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你領悟力不錯, 被點透後一般不會再犯重複的錯誤,其他細枝末節的都好說,最大的問題是你不入戲。”
第二天斐遠請了全劇組的午餐和飲料, 吃飯休息的時候斐遠便跟向予楓說起了他演戲方面的問題。
向予楓虛心求教, 問道:“是我演得很齣戲嗎?”
他每晚睡前都會將白天拍戲的場次和表現總結一番, 連着一個多月下來, 他已經有把握不出戲了。
所以斐遠的點評讓向予楓有一瞬間的怔住, 這真的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斐遠搖頭,說:“你演的不出戲,可內行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你不是尤遠。”
——尤遠正是向予楓在劇中的角色。
“你的神情語態甚至是動作反應都沒差錯,但是如果給尤遠換一個名字, 恐怕別人也看不出來。這就是問題所在。”
斐遠給他解釋說:“尤遠之所以是尤遠, 就因爲他身上與別人不同的特質。就像剛剛那場戲, 尤遠喜歡的女孩子表白被拒,不小心被他看到了。這個時候尤遠是尷尬而又心疼的, 同時也會流露出一點不想錯失機會的喜悅。所以在行動上尤遠會關心她開導她,想要帶她吃甜點,想要討她歡心。但是許知然這個女孩子個性很強,她一方面有被人撞破的尷尬,一方面又不想在自己失戀的時候利用尤遠對她的好感, 所以在她拒絕尤遠的提議的時候, 尤遠的確很失落, 但也會帶着難以言說的驕傲。”
“驕傲?”
向予楓一直安靜聽着, 一邊也在思考。他琢磨着“驕傲”這個形容詞, 想要揣測尤遠在這一場景下實現這一狀態的前提條件。
斐遠和闞之瑜對視一眼,問一直在旁邊默默吃盒飯的闞之瑜, “說兩句?”
向予楓也像尋求場外親友團幫助的參賽選手一樣,閃着渴求的大眼睛看向闞之瑜。
闞之瑜沒辜負他的期望,說道:“還記得尤遠爲什麼會喜歡許知然嗎?想一下,是許知然身上的什麼特質吸引了同樣不斂鋒芒的尤遠呢?”
向予楓順着闞之瑜的思路回憶,很快就捋順了劇本情節。
他恍然大悟,道:“是傲骨。”
闞之瑜點頭,道:“沒錯。”
許知然姿色不是絕佳,但氣質更勝。她與別人接觸都會把握恰當的分寸,人緣不錯,好友不多。但現如今這樣的女孩子其實不在少數,如果單單如此,還真的不足以吸引尤遠。
尤遠第一次聽說許知然的時候,別人評價她——“你說她好說話吧,但她對不喜歡的人又很冷漠;你說她難相處吧,她又是出了名的熱心腸。她不小心眼,卻總能找到機會還擊。可你說她記仇吧,她卻從不給別人使絆子。”
“女孩子真的好難懂。”
當時跟尤遠八卦的人這樣說道。
“她有傲骨有脾氣,卻懂得收斂不盛氣凌人。”向予楓喃喃道:“那是尤遠第一次聽說許知然,也是因爲這一點,開始關注她的一點一滴。”
斐遠讚賞地豎起大拇指,說:“有天賦,看來劇本記得很牢。”
斐遠又告誡道:“劇組拍戲很少按時間順序來,所以把劇本啃透是演員的必修課。你們進組有些匆忙了,不過也正常,都趕進度,現在能開拍前踏踏實實圍讀劇本的組也不多了。但劇組是一方面,屬於演員該做的功課一點都不能少。演戲不僅是演戲中人,我們不僅僅是扮演一個角色,而是在某一段特定時間裡成爲他。只有把自己當成扮演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角色是活的。否則換了任何一個名字換任何一個人演,都沒有意義了。”
向予楓保證道:“是我自大了,之前一直以爲把劇本背好當做任務,現在才知道把劇本悟透也是不容易的。以後不會了,我一定會好好做功課的。”
他想,自己大概是有着彈簧的屬性,雖然演戲這條路他誤打誤撞地走上了,每天又可能面對各種奇奇怪怪的突發狀況,但此刻,他意識到自己是喜歡錶演的。
他不再把演戲當做是工作。
向予楓突然明白了爲什麼斐遠和闞之瑜每每談起演戲的時候眼神裡都有光。
因爲熱愛,因爲角色平等,因爲每一部作品都可以有追求。
及格線是底線,但優秀的等級不同。他們本就無需別人評判,只有演員自己正視角色,才能經得起考驗,對得起觀衆。
而現在的向予楓,也開始憧憬這個行業能夠帶給他的所有驚喜與磨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