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祖母還意氣風發，母親和姨母們也都活着，姐姐們穩重，都不似她一般頑皮，卻每每在她惹了麻煩的時候替她受罰。
世人皆說蘇小七最爲受寵，半點不爲過。
她年歲最小，又生來體弱，祖母祖父偏疼她幾分，家中長輩同輩也都不與她一般計較。
蘇柒若自己都不曾想到，正是因着她的體弱，纔給蘇家留了最後一絲血脈。
可若是能夠選擇，她寧可和祖母一起上戰場，也不願獨活。
可她又不敢死，哪怕最初的時候，每每一閉眼就是那些最親近的屍體和血流成河般的鮮紅，她也不敢輕生。
祖父臨終前將蘇家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若死了，就辱沒了蘇氏門楣，也沒臉去見那些最最疼愛她的人了。
一雙柔軟的手忽得握住了自己緊攥的拳頭，將她繃的發白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阿若姐姐，以後小凌會陪着你重振蘇家，不負蘇氏亡靈。”
蘇柒若握緊了那隻還未長開的小手，少年人的手心還帶着薄繭，當是練騎射時留下的。
司家是文官世家，司千凌不懂武功，但君子六藝卻是學了的，且學得極好。
不然那京都第一公子的名號也不會落到他頭上。
雖是十數年後再相遇，可僅相處了不到半日的工夫，二人就好似認識了幾生幾世似的。
蘇雲蘇雨是蘇柒若的近侍，也是蘇老國公當年送給蘇柒若的玩伴。
自小陪在蘇柒若身邊，一起習武學文，亦是蘇柒若最信任的人。
二人帶着蘇柒若的包袱到司相府門口時，還一併送上了拜禮。管家親自將人送到了給蘇柒若安排的院子中，便退了出去。
看着自家主子住着的院子，蘇雲不由感慨：“京都到底是比北川富貴啊！”
北川蘇國公府建築宏偉，大氣深沉，又因家中男子過少，沒養太多花花草草，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花架子的武將世家。
可司相府不同，處處精緻優雅，瞧着就充滿了書香氣。
書香世家與將門世家當真不同。
可對於蘇雲蘇雨她們這些自小長在北川的孩子來說，還是北川的廣闊給叫人愉悅。
住在這樣的宅院裡，總是覺得不夠自在。
“皇城裡自是與別處不同，拜禮可送過去了？”
蘇柒若接過蘇雨重新爲她沏的茶，她還是習慣喝家裡帶來的毛尖，祖母還在世時就最愛這個味道。
而司相府給她送的則是大紅袍，二者雖都是宮中賞下來的貢茶，但大紅袍明顯更貴重些。
如今宮裡的態度便也是君上對她們蘇家的態度，於外人眼中，皇上這是覺得蘇家沒用了，不必再寵着。
可唯有蘇柒若清楚，能夠清楚地記得自己祖母的喜好，便是一個日理萬機的君王對忠臣最大的恩賜。
“回主子的話，進門前已經奉上拜禮，這是禮單。”
蘇雲雙手將禮單遞了過去，蘇柒若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二人辦事我自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