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綺紅離開紅星碼頭的時候，心裡很輕鬆。
這是她殺手生涯的最後一個任務了，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需要去殺人，也不用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驚醒，然後側起耳朵來聽夜的動靜，不用繃緊了神經注意着發生在身邊的每一個異常響動。
她可以像一個普通女孩子那樣逛街，瘋狂地買不需要的東西，可以在一個男人的懷裡盡情地撒嬌，不用擔心下一秒這個男人突然會拿一把槍對着她。
她回到暗影分部，將狙擊槍和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放到了桌上，又將脖子上掛的一塊銘牌小心地放了上去，對分部頭目說道：“最後一個任務我做完了。”
分部頭目坐在黑暗中，表情不明。
“紅狐，你真的決定了？”頭目的語調緩慢，猜不出他的情緒。
“一早就說好了，我做完最後一個任務就離開，這也是你答應過的。”李綺紅說道。
黑暗中分部頭目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紅狐，你應該知道，一入江湖深似海，要退得乾乾淨淨，總是不容易的，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李綺紅說道：“不要再叫我紅狐，從此以後就沒有紅狐這個人了。我考慮了很多年了，從進入暗影的第一天就在考慮，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覺，明天開始做一個普通人。”
分部頭目在黑暗中沉默着。
李綺紅轉身離開了暗影分部。
她開着車在江都市的街上飛馳着，不爲什麼，只因爲她覺得從現在開始她是自由的，所以她要自由地穿行於各個街道，而不是受人指使，每一條行進路線，每一次的目標都讓別人給她指定好。
風從車窗灌進來，吹着她的臉，她覺得這時候空氣的味道不同於往日，她就像風一樣地自由穿行於街道，心情無比暢快。
她就這樣瘋狂地開着車，在江都市的大街上自由地飛奔着，直到華燈初上。
當她回到獨居的寓所，第一時間進了浴室，任溼暖的水沖刷着她的身體。
半小時後，她對着鏡子。鏡子裡的李綺紅潔白如瓷，曲線玲瓏，尤如初生嬰兒一般毫無束縛的身體即青春又美麗。
她對鏡子裡的自己說道：“李綺紅，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個自由的人，你要開始努力生活，你要找工作，你要找一個你愛的又愛你的男人，結婚，生小孩，然後送兒子上學，看着他成長，慢慢變老，你準備好了嗎？”
洗過澡，她彷彿把從前的一切都洗掉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裡，手不自覺地拿起了手機，她想給陳星打個電話，告訴他，從現在起，她就是一個普通人了。
但是，她做殺手時練就的習慣並沒有馬上丟失掉。
房門的底縫總會透過一些光來，她這時候看到底縫的光被一個影子擋住了。
她的門外站着一個人！
做殺手時練就的敏銳讓她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敵人。因爲她沒有朋友，唯一的一個朋友也只是陳星，而陳星並不知道她住在這裡，自然不會上門來找她。至於樓裡的居民，也從來沒跟她打過招呼，他們的影子在門縫裡最多一晃而過。
她門外的影子卻一直站
着沒有動。
她以最快的速度在手機裡按下了“SOS”三個字母，給陳星的手機發送了過去。
這時候打電話已經來不及了。
她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過於美好了，分部頭目在黑暗中的沉默就代表了很多。而他的話也相當明顯，一入江湖深似海，要退出，恐怕沒那麼簡單！
李綺紅看到，門把手在動。
她發完短信，伸手就把旁邊的叉子和水果刀握在了手中。她準備要做一個普通的人，所以把身上的武器全都交回給了暗影，現在唯一的武器或許就只有水果盆上的叉子，和這把很鈍的水果刀了。
門被打開了，一個高壯的身影幾乎填滿了她的房門，她一甩手便將手中的叉子向來人的咽喉飛了過去。
可惜的是，叉子並沒有命中目標，而是被來人伸手抓在了手中。
來人一張四方臉，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眉頭劃到了右眼角，那隻受傷的眼睛被墨鏡擋着。他不屑地將叉子捏成一團丟在地上，說道：“紅狐，你居然用起了這樣不入流的武器，有損暗影的名頭啊！”
李綺紅認出了這個人，這是她在暗影總部接受訓練時的教官。
李綺紅握着水果刀，說道：“我現在不叫紅狐，也跟暗影沒有關係了！”
“哼，你以爲做了殺手之後，只需要轉個身，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了？世上可沒有這麼簡單的事情！”
“頭目可是答應過我的，怎麼，你們想出爾反爾？”
“他是答應過你，如果你好好做完最後一個任務，或許他還真的會網開一面。可惜的是，剛纔他知道了，你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的時候，將槍口對準了委託人。你心裡應該清楚，這是違反組織規定的，而且後果是相當嚴重的！”
李綺紅當然知道，執行任務，你可以失敗，但絕不可以將槍口對準委託人，這是暗影的行爲準則，但她沒想到，她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面對的卻是那個把她當朋友的陳星。
“目標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對他下手！”李綺紅說道。
“哈哈，殺手是不會有朋友的，這一點我教過你……你是打算讓我動手還是自己主動跟我走？”四方臉問道。
這時，李綺紅沙發上的手機響了。
李綺紅用眼角掃了一下亮着的手機屏幕，看到那上面正是陳星的號碼。
誰說我沒有朋友？我有朋友！
李綺紅心意一決，將水果刀反手一握，左腳在前右腳在後，前虛後實，已擺好了格鬥的架勢，說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四方臉仰起頭來大笑了幾聲，說道：“當年你可是我訓練出來的，我倒也想看看你這幾年有沒有長進！”
這方臉教官的速度極快，腳下一動，已到了李綺紅的眼前。李綺紅自然知道這教官的厲害，心裡早有了準備，見他腳下一動，已舉刀迎着他的身體，向着他的頸動脈劃去一刀。
那教官側身閃過，不料紅狐腳上一別，右肘直撞向他的胸口，使他失去平衡，倒在了沙發上。李綺紅舉刀便刺，方臉教官翻身躲過，李綺紅的刀刺在了沙發上，哧啦一聲劃出個大口子
。
“嘿嘿，多年不見，你功夫倒長進了不少！”教官吃了點虧，讚賞道。
李綺紅也不與他多嘴，橫刀繼續向方臉教官攻去，但她的所有進攻都被教官閃過。
這方臉教官剛纔只是有些大意，還把李綺紅當成在總部受訓時的小姑娘，誰知李綺紅這麼幾年在江湖上鍛鍊，經驗早比當年豐富了很多。只是，跟方臉教官比起來卻仍舊有很大的差距，如今他寧神與她對戰，李綺竟佔不到半點便宜。
二十分鐘後，教官看着氣息凌亂的李綺紅說道：“你還要打嗎？”
李綺紅喘着氣，髮絲凌亂，心知她的實力遠遠比不上這方臉教官，剛纔的進攻竟然一招也沒有打到他身上。
可是，她不甘心！她還要打！
她又向方臉教官刺去了一刀，只是這一刀，方臉教官沒有再躲閃，他一伸手就將李綺紅的腕部捏住，卸下了她的水果刀……
回到暗影分部，李綺紅兩手分開，左右手腕被繩子綁在了兩根柱子中間。分部頭目仍舊坐在黑暗裡，方臉教官拿着一條鞭子，站在了她的身後。
“紅狐，你知道我一向對你的意思，只要你點頭，我可以讓總部網開一面！”方臉教官說道。
“休想！你玩膩了小姑娘，又想來找我了？你也知道，當年我什麼意思，現在還是什麼意思！”李綺紅咬牙說道。
李綺紅想起了暗影總部受訓時的情形。她從孤兒院被人領到了暗影總部，不斷地接受殺人訓練，同期的小姑娘都被這方臉教官玷污了，唯獨李綺紅性子倔強，沒有順服過，每每以死相脅才逃過一劫。
這方臉教官卻念念不忘李綺紅這倔強的小姑娘，如今她犯了組織規定，他又提出了心中的邪念。
黑暗中的分部頭目說道：“教官好閒情，總部恐怕不是派你來玩女人的吧？難道試訓部的小姑娘還不夠你玩的？”
“你一個分部的人，少管閒事！”方臉教官不屑地對黑暗中的分部頭目說道。
黑暗中傳來分部頭目的聲音：“嘿嘿，總部的規定，恐怕也由不得你一個區區教官說了算吧。”
方臉教官沒再理黑暗中的人，對李綺紅說道：“當年跟你一批送到總部訓練的，樣貌就數你最出色，可偏偏你卻不順着我，你的夥伴走的走散的散，我唯獨一直記掛着你。”
李綺紅想起那時候，一羣小姑娘在宿舍裡相擁而泣的場景，冷笑了兩聲，說道：“她們走了的，是因爲不順從你，被你偷偷殺掉了吧？那些散了的，是恨不得逃離你的魔爪從此不要再見到你！”
方臉教官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手中的鞭子一抖，已抽向了李綺紅的背部，說道：“我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
“啊！”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背部傳遍了全身，李綺紅忍不住叫喚了一聲。她背上受了這一鞭，衣服已經裂開，一道紅紅的鞭痕出現在了她潔白的背部肌膚上。
如果她不答應，她會被鞭打至死。
但是，她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做，夢！”
就像當年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那樣。
倔強，不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