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威治司令部指揮所內燈光昏暗,僅有的照明來自如同請願者般環繞在戰術沙盤周圍的那些閃爍不停的屏幕,以及屈指可數的幾支散發着檀香氣味的暗淡火炬。
指揮所後部的牆壁在戰事展開之後被移除了,顯露出毗鄰的那座神殿。
已經成爲拜血教五環長老的本·利爾獨自一人。
沒有誰敢在他沉思的時候前來打擾,因爲預料中的屠殺如今變成了戰爭——一場他此時難以負擔的戰爭。
雖然他在拜血教的衆多長老面前誇下海口,但戰事實際上讓他憂心忡忡。
並不是因爲有可能會失敗,而是因爲他們居然被拖在了戰場上。
早已準備好的計劃本該一舉剿滅所有他認爲不會在未來那場聖戰中支持他的人。
然而,這個本來完美無缺的計劃卻出現了裂紋。
一些凱蒙教會審判官給忠誠的部隊送去了警告,並且還有一些變節軍官被暗殺,部隊被忠誠的士官接管。
以及蒙巴頓……
他還記得自己的密探前來彙報關於那個該死的“英雄”的情況時身上散發的恐懼,他害怕司令官的怒火會給他的生命畫上句號。
當時報信的人跛行着走進指揮所,戴着兜帽的頭顱低垂着。
“什麼事?”
正在積極指揮部隊屠殺忠誠者的本·利爾質問對方。
“他們或者離開了歐克的包圍,蒙巴頓還有布朗茲。”
“什麼意思?”
“幽影之刃的布魯斯將部隊從敦威治大學撤了出來,蒙巴頓也逃了出來,我親自檢查了每一具屍體……沒有他。”
“你說他們離開了?”
當時他的怒火已經快要點燃整個指揮所。
“這就意味着你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是麼?”
“我相信是的,主人,看起來他們……都前往了大圖書館。”
“他們撤退到了大圖書館。”
本·利爾重複道。
“那裡原本應該有一支部隊在駐守,我們需要檢查一下某些人的能力了,看起來誰都能隨便從自己的防區撤退。”
“他們並非獨自撤退。”
密探解釋道。
“他們得到了幫助。”
“幫助?誰的幫助?”
“我相信是一直存在的第四方勢力,那裡曾經發生了一場搏鬥,索恩死了,他的身份一定早就暴露了。”
“你說是影子親王?”
本·利爾冷笑道。
“我們還真是不缺少奇蹟,但恐怕這是最神奇的一個……那個虐待狂突然有了良心。”
“在這件事情上我失敗了,主人。”
“這不是失敗的問題!這樣的錯誤根本不該出現,我越來越多的精力被迫從這場戰爭中分散出來……告訴我,屠殺者軍團現在在哪兒?”
“他們嘗試衝破歐克的封鎖網。”
“你說‘嘗試’,他們沒有成功?”
密探回答之前停頓了一下。
“歐克先前那支裝甲部隊一直在對聖骸塔攻擊,屠殺者軍團不得不對他們進行了攔截,雖然將其重創……但他們的力量也大大削弱了,現在要突破歐克在外圍城區建立的封鎖有些困難。”
“我聽說了那支部隊,但他們沒有摧毀它?”
“沒有,主人,宗主教動員了大部分神選領主和高階戰士,但依舊無法將它們徹底消滅,甚至在鏖戰中還陣亡了兩位神選領主……它們都是古克麾下最精銳的近衛,那是一場可怕的戰爭”
“最終的情況是?”
“歐克那支近衛軍團已經被擊退,最後三個聖骸塔保住了。”
“那支軍團呢?”
“情報顯示它們正在向敦威治撤退,目前宗主教正在積極策劃將它消滅在撤退的路上,但我看來這不太現實,它們還保持了大量裝甲車輛,移動速度很快。”
“如果那支軍團回到敦威治戰場,那麼我整個計劃都會被幹擾。”
“上次情報顯示它們還在三百公里外,主人,似乎不太可能——”
“別這麼自信。”
本·利爾警告道。
“如果在血祭之日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數,我們可能會全盤皆輸。”
“主人,或許我們可以將一部分部隊從中心城牆撤離,在北部建立封鎖線,從而確保行動不會被後方出現的敵人打亂。”
“我們絕不能退縮!我們要在敦威治贏得一些你理解不到的目標,中心城區是關鍵!”
最終,他只是簡單部署了一下北部的防禦和偵查,然後抓緊時間將城市裡倖存的居民,還有後方運來的俘虜投入到各個隱秘的祭壇中。
地下已經不再安全,每一個祭壇都必須重兵把守,這又進一步分散了他手頭的兵力。
雖然他擁有的力量絕不止表面上的這些聖血軍,但歐克的重壓也經常讓他爲後續的戰事擔憂。
這時,本·利爾的思緒被沙盤上擺放的通訊器所發出的鳴響打斷。
“我是本·利爾,有什麼事。”
隨着通訊器的接通,遙遠爆破的轟響在靜電雜音中迴盪。
“長老。”
一個帶着濃重鼻音的男人在通訊器另一端說道。
“我帶來了你可能想要聽到的消息。”
“說吧,最好是好消息。”
“沒錯,長老,是個好消息。”
“行了,不要拖延,告訴我!”
“我們在歐克內部的那個盟友,告訴我們一個消息,古克出現在地面上了,這時一個打擊他的好時機。”
“哦?在什麼位置?”
“賽馬場。”
本·利爾立刻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臉漲紅了起來,他用力一拍沙盤,吼道:
“太好了!派出‘破城者’!”
賽馬場裡慘叫與哀嚎聲不斷。
考雷什像一個終於將獵物逼入死角的獵手般微笑着,他和烏爾帶領的特戰小子們在聖血軍的部隊中切開了一個血腥的口子,毫無憐憫的殺戮着敵人,就像對方不久之前並未展現出絲毫憐憫一樣。
槍彈的凌厲鳴響在宮殿中迴盪,特戰小子們向任何能夠移動的目標傾瀉着炙熱的金屬。
在腹背受敵之下,拜血教的部隊正逐漸土崩瓦解。
考雷什能夠看到丟失了肢體或是帶着巨大傷口的人們在這場死戰中掙扎,他推搡着在歐克之間擠出一個位置來,讓自己也能親手殺戮那些理論上和他是同類的敵人。
對方是叛徒,他亦是叛徒。
每一劍都是那莫測命運中殘酷的一筆,給他帶來苦楚哀傷的同時也給予他涌升的滿足感。
很快,他在戰場的中心看到這支聖血軍不部隊的指揮官,一個拜血教高階屠殺者,他正用他的戰斧在逃兵中大殺四方,每一擊都將一個戰士化爲殘軀。
但屠殺沒有止住潰敗,
考雷什奮力穿過戰場,向這個指揮官逼近,雖然他的身體因與丘爾頓的決鬥而傷痕累累,但他知道這些傷很快會癒合。
那個瘋狂指揮官幾乎近在咫尺,但對方看到考雷什的那一刻,聖血軍們開始有紀律地後撤。
在簡單思考了一下形勢後,他選擇不與考雷什正面對決。
考雷什想在沮喪中尖吼,但他也知道不顧生死地追上去是毫無意義的。
“射擊!”
考雷什用最大的聲音喊道,瞬間一隊特戰小子好了陣型,向撤退中的敵人傾瀉子彈。
他垂下自己的劍,靠在牆上,在能夠品嚐這意外的勝利之前,通訊器在他耳中響起。
“蝦米。”
他辨認出那是昆德拉咔的聲音。
“俺在。”
“你幹得不錯,但俺們有新客人了。”
“拜血教有援軍?”
“比那個更糟,西邊,擡頭看。”
考雷什穿過戰場的殘骸,掃視逐漸崩塌的廢墟上方那滿是煙塵的天空。
朦朧中,有什麼東西在向宮殿前進,某種遙遠但無比龐大的東西。
“搞毛啊。”
考雷什立刻意識到正在前往這裡的是什麼東西。
“他們派出了那個變節的泰坦,它們知道霸主在這裡!我們必須阻止它,你得護送霸主回到地下安全的區域。”
“不,你們傷不到它,只管守住那裡,殺死更多蝦米就行,別的不用管。”
“遵命。”
“好大的蝦米!”
這時,賽馬場入口處的一個聲音喊道,還是海格。
“真的夠大!”
考雷什把自己從牆邊推開,來到烏爾身邊將昆德拉咔剛剛的安排告知與他。
聽完之後,烏爾一臉吃到屎的難受表情,很明顯這次他們得當誘餌了,並且釣的還不是普通的小魚小學,而是一條兇猛的史古格鯊。
一個不小心,大家都得餵了魚,連骨頭都不剩。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都給俺動起來!海格,你帶十幾個去大門,弄些地雷!還有大咔噠,弄到屋頂上!”
雖然很不情願,但命令就是命令,這也是特戰小子們最顯著的特點。
在烏爾安排部署的時候,考雷什爬上高處,在這裡他能夠看到一支龐大的敵軍部隊,許多坦克和裝甲車在賽馬場的外圍集結。
那個神秘的泰坦也很快就將進入射程,用它巨大的武器將他們轟成粉末。
考雷什並沒有感到恐懼,戰爭已經讓他十分麻木了,而且他十分肯定一件事……
如此巨大的,有價值的獵物,它一定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