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的兩個槍手眼睜睜看着同伴倒下,還來不及出聲警告,本能的一左一右向兩側灌木叢中翻滾過去。
靠前的槍手身體還在半空,如擊敗革的悶響突然在他的心口上撕扯出一個洞來,直挺挺跌倒在地;而他身後剛剛躍進灌木叢的士兵,只來得及發出半聲呼號,一發子彈就鑽進了他半張的嘴巴。
但這半聲呼號,已經足夠讓身處隊伍最前方的槍手立即匍匐下來,條件反射去摸左手的警報器,可惜,他的手剛剛擺動到面前,黑色的離魂已經呼嘯着穿過枝葉,很輕易的將他牢牢釘在地上。tqR1
他甚至直到死,都不知道敵人究竟在什麼地方。
香麻這個小城市,最值得稱道的地方,就是樓頂的綠化,猶如一片片的小型叢林一般,只是當初誰也想不到,這美麗的綠色下會掩藏出無限的殺機。
如今這小型叢林裡,已經變得一片寂靜。
十個人的巡邏小隊,被花如血分成前後兩批在總計不到三十秒鐘的時間裡盡數擊殺,自始自終,這十個巡邏隊員都沒有看見他們的敵人,也沒有任何回擊,就連示警都沒有機會!
這是一場完美的狙殺,以一對十,完美到讓人無法置信!
但花如血的面色卻隱隱有些不愉,明顯是覺得剛纔敵人發出的半聲呼號令她對自己的手法還不滿意,但她很快平心靜氣,鑽出了隱藏,飛快翻下土丘,把被她殺死的隊長從灌木叢中拖了出來。
果不其然,這個隊長頭戴的呼叫器正在嗡嗡作響,裡面傳出一個聲音:“呼叫獵刀,呼叫獵刀。我是獵人,聽到請回答。”
花如血吸了口氣,戴上通訊器:“我是獵刀,我是獵刀。沒有發現,沒有發現。”她的聲音,和剛纔的隊長聲音,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很好!繼續警戒。”對方很快掛斷了通訊,似乎不願多說半個字。
花如血美眸流轉,扒掉這個隊長的作戰服,合身套在自己身上,加上裡面的衣物,這件衣服就並不顯得過大,順手解下了隊長手臂上的儀器,查看任務簡報和任務區域圖。
從區域圖上看,另外那支小隊,果然相隔不遠,就在隔壁樓頂之上,只是鬱鬱蔥蔥的綠化帶遮掩了無數視線。
花如血在寂靜叢林中無聲無息狂飆突進,彷彿永不知疲倦,敏若靈貓。縱躍騰挪,快逾奔馬。
幾次眼看就要撞在樹上,卻能不減速拐出個直角來;幾次見高大的蓄水箱攔路,只雙腿一彈,輕輕巧巧躍了上去;許多幾乎不見空隙的密林,腳下幾個轉折幾個錯位就穿了過去。
在反覆觀察之後,花如血一個突進,瞬間突入到敵方樓頂,正準備減速隱蔽,整個身體卻突然僵硬了下來!
她突然之間發現,在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男人!
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
這男人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五官都掩藏在那頂寬闊的禮帽下,看不清楚,身上也完全感覺不到氣息,迷霧之中就好像是一塊岩石,直到相距不過三米,花如血才陡然發覺!
“你最好還是不要動。”就在花如血輕輕巧巧朝一邊挪動了一步之後,男人微笑着開口了,口音很低沉,很有磁性:“有十五把狙擊槍正在瞄準你。只要你再動一動,我能保證你這美妙的身上,一定會開幾個洞,段天賜不在這裡,想必沒有辦法讓你活下來。”
花如血嘆了口氣,果然沒有妄動:“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不能不說,你的手段很高明,我們沒有發現獵刀小隊已經全軍覆沒了,不過……”男人帽檐下的嘴角微微泛起一道弧線:“實際上你殺掉的十個人身上,有一個有生命探測儀,他一死就會報警……你一定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得及檢查屍體。”
花如血美妙的嘴角也泛起一絲笑意:“把陷阱放在這麼小的地方,的確高明。你沒有第一時間下令開槍……找我有事?”
“是的。”男人極其紳士地微微一彎腰,面帶微笑,似乎對花如血手中的槍視而不見:“花姑娘,我爲您帶來了一筆交易。”
“交易?”
花如血微微皺眉,似乎一點都沒有被狙擊手瞄準的覺悟,有意無意的向前走了一步:“什麼交易?“
“以你這樣的身手,就此香消玉殞,實在是太可惜了。”男人微微擡頭,露出嘴脣上端修剪的十分整齊的鬍子:“如果你願意殺掉段天賜,我們願意付出十億美金的代價。”
“十億美金?”花如血突然笑了:“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這筆錢都夠花一輩子了。”
“不錯。”男人很自信的點了點頭,同樣身爲殺手,他深知只要價碼足夠,就沒有談不攏的生意:“我們知道‘花魅’大人是殺手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和任務目標的關係又意外的好,相信段天賜肯定不會防備姑娘,如果是你親自出手,一定不會有絲毫意外。而且除了這十億美金,我們還可以……”
男人的話沒有說完,因爲花如血突然動了。
她的動作非常快,發動的時間也極其突兀,所有人都在聽男人的說話,等待着男人報出另一個那個很可能很震撼的價碼,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好奇心,但是花如血偏偏就選在這個時候發動了!
“動手!”雖然花如血的動作很快,但變了臉色的男人卻依舊來得及說出這兩個字。
“無法定位。”
“無法看見她。”
“一號,六號,九號點無法瞄準,目標動作太快,角度消失,被擋住。”
“四號,七號和八號也無法瞄準,角度缺失。”
“十二號,十三號無法瞄準……”
花如血的動作幅度其實並不大,實際上,她只不過是在圍繞着原地前後左右的畫圈,但她肩膀上的大口徑狙擊槍,已經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甩到面前,光潔的腮幫子一偏,左眼一閉,槍口驟然一亮。
六百米外,一名狙擊手的頭,如同紅色的煙花,在空中爆開。
與此同時,花如血左腳一蹬,身體如同一隻矯健的雌豹撲了出去,還在空中,手中的槍就猛然一甩,槍口又是一亮,孤寂的槍聲在空中迴盪,距離近八百米外的狙擊手,應聲而倒。
隨着花如血的突然出手,所有人都懵了,沒有人能想象,在十五把狙擊槍的瞄準之下,她居然還敢妄動!
但回過神來的狙擊手,已經開始了還擊,一發發子彈,無聲的出現在花如血的身前。
可是,在這密集的子彈中,花如血縱躍翻滾的身形,卻是那般靈活。
沒有一發子彈能夠擊中她,別說擊中,甚至連她的腳步也跟不上,似乎不是她在躲避子彈,而是子彈在躲避她。
地面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個小小的彈坑和隨之蓬散的塵土,在這樣的攻擊下,男人當然不會蠢到去替花如血抵擋子彈,好整以暇的退後一步,站到了樹下的死角。
花如血一個翻滾,半蹲起身,狙擊槍已經瞄準了正面。
槍口第三次亮起,子彈從被擊中的狙擊手眼睛射入,從後腦爆開,直直地跌下山頂,宛若一個跌向地獄的木偶。
槍聲,在這密佈高樓的上空,幾不可聞。
但這卻是一場殘酷而令人心悸的戰鬥!
沒有人能想到,花如血一個人,一把槍,同時就向十五名頂尖的狙擊手發起了挑戰。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由不得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花如血遊走着,飛奔着,跳躍着,翻滾着。
灌木叢,矮脖樹,水泥墩子,蓄水池,都已經成了她的掩體。子彈拼命的追着她,卻總是差之毫釐。
而花如血手中狙擊槍的每一次閃亮,都會帶走一條狙擊手的生命。在這小小的場地中,那個妖嬈的身影,宛若奪命的天神!
簇簇!
兩發子彈接連落在地面上,花如血猛地跳起,身體在空中近乎於一個與地面平行的美妙雙腿一絞,翻滾着,接連甩出三槍。
三個的狙擊點,同時啞火。
如果有人能從高空鳥瞰,正能看見那些狙擊手如同爛西瓜一般的頭顱,看見他們或倒向地面,或跌向下方人行橫道的冰冷軀體。
沒有人能夠用語言來形容心頭的震駭!
如果這是一場表演,那麼這場表演,也實在是尼瑪太震撼人心了!
此刻的花如血就是一隻怪獸!
無法阻擋,無法戰勝!
她的動作,比閃電還快,她的經驗,比最王牌的王牌還豐富。每一槍,都會在這個帽子男的心頭,狠狠開上一個洞。
一挑十五!
還有誰,比這樣一個瘋子,更狂妄?!
一切,只發生在石火電光之間,快得讓人回不過神來。
花如血面無表情,躍動的身影猶如一隻曼妙的舞蹈,一槍接一槍地收割着周圍狙擊手的生命!
第十三個,第十四個……
第十五個!
帽子男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分明是一對十五,可對花如血來說,卻是如同閒庭信步一般的戰鬥。
每當她手中的狙擊槍驟然一亮,數百米外,就有一名頂尖的狙擊手倒下。
那已經不是狙擊,那是近乎於點名般的槍決。
殘酷而冷靜!
就像是在砍瓜切菜,頃刻剁翻!
帽子男終於發現和花如血玩狙擊,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微微下陷,身如閃電般前躍,手中一柄看起來十足鋒利的匕首,已經到了花如血面前,快若一道寒光。
這是帽子男最快的速度,是將身體的每一絲肌肉的力量都發揮到巔峰後,刺出的一刀!
眼看銀白的刀鋒,就要送進花如血的胸膛。
忽然,花如血丟掉了槍,左手手指一轉,一把黑色的刀魔術般地出現在手掌中。
寂靜中,一道血光閃現。
花如血一刀劃破了帽子男的手腕,當帽子男手中匕首跌向地面的時候,他的另一隻手腕,他的大腿,他的小腹,他的胸膛,他的脖子,他的臉,已經被一臉平靜的花如血捅了無數刀!
十刀,二十刀,三十刀……
一刀接着一刀!
帽子男睜着難以置信的眼睛,他的身體在這一刀刀中顫抖着。
整個世界。
都是地獄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