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個晚上,一個連一個的衝擊接踵而來,讓洛瀟瀟整個人的腦子都彷彿還在放空中。
沉寂已久的心在日復一日的相思中變成了安靜的冷灰,卻在看到蘇顏的瞬間猛地一下子復甦過來,實在是太過思念,實在是……太想見到他。
在洛瀟瀟的認知中,蘇蘇和蘇顏是不會分開的,他們姐弟的感情她深刻的明白,他們相依爲命,互相扶持那麼多年都不曾分開過,既然蘇顏都回來了,他怎麼可能會不在?
洛瀟瀟理清思緒後就想到了這一點,本能的想到了另一方向去:“顏姐姐,你……你是不是也不想再讓蘇蘇見我了?我知道……我父親讓你們受了很多苦,所以,你恨他,也不願再接受我了麼?”
她輕聲說着,那麼小心翼翼,抓着蘇顏的手也不可抑制的顫抖着,盈滿了淚水的雙瞳帶着祈求的意味,看得蘇顏心下一陣一陣抽痛。
蘇顏甩甩頭,深吸了一口氣,壓住那股幾近要崩潰的痛楚,清了清嗓子,終於平靜了一些,然後纔開口:“瀟瀟,我沒騙你,蘇蘇他真的不在這裡,你知道,他一直想要去尋找傳說中的荊棘鳥,他從來都是這樣像風一樣瀟灑不羈的不是麼?他說他要去找荊棘鳥,想要聽一聽荊棘鳥真正的歌聲,所以,我就只好讓他走了,他在這裡,我也不放心,他那個心性,你也明白的……”
歐澤軒在旁邊安撫的輕拍了蘇顏的肩膀一下,然後接着她的話又對洛瀟瀟柔聲說:“是啊瀟瀟,你顏姐姐怎麼會不接受你呢,她一直都很喜歡你,只是蘇蘇待在這裡太不安全,他個性太烈,怕是會惹出什麼事來,你也不放心,是麼?”
他們都瞭解,這樣的說法足以說服洛瀟瀟,對於真心相愛的戀人來說,最關心的無非是對方的安全,而她應該比誰都明白蘇蘇在T市的處境,有她父親在一天,她就要隨時都擔心蘇蘇出事。
洛瀟瀟聽明白了,緩緩點了點頭,喃喃低語:“是的,他一直都說他這輩子一定要找到荊棘鳥,如果……如果我腿沒受傷,我多想和他一起去找。”
蘇顏看着她的樣子,只覺得心酸:“瀟瀟,你不要怪蘇蘇,你知道你家是不可能讓你們在一起的是不是?所以蘇蘇走了也好,留在這裡,你們都痛苦。”
蘇顏知道蘇蘇的用意,他走之前既然那樣告訴瀟瀟,說自己要去遠方,那麼他就是不想讓瀟瀟知道這件事,她這個做姐姐的,當然只能隨他的意,而且,若真要說,她也開不了口。他捨不得讓瀟瀟痛苦,她又何嘗忍心。
瀟瀟連連點頭,搖搖頭盡力的讓自己平靜,她答應過蘇蘇要堅強的,不過是分離而已啊,只要他心裡還有她就夠了,她擡手匆匆擦去了不由自主滑下的淚,換上了一個笑臉:“我當然不會怪他,只要他好好的就夠了,我們約定過,要爲對方而珍重自己,他本來就是從不會被困住的人,那就讓他自由的飛吧,我知道那是他的心願。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的,對不對?”
蘇顏只能點頭,再說不出話。
正在這時,從洛瀟瀟剛纔跑來的方向有人發現她不在了,已經開始四處在找她,洛瀟瀟不安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又轉過頭來:“顏姐姐,歐大哥,我得走
了,那幾個人都是我爸的朋友,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和你們在一起……”她急急的說着,從包裡掏出一個皮夾,然後又抽出一個信封遞給蘇顏:“顏姐姐,我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現在沒那麼多時間,也不太方便,這個……是我寫給蘇蘇的信,本來不知道他在哪裡,以爲一直都不可能有辦法寄出去,還好現在遇到了你,你能不能,幫我把它寄給蘇蘇?”
“你放心,我會給他的。”蘇顏接過她的信封,正想收回自己包裡的時候,眼角卻瞟到洛瀟瀟腳下的一張照片,應該是她剛纔急着拿信不小心從包裡掉出來的吧。
她蹲下身想撿起照片還給洛瀟瀟,卻在一看看到照片上的人時,彷彿猛地一下被雷擊中,霎時頭腦轟地一下,就連身形都跟着踉蹌了一下,幸而歐澤軒及時的扶住了她。
“顏姐姐,你怎麼了?”洛瀟瀟看到蘇顏一下子發白的臉色,也嚇了一跳,又看到她手上的照片,哦了一聲:“是我剛纔不小心掉了的吧。”
蘇顏卻一把抓住了洛瀟瀟,拿着照片攤開在兩人面前:“瀟瀟,你告訴我,這照片上的人是誰?你認識她?”
洛瀟瀟被蘇顏激烈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還是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啊,她是我媽,不過……”她神色黯然下去:“我也沒有真的和她相處過,連印象都沒有,我爸爸說我生出來我媽就病死了,所以我就一直保存着這張照片。”
病死了?呵呵……
她竟然,會是洛瀟瀟的母親,許幻姍!多麼諷刺!多麼可笑啊!原來,導致她們一生悲慘命運的都是同一個人,原來許幻姍那麼害怕的人,竟然就是洛兆天!
“顏姐姐?”洛瀟瀟不安的看着蘇顏,爲什麼蘇顏看到母親的照片會激動成這樣?母親在自己出生後就死了,蘇顏怎麼可能會認識?
“哦,顏顏今晚多喝了幾杯,看來現在是酒勁上來了,我先扶她去休息吧。”歐澤軒從蘇顏手裡抽出照片還給洛瀟瀟,又攬着蘇顏的肩,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回家吧。”
蘇顏閉了閉眼,點點頭,對一臉迷茫的洛瀟瀟解釋餓了一句:“原來她是你媽媽,我剛纔眼花了,看着有點像我一個故友就激動了些,對了瀟瀟,你也快過去吧,一會他們該找過來了。”
洛瀟瀟一走,蘇顏整個人就軟軟的倒在了歐澤軒懷裡,歐澤軒抱住她:“顏顏,你難受就哭出來吧,不管怎麼樣,我都在你身邊。”
蘇顏終於忍耐不住哭倒在他懷裡。
在知道這麼一個衝擊力大的消息,蘇顏並沒有耽擱太久,第二天一早,歐澤軒就陪着她去了精神病院。
蘇顏說是要去看許幻姍,歐澤軒又怎麼會不明白,昨晚的照片他也看到了,而許幻姍當初在精神病院救過蘇顏,和她關係很好,想必現在知道了對方是仇人的妻子,所以才受刺激了吧。
歐澤軒怕蘇顏情緒太激動,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便堅持跟她一起。
蘇顏沒有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一進許幻姍單獨的病房,在看到人的第一眼就衝過去:“許姨,你爲什麼要騙我?爲什麼!”
許幻姍看了她一眼,一時驚愣,還沒想明白蘇顏這句話的意思,就又
聽到蘇顏在說:“你都知道對不對,你知道把我們一家弄得這麼慘的人是洛兆天,是你的丈夫!我告訴過你我媽的事情,我也給你看過她的照片,所以,你是認識她的是不是?”
許幻姍眼前一陣發昏,站立不住的向後跌去,倒在身後的牀上,臉色也在聽到洛兆天的名字那一瞬間變得慘白。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她慌慌張張的用手抱住頭:“我什麼都不知道,蘇顏,你不要亂說話!”
蘇顏看她這副還要逃避的樣子,胸口莫名的涌上一股怒氣,跟過去把許幻姍扯起來,就算是強迫,她今天也要問個明白,不能再容忍許幻姍的逃避,既然她是洛兆天的老婆,也就是說,當年的事情她一定是知道的,如果她肯出來指證,那麼要扳倒洛兆天就會事半功倍,蘇顏不會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更不能不抓住這個絕佳的證人!
“許姨!我求你不要再躲了,我什麼都知道了,你所說的丈夫就是洛兆天,你還有一個女兒,她叫洛瀟瀟,你還記得她麼?她到現在也還記掛着你,還收藏着你的照片,難道你不想出去和女兒團聚?”
許幻姍猛地一怔,身體僵在原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然後她將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裡,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只有肩膀在不住抽搐着,隱隱的從被子裡溢出來幾聲低低的啜泣,可她還是沒有擡起頭來。
“許姨,你幫他隱瞞是在助紂爲虐你知道嗎?你到底還要躲到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洛兆天究竟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這些年他害了多少人,你真的放心把女兒交給這樣一個人嗎?”蘇顏顫顫的說着,自己也忍不住又流下淚來:“許姨……”她坐在旁邊想把許幻姍扶起來讓她看着自己。
許幻姍卻突然啊地尖叫一聲,猛地起身一把就推開蘇顏,然後像是發病了一樣瘋狂的抓頭,大喊大叫起來,一下子就引來了幾個醫生和護士幫忙着要給她喂藥。
蘇顏失望之極,又因太過心急,而不顧一切的要衝過去逼許幻姍:“你不要裝了!我求求你!”
本來在外面等着的歐澤軒聽到喊聲也衝了進來,他一把抱住情緒激動的蘇顏,一屋子的人看着兩個又哭又喊的女人,都急成了一團,甚至以爲早已經出院的蘇顏又發病了。
“顏顏,這事要慢慢來,你不能把她逼得急了,咱們慢慢來。”歐澤軒雙手環住蘇顏,低低在她耳邊安慰。
許幻姍這時也被餵了藥漸漸的平靜了下來,護士正照顧着她又躺回了牀上,院長一臉抱歉的走過來讓蘇顏夫妻先回家。
蘇顏看着許幻姍完全不想配合的樣子,又想起自己死去的父母,想起蘇蘇的臉,痛得不能自已,她在歐澤軒懷裡無力的癱倒下去,哭得沒有一絲力氣,連聲音都虛弱而嘶啞:“許姨……我不是想逼你,可是……我……我家人都沒了,我弟弟……蘇蘇他也被洛兆天害死了你知道嗎?我的蘇蘇,他不該死的,他還那麼年輕……許姨,我求求你,就算爲了你的女兒,蘇蘇也是你女兒愛着的人啊……”
她撐得實在太久太累了,這段時間以來整個人就像一根繃緊的弦,在喊完這段話後一口氣上不了就往後一倒,在歐澤軒懷裡昏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