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華夏機士喘息着用雙手拉動操控杆。
傷痕累累的機甲轟鳴着自泥地裡站起來。黑黃的污泥和草根貼在厚重冰冷的鋼鐵裝甲上,摻着血的泥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機艙蓋已經破碎了,蛛網一般的裂痕爬滿了高強防彈玻璃。
幾片不規則的碎片散落在控制檯前,控制檯左邊的外殼破洞和已經用不上勁的左手上那鮮血淋漓的傷痕是剛剛和一輛蘇斯狂人機甲拼死搏殺留下的紀念。
被砸成了一團廢鐵的蘇斯機甲就躺在這位精疲力盡的華夏機士腳下。
機甲外殼完全變了形,軀體以一種怪異的形狀扭曲着。熊熊烈火沖天而起,火光舔卷着機艙裡那焦黑的身軀映得面前勝利者忽明忽暗。
山頭數以百計的雙方機甲在激烈交火。
更遠處的山腰上山坡下數不清的蘇斯機甲和華夏機甲在浴血屢戰。這些搏鬥的身影。一直延綿到遠方的地平線外。一道道蘑菇雲從這鋪天蓋地的機甲戰團中升起,激烈的炮彈聲自始自終就沒有停止過。
華夏機士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撥動萬能操控杆。
這輛由華夏伏龍劍公司研製生產的九代騰龍,單兵支援型機甲探出了四根一百一十毫米口徑的炮管。
隨着機士狠狠摁下萬能操控杆上的紅色火力鍵,四根加速管飛快地旋轉起來,一發發橄欖形的炮彈噴射而出,四條長長的炮彈光鏈如同四條長鞭掃向陣地前沿。
“蘇斯的雜種!”華夏機士一雙眼睛已經變得通紅,狂怒的吼聲在轟轟炮聲中宛若一道炸雷:“來啊來啊!”
炮彈掃向蜂擁而上的蘇斯機甲,一輛閃避不及的蘇斯機甲被炮彈光鏈掃得渾身顫抖。
華夏機士猙獰地笑着繼續扣動火力。
儘管山坡下還有數不清的蘇斯機甲在向這邊涌來,儘管他的機甲已經殘破不堪,他卻毫不在乎。
這裡是華夏的土地。
多少年來,這個國家的軍人就這麼一次次地擋在敵人面前,用生命捍衛着這個國度,這片土地。
或許有些記憶已經消散於千年歷史的長河,那些拿着古老槍械戰鬥的士兵,就連紀念碑上的名字也早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可是列祖列宗傳承下來的血脈中卻依然有着永不屈服的基因。
戰爭已經讓這個國家徹底醒了過來。面對蘇斯面對白蘇斯,面對這場席捲人類世界的戰爭,華夏就只有前赴後繼的戰士!
被炮彈打得晃動身形的蘇斯機甲如同篩糠般顫抖着,終於在一次劇烈的爆炸後化作漫天碎片,大大小小的殘骸如同燃燒的流星雨,點亮了夜色中的山頭。
無數的蘇斯機甲越過這紛落的火雨,衝向山頭無數傷痕累累的華夏機甲,機甲高速碰撞和格鬥時的金鐵交鳴就像是一首沒有前奏序曲的戰歌,在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就進入了鏗鏘激昂地高潮。
就在這時所有人忽然發現夜色中一排明亮的燈光出現在遠方山頭起伏的地平線上。
不僅僅是一個山頭,還有左邊的,右邊的,還有山丘之間的,谷地還有公路的遠端,隨着第一排燈光向下流動,第二排燈光又從山後躍出。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
漸漸的這排排燈光變得鋪天蓋地!
那是一片交織的閃電,是一片滾燙的熔岩!
他們順着山坡滾滾而下,漫過戰場側翼,以無可阻擋姿勢席捲一切,蘇斯裝甲集羣的側翼幾乎是甫一接觸就開始了多米諾骨牌般的崩潰。
那一輛輛倒下的機甲,那一團團暴起的火光帶來的混亂正如同爆炸的衝擊波一般向着整個戰場擴散。
精疲力盡的華夏戰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現在的他需要用雙手才能拉住操控杆保持機甲的穩定。在他剛剛擊毀那輛蘇斯機甲的同時自己的機甲也再遭重創。幾發炮彈在機甲身上打出了幾個破洞,如果不是身旁同伴及時迎向敵人他早就倒下了。
因爲失去了戰鬥力,這個時候,在這個激戰正酣的山頭他卻是最清閒的一個。
在那鋪天蓋地的機甲燈光映亮了瞳孔的時候,通訊頻道里傳來了連長變了聲調的吼聲:“那是我們的軍隊!那是我們的軍隊!”
血液一下子涌上了頭頂。
恍惚中一聲嘹亮的衝鋒號自身後陣地響起。他回過頭,恰看見無數身影猛虎般躍出戰壕。
……
鳳凰城的街道,已經變得空空蘇蕩。除了一些無處可去,只能在祈福中等待戰爭結束的市民外,整個城市就只剩下了少量的守衛部隊。
或許用守衛這個詞並不準確,明眼人都知道,就這麼一兩個機步團,就連城市外圍的一個角落也守衛不了。
與其說這些部隊是留下來防禦敵人的進攻,倒不如說是爲了維持鳳凰城的秩序,或者只是簡單的存在着,證明這個城市依然掌控在手中。
市民們不知道軍方的計劃。他們只是無聲地看着空曠的街道,以及城市郊區那同樣空曠的戰壕和防禦工事。眼前似乎還殘留着華夏部隊川流不息車水馬大龍的景象。似乎還看着那些充滿活力的年輕人在自己的營地列隊,在戰壕邊上曬太陽。在街道上好奇地東張西望。
現在,他們都走了,消失了。就像是一座城堡拆除了讓人安心的城牆。
人們站在城堡裡,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曠野,所有人的心裡都是空落落的。
短短几個小時,這個城市就已經不設防了!
沒人知道部隊開向了哪裡,更沒人知道這個城市的未來是什麼。大家只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也一定在某個地方,有一場大戰。
命運的髓子已經丟落,旋轉着。
但遲遲不肯停下來。
無助的人們只能在祈福中張望。看塵埃落定之後,公路的盡頭,出現的是自己凱旋的部隊,還是蘇斯人那醜陋而拜獰的機甲。
今夜,無人入睡。
和空空的城市街道相對反,此刻雷鋒島方面軍指揮部,已經人滿爲患。
爆炸式擴張的天網,帶來的是爆炸式增加的人員。原本無所事事的指揮部成員現在全動了不說,陳鳳西還下令從各師抽調了近四百名參謀。再加上警衛,電子兵,通訊兵,工程兵,原來的拍賣場大廳已經擁擠得不像樣。
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這個原本冷清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喧囂的集市。
當熙熙攘攘的參謀們連打個轉身都顯得困難的時候。指揮部終於在一個工兵營的幫助下,啓用了被加固成掩體的地下車庫。
這還不夠,幾個小時之後,被四棟米黃色的大樓圍成一個口字型的中央院落,也停滿了擴展開的指揮機甲。
數不清的各式天網儀器,被滿頭大汗的後勤軍官指揮着士兵搬來搬去。在負責安裝的電子兵接上電源調試完畢後,迅速有等候在一旁的參謀一屁股坐上去,開始緊張的工作。
隨着儀器的增加,觸角伸得越來越遠的天網也變得愈加強大。
“譁!”屏幕上,又一個灰色的區域隨着探測儀的復甦亮了起來,融入了天網無限延伸的信息觸角之中。
一排排數據,在這片地圖上飛快地變幻着。tqR1
這是探測儀回的能量指標,電磁指標等數據,經過天網中央電腦的處理,很快就能依據其衰減度,含量,反應出四周是否生過戰鬥,是否有部隊經過。
再加上探測儀已經重新開始工作的微型雷達和反偵測干擾裝置,這意味着這片區域的信息控制權,已經牢牢掌握在華夏天網的手中。
當這個探測儀被成功激活之後,主屏幕上的天網功能數據,再度跳了三點,百分之七十二的數據,讓控制檯前的一幫電子工程師禁不住一聲歡呼。
現在的華夏軍,掌握着絕對的信息控制權,而北約方面,恐怕還看着黑漆漆的天網一籌莫展。信息的不對稱,通常就意味着勝負天平的傾斜!
汗如雨下,頭亂得如同雞窩一般的工程師們。時不時轉過身看一眼那個美麗的女人,誰也無法相信這十幾個小時以來,他們就是在這個神奇的女人的帶領下,完成了這場奇蹟般的戰役。
在這沒有硝煙的戰場上,他們摧城拔寨,不斷地突破對方的封鎖,激活一個個信息終端,將籠罩在戰場上的黑幕撥開。
雖然不是真刀真槍的戰鬥,卻比駕駛機甲上陣殺敵更加驚險,更加刺激!
看着雀躍的工程師們和他們中間那個拽的絕對是二五八萬的女人,陳鳳西和朱大兵相視一笑。
論打仗,這些只知道程序數據的技術人員,連邊都摸不上。可在這場戰役中,他們卻率先完成了屬於他們的戰役。
正是他們的辛勤工作,讓指揮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瞭解前線發生的一切,參謀部可以在無數精確的數據支持下,制定正確的作戰計劃,推演戰局和調配兵力。
勝利的希望,在一點點緩慢而堅定的增加着。
葉晚晴推開椅子,從天網信息臺前站起來,小聲和另外幾位情報聯絡官圍在一起交談了幾句後,快步走向陳鳳西。
“司令官。”
“葉晚晴上校,有什麼事?”陳鳳西衝葉晚晴點了點頭。
對這位相貌清麗迷人,有着極其敏銳的情報判斷和處理能力的悍軍上校,陳鳳西頗爲欣賞。當然,他也很清楚葉晚晴的真實身份。
有時候陳鳳西甚至不禁會在心頭嫉妒。
悍軍上上下下,盡是一幫天才怪物。
且看那個方楚天身邊圍着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女人?美貌非凡還能力非凡!
不說被譽爲黃勝天接班人的黃小蕾,也不說那個被一幫電子工程師們拜服得五體投地的女人,就說眼前這位華夏主席的千金。
或許,身爲情報官她算不上驚才絕豔的天才,可是,她永遠沒有絲毫火氣和驚慌失措的溫柔氣質,對情報的敏銳直覺,就使她在情報處理方面遠遠高於常人。在她的帶領下,指揮部的情報處理效率極高,下面的參謀在拿到她處理過的情報後,無論做什麼,都事半功倍。
短短几個小時,方面軍指揮部的幾個情報組和幾位經驗豐富的情報聯絡官,就成爲了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最忠實的簇擁,甘心於她的領導。
她的溫柔和從容,影響了整個情報組,讓每一個人都心如平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