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薇一路走着,在半道上遇見了來接她的防己,她也就上了馬車。沒多久也就到了闃竹軒,門口的桃花一直都開得好,夭夭灼灼的綴滿了枝頭,她卻有些晃神。一瞬間,她想了很多,想起來在新田縣的那一林桃花,想起了桃花樹下拜堂成親的她和默然。猛然間,腦子裡卻闖入了子衿的身影,一瞬間就混亂了。
她已經對子衿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她本就是要爲他贖身的,早晚而已,所以爲他贖身從來也算不得補償。可是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頭無端的就疼的厲害。他說是他願意的,可是心裡卻更加的難受。她對他犯下了如此的罪過,卻什麼也給不了他。他即便是罵她,或者打她一頓,再或者痛恨她,她都還會覺得心裡好受一點。可是如今,還能怎麼做?她已經有了默然了,即便是沒有儀式,沒有婚書,可是她已然認定了他。
她以爲,即便和默然在一起的這條路會有重重的阻礙,那也沒什麼大不了,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之後他們會一生一世的生活在一起,只有他們二人,或許那一日會添上幾個可愛的孩子,那就是她所追求的一生。可是如今,雖然每一次受傷的都是別人,可是她卻覺得心疼的厲害。
一陣風過,滿樹的桃花搖曳,煙霞似的花瓣如雨一般的飄落下來,落了她滿頭滿肩。默然,你會不會怪我?她愣愣的伸出手去,有花瓣落在掌心,她默默的收緊手掌,緊緊的包覆住手心的桃花。默然,你此刻若是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小姐,這桃花日日都開着,一時半會不會凋謝的,也不用急着賞,先進門吧!”
“是啊!這桃花能日日的開着,什麼時候都能看。只可惜沒有那個人在身邊,再美也不過爾爾。”世人都喜歡讚賞喜愛的人的美麗讓萬物失了顏色,其實,沒有喜愛的人在身邊,萬物纔會真正的失色。若是沒有他,她的生命會一直的晦暗不明。
回了紫竹軒,她便讓人準備了水,沐浴之後,又換了乾淨的衣衫,纔去了清渠園。
“小姐可算是回來了,昨夜聽說小姐不歸,公子在屋中枯坐了一夜,怎麼勸也沒用。”她剛走進清渠園,入畫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到。
“子昱怎麼樣了?”
“如今還懨懨的坐着呢!早飯也沒吃。”
“準備些清淡的小食過來。”她吩咐完便急匆匆的進了屋。屋子裡的斑竹簾子都拉上了,顯得有些昏暗,剛從陽光下進門,一瞬間還真有些不適應。等眼睛終於適應了屋內的亮度,她才慢慢的往裡走。走了一段便到了宋子昱的臥室,她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宋子昱坐在窗前的一張榻上,微低着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她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了下來,他纔算是有了點反應,猛然擡起頭來。眼睛很是紅腫,想來是哭過。這傻小子,她不過是一夜沒有回來,又不是出了什麼事,也值得他這個樣子。
“傻孩子,眼睛腫成這樣,疼嗎?”她輕輕的往他的眼睛旁吹氣。
“姐姐還捨得回家啊!”
“傻子,姐姐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你怎麼一直都不讓人省心呢!”
“姐姐爲什麼總去那種地方?難道比家裡好嗎?”
“結識了一個朋友,所以常去看看他罷了,姐姐不是專去逛花樓的人。子衿是個很好的人,你若是見了,想來也會喜歡他的。”
“那姐姐喜歡他嗎?就像喜歡默然哥哥一樣嗎?”
“我是喜歡他,不過和喜歡默然不一樣。我就是覺得和他在一處日子過的愜意,平日裡也能談得來。默然不一樣,默然像是天際的太陽,照亮了我曾經晦暗不明的人生。姐姐無論喜歡誰,不喜歡誰,子昱在姐姐心裡是任何人也不可替代的。別總是胡思亂想,姐姐就是有了誰,也不能不要你不是。”
“是我平白讓姐姐操心了。”
“姐姐願意操心子昱的事,不過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身子可是自己的,弄壞了怎麼辦?走,先去吃飯。”說着,宋凌薇已經伸手拉了宋子昱,先是擰了帕子給他擦了擦臉,才帶着他出去吃飯。
吃了飯,姐弟二人便在荷塘邊的柳樹下納涼,天越發的熱了。好在有一次,宋凌薇在一家鋪子裡發現有人在賣乾的涼粉草,便買了許多回來,闃竹軒中經常都做了涼粉來吃。而且,闃竹軒中竟然還有一個很大的冰庫,裡面堆滿了大塊大塊的冰。夏日裡鑿了,可以放着納涼,也可以做了吃食。宋子昱尤其喜歡涼粉加了少少的冰渣來吃,所以清渠園中幾乎日日都備了。
大熱天吃上一碗涼粉正是十分舒服的事情,楊柳垂垂,荷花灼灼,景色也再美好不過。
“對了,姐姐,遙岑哥哥似乎已經議好了親,說是進了九月可能就要成親了。”
“什麼時候聽來的事?”
“昨日我讓人去給他送點東西,回來的人說的,說是遙岑哥哥身邊伺候的人說與他聽的,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姐姐,我們和遙岑哥哥的交情也算是深的了,你說他若是成親,我們送些什麼好?”
“你和他交好,添妝的時候給他送些首飾去,讓人出去叫些金樓銀樓的人來,你挑挑看,給他挑些好的。而且你也一直沒有置辦什麼首飾,自己也看上一些。至於其他的禮,我看看別人成親惡時候都送些什麼,再給他調上一些。遙岑也沒多少自由的日子了,許了人家,定然在家中繡嫁妝,成了親之後就更是難得出來走走了。”
“是啊!所以說成親一點都不好。”
“胡說些什麼呢!你八字那一撇都還在天邊呢,怎麼就說這樣喪氣的話,若是哪一日看上了誰家的女子,還不定整日裡想着嫁呢!”
“纔不會,世間女子再好也沒有好過姐姐的,我纔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