看。
所以他儘量維持着表面的高冷:“不好意思,恕我不能答應你這無禮的請求。”
他一說完,江同非臉色刷的就變了!那速度跟學過變臉一樣!“高先生,請問你有什麼資格和清歡結婚?你身材不好,三十幾歲就有啤酒肚了,還謝頂,也不高,撐死也就一米七五,長得更是一般般,倒是有點錢,可清歡比你更有錢,請你看看你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的話,請你立刻離開她好嗎?”
這惡毒女配式的宣言讓高原心痛的快要吐血,誰說大野狼變成小忠犬了,江同非分明還是那個江同非!臥槽,虧老子之前還同情你,就衝你今天對老子的態度,清歡把你虐死老子都不可憐!高原忍住吐血的衝動,露出一個虛僞的假笑,從包裡摸出一張請柬,“我配不配得上她,這不是你擔心的問題,只要她肯嫁給我就行,婚禮在半個月後,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再不走他覺得自己會受盡打擊而死。
高原現在是看明白了,他就是跟這一對犯衝,就憑今天江同非這麼囂張,今年的分成還得再往上擡!
這是女魔頭欠他的!
剩下江同非坐在那裡對着鮮紅的請帖發呆,他打開,看到高原的名字跟清歡的並排在一起,恨的把請柬攥得咯吱咯吱響,高原離開是正確的選擇,否則他捱揍的機率是百分之兩百,江同非不打死他都是輕的!
在結婚前的這半個月,不管江同非怎麼聯繫清歡都有用,她根本不肯回復他,甚至他去公司逮人,都進不去她辦公室!她似乎鐵了心要不見他,江同非試了幾次後也放棄了,既然這樣,他不如爲搶婚做點準備。
聯繫好了人和車,清歡結婚那天,他到的非常早,賓客還沒有來齊就摸了進去,他太着急,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平時保全工作那麼到位的衛家今天怎麼這麼好進。
一路摸到了新娘房間的窗戶外面,江同非貓着腰露出一顆頭往裡看,清歡正坐在鏡子前面讓人化妝,身邊圍了一羣人。他安靜地等着,直到清歡讓所有人都出去,他才順着窗戶跳進去,一把將她抱住。
清歡假意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江同非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迸出話來。
因爲她背對着他,所以江同非看不見清歡臉上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麼狡詐,清歡嘆了口氣,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說:“小非,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之間沒可能了,你今天來不來,我都是要結婚的,我不會跟你走,除非你殺了我。”
江同非的身體顫抖的厲害,清歡趁熱打鐵道:“你以前就做錯了一次,現在還要再錯一次麼?別讓我恨你。”
江同非的眼淚掉在清歡頸窩,他輕聲問她:“你真的要結婚嗎?”
她點了下頭,嗯了一聲。
江同非難受的快要死了,他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乾脆埋在她頸窩裡哭。因爲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所以只有喉嚨裡有動靜,以及大顆大顆的眼淚。好像真的無法挽回了,那麼這些年的堅持又算什麼?那他……今天來,又是爲的什麼?他不想讓她討厭他,他錯了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他動作艱難,想要放開手,可是不知爲何雙手難以移動,他只知道,今天他要拱手把自己渴望了多年的女人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
他越是猶豫,越是難過,哭的越是悽慘,清歡嘴角的笑容就越是燦爛。
直到房門被一把推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