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湖城的市政府是坐落在高聳的死火山佩特拉的山麓上俯瞰着整個城市——全帝國最大產鹽地。
兩個要塞圍繞在城市的西側,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向可以靠近城市,因爲在堡壘高牆的底下就是上百公尺高的陡峭山崖,更下去還有在整個世界都富有盛名的大鹽湖。
從敞開的車窗看向外面飛逝而過的景色,瓦魯斯忍不住握緊了欄杆。
車廂內擠滿了前往城市的人,他們的地位有高有低,但無一例外至少都有一個比較體面的身份,能在城內自由移動而不需整天被關在鹽井裡。
一羣嫩咖。
瓦魯斯嘲弄的想,這些傢伙清一色都是些細四肢無力、雙目圓睜又臉色蒼白的肥羊,臉上和手上都是細皮嫩肉。
本地居民深邃的臉孔大多被風吹得粗糙,眼睛也爲對抗一年到頭吹拂的鹽風而差不多完全眯了起來。
事實上,鹽湖城的大多數居民在四十歲左右就會染上嚴重的皮膚病,他們的皮膚看起來像乾裂的羊皮紙,長年暴露在帶有鹽份的刺激性空氣中讓他們體內的水分逐漸被吸乾。
瓦魯斯徹底鄙視這些躲避地面上艱苦生活的特權人士,他們大概從未感受過吹在皮膚上的風。
瓦魯斯有事沒事就偶爾瞪他們一眼,享受著自己在這些穿禮服或者長袍的特權人士之間引起的坐立不安。
儘管車廂十分擁擠,人們還是在瓦魯斯周遭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他猜測大概是畏懼自己身上的制服吧——雖然這制服來自於一具屍體。
瓦魯斯很高興能得到額外的空位,當列車開始沿着鐵軌升向車站時,城市也逐漸落入他腳下。
眼前的景色讓他驚奇,從這角度看來,整座城市也幾乎顯得迷人了。
此時全城的風帆正準備升起,大風就要來了。
這裡每棟建築都附有一片薄薄的風帆,能自由滑動以保護建築物免受最惡劣的鹽風吹襲。
如果缺乏妥當的防護,毀滅性的鹽風能在幾年內將新建好的房子化爲廢墟,雖然知道這樣,但仍有大半個城市被放任著逐漸吹垮,反正在舊屋的廢墟上重建也比妥當維護既有的建築便宜。
瓦魯斯完全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仍表示接受,畢竟那些被摧毀的房屋大都屬於不怎麼重要的貧民窟。
從他的視點來看,隨著列車越升越高,上萬片風帆和諧升起的景象產生出奇異的效果。
橙黃烈陽的光芒照在無數片風帆上,有一瞬間看起來就像整個城市都在燃燒,這讓瓦魯斯不禁打了個冷顫。
從發現大鹽湖的那一刻起,城市就像滋長的腫瘤一樣向四處蔓延,每週都更加深入鹽原、更加爬向山丘、更向西推進數十公里。
瓦魯斯十分慶幸自己已經不需在那該死的鹽田工作了,不然他肯定早已死去多時,只剩下一具脫水的乾皮囊,被丟棄在其他勞工之間乏人問津。
大鹽湖就坐落在城市的下方,面積達6萬公頃,最深處有近三百米,是整個世界含鹽量最高的內陸湖,古代阿克蘇姆人稱其爲【淚海】,據說形成自諸神大戰的神話時代。
從遙遠的古代開始,這裡就是一處重要的產鹽地,還因此誕生過幾個強盛的王朝。
在本篤帝國征服這片古老土地後,大鹽湖便成了帝國極爲重要的產鹽區,其產出的優質鹽不僅僅是具有工業和食用價值,因爲特殊的地理環境,這裡產出的鹽純度異常的高,是巫師們冥想和施法的關鍵材料——據說高純度的鹽能夠驅散哈南中出沒的邪物。
所以即便海鹽大行其道的現在,大鹽湖產出的【淚鹽】依舊無可替代。
嗚嗚嗚~~~!
汽笛聲中,列車一陣抖動後停了下來,觸手般的巨大鐵鉗伸出夾緊了車廂的外層,車門在噴出的蒸氣和煙霧繚繞下開啓。
人們魚貫涌出車廂,他們在走過或擠過瓦魯斯身邊時幾乎掩飾不住對於靠近他的排斥,瓦魯斯則拖着腳步走下右側的走道。
排在忙亂的人羣中,被半夾帶着擠進了一間有半圓形屋頂的寬廣大廳,周遭還有十多條通道不斷將活人貨物吐入。
到處都是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都穿着顏色各異的長衫,從灰色到深棕,還夾雜著灰白和紫褐色。
透過透明的圓蓋頂看出去,能看見要塞堡壘的威武城牆正好擋住了市政府。
這些厚實無比的城牆部份高達十五公尺,並且用水泥加以補強,另外還有六座高聳的塔樓作爲炮臺,大口徑的火炮指向天空。
鹽湖城的古代城牆大部分都已拆除,現有的城牆都是三年前建立的——在歐克攻破阿斯旺要塞後,整個葛拉瑪提亞行省就開始了要塞化,大多數城市都制定了建造新城牆的計劃,不過由於種種原因,只有少數城市完成了這些計劃。
鹽湖城由於其重要性,便是最早一批完成要塞化的城市,其城防設施也最爲完備。
“讓一讓!讓一讓!”
上千名僕人、官員、企業主加入了隊伍行列,城市守衛身穿華麗的藍色半身甲,百般無聊地監看着人羣緩緩通過。
只有通過這處檢查哨才能進入位於主城區的幾百間貴族府邸、神殿、辦公樓或加工廠,等若城中之城。
在這些建築物的更底下就是大型的發電站,供應着全城的電力——鹽湖城是整個行省除推羅外最早完成電氣化的城市。
“又是排隊……”
嘆了口氣,瓦魯斯挑了一條看起來移動最快的隊伍開始排隊,不過他知道最後肯定會變成速度最慢的一條。
他準備開始漫長的等待。
“頭,你確定那個蝦米會成功?”
在波光粼粼的大鹽湖畔,一個瘦小的聲音站在砂礫上,用望遠鏡注視着遠方的城市。
在他身邊,是皮膚黝黑且一身黑色皮甲的屁精頭目獨眼,他正坐在石頭上,打磨一T形的匕首。
湖畔附件,在各自頭目的率領下,數以百計的屁精正在搭建帳篷,和搬運物資。
他們雖然依舊很吵鬧,但是並不像普通屁精那麼混亂,相反還有一些戴着白色頭盔的屁精在檢視着整個隊伍,任何鬧得太過分的傢伙都會被電棍狠狠的親吻一下臉,然後扔進鹽湖裡泡一會。
“他會成功的。”
獨耳平緩陳述,他的聲音沙啞,絲毫不見普通屁精的猥瑣,同時將打磨光亮的匕首在陽光下照了照。
匕首上反射的光讓他的眼睛本能的眯了起來,隨後便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似乎能夠想象到它切開敵人喉嚨時的情景。
“如果那蝦米失手了,所有蝦米就都知道俺們來了,俺們就——”
獨耳突然轉身面對他的副手,兩眼閃爍。
“俺已經說了那個蝦米不會失敗,昆德拉咔老大交代的事情不會有錯!現在帶上你的小子,等待信號,那纔是你該做的。”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