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後方傳來的指令,阿列克謝以極大的耐心和注意駕馭着漂泊者穿過C3區域的南側通道,在交織着火焰的狂風中走向精煉廠區。
雖然駕駛艙中的液體此刻像冰水般寒冷,但他的意念似鑄錠般堅定。
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一架泰坦對於聖殿的意義,所有人都不會接受泰坦隕落的事實,因爲那不僅僅是對於整個聖殿戰鬥力的嚴重打擊,也代表着所有長夜遺民的信仰崩塌。
雖然聖殿內部已經開始討論教會的存廢,但並不意味着長夜的遺民們沒有信仰。
他們信仰的是祖先,是人類那曾經輝煌的過往,他們始終堅信自己只是暫時與文明的心臟——泰拉隔絕而已,總有一天泰拉的同胞會再次尋找到他們這些失落的親眷,將他們重新納入到文明的懷抱裡。
而泰坦就是這樣一種信仰的具象化。
只要泰坦們還是戰無不勝的,那麼人類文明也就還是戰無不勝的,所有的異形和怪物終究只是跳樑小醜。
所以當接到鬼蜘蛛遇難的消息,阿列克謝立刻拋下已經維持住的戰線,轉身朝目標地奔來。
也許這對於那些還在前線奮戰的士兵有些不公平,但阿列克謝相信這種不公平是可以被接受的,因爲一架泰坦的價值已經超過這場戰爭本身。
“最大掃描功率,隨時注意伏擊。”
快速反應部隊的引擎們也跟着漂泊者踏過沸騰的大地,它們潑灑的壓制炮火將整堆的工事轟成瓦礫,混凝土牆壁像溼紙般輕易被撕裂,玻璃熔解成絲絲細流,也將裡面躲藏的歐克一齊焚滅。
根據接收的信號來看,一部分第二線部隊正穿越裂谷從峽谷的低處通路趕來和他們會合。
但並不能指望太多,阿列克謝判讀着前方不絕於耳的引擎炮火。
信號顯示,鬼蜘蛛正在與敵人的一臺引擎激戰,周圍還分佈着大量歐克的超重裝甲,那些瘋狂的武器雖然看上去粗陋,但殺傷力實在有點嚇人。
另一方面,從鬼蜘蛛那傳來的數據被廢碼和噪音干擾截成了碎片,其中滿含瘋狂的思緒。
泰坦的機體已經遭到重創,他手中足以自保的手段稀少到可悲。
隨着漂泊者的高速邁進,鬼蜘蛛上身如高塔和城堡般的結構在烈焰和熱浪中已經隱約可見。
【感應到複數目標從高空接近】
聽到漂泊者傳來的信息,阿列克謝也驚呆了。
這實在太瘋狂了!
“它們是想幹什麼!?”
通過漂泊者所裝備的高分辨率成像儀,他能清楚的看到,天空中有數十個高速移動的身形正在迫近鬼蜘蛛,爲首的是一頭皮膚蒼白的巨獸。
“那就是古克!”
【戰術分析結論,對方試圖與鬼蜘蛛近戰】
漂泊者一反常態的警告道:
【全光譜護盾分析結果顯示,鬼蜘蛛的動力閾值已下降至危險水平】
阿列克謝飛速執行起復雜的任務線程,漂泊者則不斷將結果甩到視界的鏈路上。
結果在檢測中證實了AI此前懷疑的推論。
“這幫瘋子……”
雖然原則上說,阿列克謝是不願意相信這點的,他堅信無論是歐克還是其他什麼玩意,想要靠肉體對抗一個鋼鐵巨人,那簡直是做夢。
唯一的方法是用持續不斷的轟擊一點點啃掉護盾。如果他們將足夠的火力投射到同一處護盾未知上達足夠長的時間,他們或許能強行打出個裂口,但爲此所需的轟擊需要數分鐘去組織和實施。
這纔是泰坦作戰的真正方式。
可是另一方面,這種瘋狂似乎又是歐克們與生俱來的特性,明知不可爲卻還要一意孤行,阿列克謝對於這種生物再一次感到有些驚悚。
“它們真的能傷到鬼蜘蛛嗎……”
【主要目標,古克,身上持續高能反應】
“漂泊者,你的意思是?”
【戰術分析,主要目標具備損毀鬼蜘蛛的能力】
“該死!那就別等了!!我們上!”
然而當古克已經跳上鬼蜘蛛的腦袋上時,漂泊者距這狂暴的巨人尚有三公里之遠。
【如果現在進行遠程炮擊,有90%的概率可以消滅主要目標】
忽然,漂泊者提出了一個意見,在它的戰術邏輯中,消滅主要目標是第一選擇,公民聖殿也有意用這次戰爭徹底消弭歐克這個大威脅。
“不行,許可否決。”
脫口而出的阿列克謝正在忙着解析數值和選項,他的大腦正以非人的速度進行戰術計算,這全歸功於他血流中的強化藥物。
他算出了能夠消滅古克所需的最低能量值,以及投射如此火力所需的最短時間。
或許該讓所有輕型武器預先瞄準一塊區域然後同時開火?
不行,彈藥散佈的誤差太廣,鬼蜘蛛的情況很糟,誤傷的可能性非常之高,而且對方所處的位置正是駕駛艙的所在,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位置。
那怎麼辦?後方出於信任交付給了他這次拯救的重任。
換做是那些老機長會如何下手?
“漂泊者,計算距離,引擎最大功率輸出。”
【是,機長】
視界投影一個接一個在閃光中顯現在阿列克謝的座艙周圍,冷冰冰地盯着他。
特蘭斯米的身形也出現了,看起來心煩意亂。
但他的圖像在一秒後隨着艙蓋被橫衝直撞的古克破壞,而變成了嘶嘶的代碼噪聲。
“漂泊者,啓動殺戮劍!”
【已啓動】
“這次攻擊由你主導,以挽救鬼蜘蛛爲第一目標!”
【正在驗算攻擊方案】
正在狂飆的漂泊者身形一動,背部和足部的引擎噴口驟然啓動,從原本的奔跑姿態變成了貼地滑行,好似在冰面上舞蹈的演員。
同時伴隨着它伸出的右臂,一柄由鋒利金屬組合的長劍從腕部滑出,並迅速組合完畢。
此時古克已經掀開了鬼蜘蛛的駕駛艙蓋,裡面的老機長危在旦夕,阿列克謝瞪大的眼睛,緊咬牙關。
隨後,他再也控制不住,咆哮道:
“解決它!漂泊者!”
砰!
一聲巨響,漂泊者的長劍撕裂濃密的硝煙,以毫釐之差貼着鬼蜘蛛的頭部掃過,將上面的古克像是球一樣拍飛出去。
“幹得好!!!!”
阿列克謝激動得從座椅上跳了起來。
“我們幹掉它了!對嗎!”
【主要目前存活】
“什麼!這都沒死!”
阿列克謝愣了幾秒,然後馬上回過神來。
“不要管它了!先救人!”
說着,漂泊者便將癱倒在地面上的鬼蜘蛛託了起來,開始遠離戰場。
同時阿列克謝也接通了對方駕駛艙的通訊。
“阿里克謝?”
老特蘭斯米打開了話頭,聽聲音他狀況似乎還不錯。
“聽我說,特蘭斯米老師。”
阿列克謝的聲音毫無動搖。
“把你們的MIU直連到漂泊者上,授權我完全控制你的泰坦。”
“這可是禁忌!”
特蘭斯米立刻回道。
“不能讓一個主腦控制兩架泰坦!”
“但是現在鬼蜘蛛必須協調行動,漂泊者不可能帶着它走太遠!”
“我說了這不容——”
轟~~!!
一陣轟鳴打斷了雙方的通訊,被激怒的古克指揮所有引擎和裝甲開始轟擊撤退的漂泊者。
“特蘭斯米?”
沒有迴應,但阿里克謝卻看到對方授權了泰坦的MIU直連。
“漂泊者,你協調控制鬼蜘蛛,我們馬上撤離!”
【正在連接……完畢】
很快,原本癱瘓的鬼蜘蛛落地開始自己移動,在漂泊者的掩護下,它像是受到重傷的勇士,一步步挪向安全區。
但阿列克謝沒有注意到,鬼蜘蛛的頭部正淌下一絲絲猩紅的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