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繫上拉鍊,真心希望自己一團漿糊的腦袋能清醒過來。
一個人正沿着便池向他走過來,一個被後面營地中那些舞動的火光所點亮的身影。
“誰啊?”
蒙巴頓喊道。
“衛兵?是誰啊?”
他希望自己的警衛員能聽到他,但是篝火周圍的士兵們太喧鬧了。
“你爲何緊張,蒙巴頓?”
那個人問道,他身處陰影裡,但他微笑的時候那潔白的牙齒反射着遙遠的火光。
蒙巴頓認識他。
**斯坦,特勤連的的副連長。
“我很好,”
蒙巴頓說着,他轉身向反方向離開,卻發現另一個內衛堵住了他的路。
“這是幹什麼?”
蒙巴頓問道,雖然他知道自己很清楚這是在幹什麼。
他迅速清醒過來。
“你和厄索斯,你們很熟?”
特勤連副連長低聲問到。
“當然。”
蒙巴頓戒備地說。
“我們認識很久了,在他還是連長的時候。”
“這麼說你很瞭解他了?”
“是的。”
蒙巴頓非常耐心的回答,但問題的方向並不是他預料中的那樣,他提防着任何對方可能在誘騙他一頭扎進去的語言陷阱。
“那麼你知道他和凱蒙教會的事了?”
**斯坦忽然提高了音調。
“他們怎麼了?”
“你知道的。”
另一個內衛壞笑着說。
“教會?”
這念頭幾乎讓蒙巴頓笑出來。
“你們搞錯了,他確實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但很多人都是。”
“僅此而已?”
“你在暗示什麼?”
“或許你認識的不是真正的厄索斯——”
**斯坦說着,走到蒙巴頓身後。
“我們前段時間收到消息,有一部分軍事機密被泄露到凱蒙教會那邊了,至少,我們認爲和他有關。”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蒙巴頓皺起眉頭,事態的發展讓他感到意外。
“你們倆喝了今晚的酒麼?”
“厄索斯到底怎麼回事?”
第三個內衛毫無笑意地問。
“他在搞什麼鬼?”
**斯坦也緊接着逼上前來,聲音裡帶着威嚇。
“你瞭解他,他摻和到什麼事情裡了?你也參與了嗎?這是你一直遮遮掩掩的原因嗎?”
“我沒有。”
“發生了什麼,蒙巴頓?爲什麼你從葵原嶺活着逃了出來,而其他傢伙都被剁成了肉醬?有人在照看你?有人給你提了醒?”
“聽着,你們——”
蒙巴頓張口道,臉上寫着憤怒。
“蒙巴頓,我感覺到你身邊有某種邪惡的力量在縈繞,趕快離開!到我這裡來!”
布朗茲似有似無的聲音飄到蒙巴頓的耳朵裡,他立刻警覺起來。
“好吧,其實我也只是瞭解一些——”
忽然,蒙巴頓沉下肩膀,像是崩潰了,要招認什麼。
就在身後的內衛探身過來的時候,蒙巴頓突然反身抓住他的胳膊,一擡腿把他踢進了便池裡。
狂怒的咒罵緊跟着落水的聲音傳來,**斯坦撲向蒙巴頓,卻在臉上捱了對方左肘一下。
“該死!”
蒙巴頓拔腿就跑,**斯坦追着他,嘴裡的咒罵和他落在便池中的同伴一樣兇狠。
被追趕的師長摸黑爬上了工事,找到通向營地的小路。
手電光追蹤着他。
不知爲何,他竟然一個士兵都沒有遇上。
“站住別動,蒙巴頓!”
一個聲音喊道,蒙巴頓聽出來那是內衛。
他跑着躲開手電筒的光束,聽到了手槍的聲響。
砰~!
一蓬明亮的塵土在他腳邊竄起。
“下一槍瞄的就是你的腦袋,蒙巴頓!”
**斯坦喊道。
“站住別動!”
蒙巴頓沒有放慢腳步,他沿着營地狂奔,尋找掩護。
突然,耀眼的光突然在他眼前出現,把他晃瞎了。
他停下來,用手遮擋住那強光。
隨後他聽到了發動機的轟鳴,並且一扇門打開了。
“上來!”
一個聲音喊道。
蒙巴頓眨眨眼睛,在車頭的燈光後面,他看到布朗茲着正握着一輛越野車的方向盤,瞪着他。
“趕快上來,蒙巴頓。”
布朗茲重複道。
“他媽的上來。”
蒙巴頓跳上車,隨後越野車一頭衝進黑夜裡,遠遠甩下追逐着他們的內衛。
他一上車,就開始劇烈的喘息。
今晚發生的一切簡直太瘋狂了,他在自己部隊的重重保護下被一羣內衛追趕,並且他們的理由還非常的可笑。
“我們這是去哪兒?”
過了一會兒,蒙巴頓轉頭問道。
但巫師一言不發,避開兵舍,沿着一條粗糙的土路朝南邊的荒地開去。
“布朗茲?”
“不要提問題,蒙巴頓。”
“少來這套,這——”
“這比你想象得重要,蒙巴頓,你本該死了的。”
“看來你發現我沒死的時候並不太開心。”
“我當然高興。”
布朗茲說道: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沒死我當然高興,但這讓事情更復雜了。”
“什麼事情?”
“你相信我現在說的話嗎?”
“是指什麼?”
蒙巴頓思考片刻,覺得他的老朋友似乎刻意在迴避什麼。
“話說,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找上我的?”
“因爲我跟蹤你一整天了。”
“嗯?”
他們離開了道路,沿着乾枯的河牀在塵埃飛揚的荒地裡穿行。
車大燈將前方的土丘和荊棘籠罩在陰冷的光暈裡,他們逐漸遠離部隊營區的大片篝火和燈光,夜空顯得愈加漆黑,廣闊而孤寂。
十分鐘之後,越野車開始減速,他們駛向一片窪地。
在那乾燥的谷地末端是一片廢墟,或許是昔日的教堂,也可能只是牲畜的墳場,但是現在都已經廢棄了。
有人在裡面點了一堆火。
布朗茲停下車,把引擎熄火。
“下來。”
他對蒙巴頓說道:
“跟我走,別犯傻,我可以保護你,請牢記這一點。”
“你在說什麼?”
“腐化已經深深滲透到這個國家的肌體裡,那些內衛的身份並不單純,他們……很可能是拜血教徒。”
布朗茲一句話,便讓蒙巴頓的大腦直接宕機了。
“你……”
他遲疑了好一會,然後才問到。
“……有什麼證據嗎?”
“跟我來吧。”
他們離開越野車,穿過荒野走向廢墟。
布朗茲能聞到燃料磚焚燒的氣味,廢墟里的火光躍動着,投下搖擺的陰影。
他們走了進去,看到一個由燃料磚和乾燥灌木點起來的小火堆在被烤焦的磚石地面上燃燒着,火堆旁的石塊上坐着一個人,正用匕首清理着自己的指甲。
“這是森奈,一個審判官。”
布朗茲簡單的介紹了一句。
森奈隨即擡頭看看他們,表情冷漠,明顯對他們兩個都沒什麼興趣。
他穿着黑白兩色的風衣與制服,左臉上帶着一大片巫火留下的燒傷舊疤,雖然即使沒有那片傷痕,他的面孔也會顯得很嚴苛。
“你還真不着急。”
審判官開口道,聲音嘶啞得像是用了幾十年的唱片機。
“反正我辦到了。”
布朗茲這樣回答,隨後側過身體,給蒙巴頓讓出一條路。
“你是蒙巴頓?”
那人問道,依舊用匕首尖挑着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