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段天道咧開嘴露出那一口潔白牙齒,像是呲出牙來的兇獸:“命留着。不過既然他敢要劉黃毛一條腿,我就敢要他一條腿,我也不多要,就一條。”
別忘了段天道還有很空閒的一隻手,他擡起來,隨着擡臂,這一刻所有人終於都清楚看到他單薄衣服下肌肉的鼓脹,這傢伙似乎真的打算廢掉這個黑子的一條腿。
終於按耐不住的成熟男人一個箭步前衝,要是這個分不清是瘋子還是神經病的中年人廢掉黑子一條腿,那這事情就大條了,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會捅出大簍子的事情在他眼皮底下發生。
段天道轉頭望着衝向自己的男人,一手甩掉半死不活的手下敗將,地面再次傳來猛烈摩擦帶來的刺耳聲,身軀筆直衝向對手。
接近對手後段天道根本不管對方的迅猛攻勢,腰胯部扭轉,身體如一張橫放的巨弓,肩膀挾帶一股勢如劈竹的氣勢撞向那個男人的身體。
八極拳,貼山靠。
勁如崩弓,發若炸雷。
這寥寥八個字,辛曉萌這種對中國武術嗤之以鼻的女孩當然體會不出,在她看來所謂武術也就是央視播出的《武林大會》那類花拳繡腿亂打一氣,不靠譜。
甚至連見多識廣的諸葛無敵也不能完全瞭解,他雖然不像辛曉萌這類人那般無知,但終究沒機會接觸過像眼前這個把武技當飯吃的人種。
只有當局者才能透徹感受到這貼山靠的剛猛霸道,渾身散架一般倒飛出去,斜撞上牆,癱軟倒地,也是條漢子的他想要掙扎爬起來,卻徒勞無功,喉嚨一陣血腥味上涌,他強忍住這股作嘔和胸腔刺痛到了極點後的麻木,望向悍然站於過道中央的中年人,心底頭一回生出最純粹的恐懼:“……八極拳?你是……八極拳哪一脈的傳人?”
段天道聳了聳肩,還是聳的很好看。
像他這樣的人,世俗武技信手拈來,跟喝湯一樣簡單。
南春方家就是八極拳的一脈,當然這個時候他什麼也不會回答。
打扮時尚的刁蠻女孩捂住嘴巴,嬌弱身體不由控制地顫抖,淚如泉涌。
旗袍女人遙遙望着這個一出手便石破天驚的中年人,他就那樣站着,像一頭孤傲的鷹。眼中沒有嘲諷,臉上也沒有得意,很安靜地微笑,彷彿在告訴她就算天塌下來他的肩膀也能扛住。
段天道轉身,走向前一刻還不可一世此時卻面如死灰的俊美青年,俯視着坐在上一臉絕望的他,憨憨笑道:“打斷誰的不好,爲什麼偏要打黃毛的腿,打我的也好啊。因爲他打不過你,我保證能打死你。”
劉黃毛下意識的低聲道:“方哥,要不……要不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段天道搖了搖頭。
他不打算吃虧的時候,就絕不會吃虧。
他段天道的人,不能吃別人的虧,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所以他也沒打算放過黑子,差點被他那張大手活活掐死的青年狗急跳牆地踹出一腳,卻被段天道左手扯住腳腕,猛然一提,就像套子將獵物吊了上來,右手握拳,即將一拳砸向黑子的膝蓋。tqR1
“咔嗒。”
聲音不大,清脆利落。
看着自己那條呈現古怪扭曲度的黑子甚至來不及感覺痛,他只是很好奇自己這條古怪的腿。
原來一條腿可以扭曲成這樣的形狀……
自己以前怎麼不知道?
“啊啊啊!”就算黑子是個練家子,打過人也被人打過,還是很硬氣的人,但是段天道的下手實在太狠了,他實在是忍不住,必須要叫的這麼慘,才能舒服。
黑子這一夥人也就他和被富貴一記貼山靠撞出內傷的男人能打,其餘男女都是跟顧火這幫性質差不多,無非就是父輩錢多一點或者權大一點,哭得稀里嘩啦的刁蠻女乾脆閉上眼睛,歇斯底里地尖聲吼叫,搞得別人以爲段天道在強暴她。
諸葛無敵靠着牆,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滲出不少汗水,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感慨道:“我說師傅,你一輩子沒碰上一個好人,也沒遇見你心目中的大人物。我比你走運,終於讓我見到一回神仙般的人物了,老子跟的主,絕對是個響噹噹的巨擘大梟。”
王同以前在上京天上人間做保安的時候恰好有個同行會點八極拳,雖然不是名家大師帶出來的徒弟,但看路子步法有模有樣。
只是今天一看到段天道出手,王同就知道撞到真正的高手了,這世界沒人能真的能飛檐走壁,但王同的確見過有人不借助外物輕而易舉翻過兩人多高的圍牆,八極拳也好,詠春拳也罷,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不敢說以一敵百,但一口氣打翻十幾二十號大漢肯定不是天方夜譚。
曾徹底被黑子嚇破膽的辛曉萌這一夥小千金三流公子們再看段天道,就真是敬畏若神明瞭,這麼個橫空出世的中年男人到底何方神聖?
辛曉萌下意識眼睛就瞪在段天道臉上不敢稍移。
沒錯,她是接到命令,要破壞這個叫方楚天的男人和葉晚晴之間那種隱約的好感和關係,她也精準的找到了入手點,成功的在段天道和小妖還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就成爲了小妖的閨蜜。
雖然她的事情做的很細緻,但對方楚天這個人卻一直都沒太往心裡去。
即便就是知道他曾經解決過德國戰車,救過程通天,她也沒往心裡去。
因爲這樣的事情交給她來做,做的肯定比方楚天更好。
她甚至都覺得以葉晚晴這樣的身份,肯定不可能是真的對方楚天這樣的人有好感,頂多只是好奇罷了。
上一次的攝像錄音沒有成功,她依舊還覺得只是意外。
這一切的一切,辛曉萌都沒有在方楚天這個男人本身上找原因。
直到這一刻。
現在。
剛纔。
辛曉萌突然就萌生出一種自己小看了方楚天的念頭來。
這種狠,這種強,這種可怕的氣勢。
哪裡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難道連那一次攝像……也不是意外?
一股子涼意突然就從她的後背脊樑骨裡鑽了出來!
如果這個男人早知道自己是來暗害他的……他真有可能會殺了自己!
她忍不住就手腳有些微顫,向後退了一步。
倒地的那個中年男子再不管風度,掙扎起身,避開段天道,攙扶起受重傷的黑子,像一條眼鏡蛇望向段天道,道:“哥們,敢不敢給個機會讓我以後去討教?”
段天道還沒說話,劉黃毛已經扯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貌似很沒腦子地報出一個地址,放出話來:“儘管來。”
辛曉萌和顧火同時罵了聲白癡,只有小妖和諸葛無敵這幾個清楚底細的傢伙知道那個地址根本就是扯蛋,要真按照劉黃毛的地址去找,地方肯定能找到,但劉黃毛方楚天這個大活人鐵定沒有。
不知道是太聰明瞭還是劉黃毛的演技不夠爐火純青,像是看穿了劉黃毛小把戲的旗袍美女露出個哭笑不得的神情,她對同伴的受傷有種讓人不舒服的淡漠,她的視線在段天道和劉黃毛兩者身上反覆徘徊,喃喃自語道:“豺狼野獸啊,真像。”
段天道來到劉黃毛身邊,大手無比靈巧地在劉黃毛遭到重擊的脖子和下肋輕輕一按,摸清幾個穴位後鬆了口氣:“沒有大礙。”
旗袍美女和黑子一夥人聽到這話後下意識鬆了口氣,顯然如果那個叫劉黃毛的傢伙如果真出了問題,今天的事情就不是一條腿能解決的事了。
旗袍女眼中沒有半點記恨,反而有着不加掩飾的欣賞。
這中年人既然能輕鬆解決掉在在警備區算得上好手的黑子,甚至連在南海軍區數一數二的偵察連呆過六七年的吳京都被直接撞飛,那意味着除非搬動國家暴力機關來強行鎮壓,否則短時間內找誰來幫忙都是白搭。
但就算驚動了上京警備區或者武警總隊,她相信在這之前,中年人已經把他們所有人蹂躪個遍,那將是個兩敗俱傷的糟糕結局,她不喜歡這類消極的博弈,甚至可以說憎惡。
旗袍美女幫哭啞了嗓子的刁蠻女孩擦拭眼淚,柔聲笑道:“小句號,你老在我們這幫人耳朵邊嚷着要見大英雄和大壞蛋,今天見到了,是不是才發現很無趣?你啊,別以爲泡過幾次吧見過幾次羣架就懂江湖了,江湖這地方,我們的父親甚至爺爺都摸不透,走得小心翼翼,睡覺都生怕一不留神陰溝裡翻船,你纔多大的孩子,生活不是武俠小說,你也不是那本小說裡的女主角,沒有悲天憫人的大俠會救你,這個世界的大俠啊,不是被奸人害死了,就是被惡人帶壞了。你聽姐的話,按照你媽的意思老老實實去加拿大留學,聽到沒?”
暱稱是小句號的女孩抹了一把眼淚,哽咽着點頭。
她痛恨出手恐怖的段天道,但更恨那個明明沒有多少本事卻氣焰跋扈的諸葛無敵,還有一個名字叫劉黃毛的混蛋!
要是能咬人,咬了人還不會被那個笑起來很憨厚很溫暖的中年人揍,她早恨不得衝上去把這些人挨個吃了。
鬧劇終於結束,旗袍女最後瞥了眼中年人,無意間發現段天道那廝竟然得寸進尺地將視線投向她胸部,告訴她來日方長。
她轉身離開,可總覺得自己一襲旗袍包裹下的背影被那雙賊眼一覽無餘。
辛曉萌一夥人也散去,甚至沒敢向段天道說一聲謝謝,不是不想說,實在是心中畏懼太過強烈。
小妖跑到段天道跟前,使勁抓住這個男人的手,她硬是忍住眼淚不哭出來,倔強得楚楚可憐。
諸葛無敵呼出一口氣,朝劉黃毛喊道:“趕緊拉王同去醫院看一下,這種內傷不能忍,必須完全根治,否則後半輩子有他苦頭吃。”
“說一條腿就一條腿。”王同很冷靜的搖了搖頭:“今天能看到這麼爽的戲,這內傷就算跟我一輩子,那也值了。”
段天道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暖流從手中傳遞過去:“說的好,以後你也跟我了。”
這句話帶給王同的震撼,甚至遠遠大於他受的內傷和段天道傳來的那股暖流,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王同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用畢生最大的聲音道:“多謝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