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紫氣帝國(八)
他說着,真的從懷裡掏出一本薄冊子來,冊子封面寫着《奇物志》。
寒非邪並不意外。他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要倚望天燈,消息應當已經傳開了。他單手接過冊子,緩緩翻開,第一頁就是倚望天燈:
吾等凡人,惘惘而生,碌碌而亡,不問所來,不聞何往……聖人者,自天降腹黑王爺敗家妃。行而悟道,立而講道,坐而佈道,臥而得道……聖人來處,無生死之困,無貧富之慮,無男女之愛,無孤寂之愁。有喜無苦,有始無終……
寒非邪正看得入迷,誰知一翻頁,後面竟直接接碧炎金蓮心,“……缺頁?”
金遠眺苦笑道:“實不相瞞,這是手抄本,原書殘破不堪得厲害,能修復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奇蹟了。”
寒非邪把關於倚望天燈的一段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奇物志》既然是介紹倚望天燈,爲什麼前面這一頁說的都是天人?這天人究竟是確有其人還是杜撰的?如果確有其人,那麼天上真的有一個無憂無慮無生無死的仙境?這個仙境和倚望天燈有什麼關係?
倚望天燈……
他想起關於燈的傳說。難道倚望天燈的作用是令靈魂昇華至仙境?那麼仲孫日現在的情況就是昇華的過程?
金遠眺見寒非邪陷入沉思,十分安靜地坐在一邊,肆無忌憚地凝望着寒非邪的面容。
戰湛不悅地擋在兩人中間,“喂喂餵你往哪裡看?”
寒非邪聽到戰湛的聲音立刻擡頭,剛好迎上金遠眺火辣辣地注視。
金遠眺尷尬地別開目光,乾笑道:“聽說山主昨晚進了皇宮……”他一開口就知道自己這個話題選的不好。這麼一說,分明有監視對方之意,正要補救,就見寒非邪起身道:“嗯,一夜未眠,的確困了。”
金遠眺一邊起身送客一邊搜腸刮肚地想法子挽救剛纔丟掉的印象分,“不知道山主明日去不去藥王大賽?”
寒非邪一心撲在倚望天燈上,哪有閒心管藥王大賽,聞言想也不想地搖頭。
金遠眺道:“這真是太可惜了。據說水沂也會參加。”
寒非邪現在一聽到水赤煉就煩,要不是白夢山實力不濟,還不到和沂莊翻臉的時候,他恨不得立刻殺過去。
金遠眺看他臉色越發冷,也不敢再說話了,一路送他到門口,看着他上車,突然又冒出一句,“聽說九幽寒地的人也來了,不知山主可有聽聞?”
寒非邪關門的手一頓,“九幽寒地?”碧炎金蓮心也是復活藥必需的藥材,九幽寒地本就是他此次的目的地之一,只是最近出了太多事,讓他遲疑是否繼續原地路程,不想九幽寒地的人竟然送上門來了。
金遠眺道:“據說,他們在城西的風荷山莊落腳。”
寒非邪道:“又是紫晶商行的別院?”
金遠眺賠笑道:“他們不似我與山主這般親近。”
戰湛開始佩服他的厚臉皮了。
寒非邪回來之後,靜靜地坐在房間裡理思緒。近日發生的事情太多,讓他有些顧頭不顧尾。寧春意帶回來的消息雖然緊要,但看眼前局勢,軍神府與雲牧皇徹底交惡恐怕還有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必須積攢與擁有三位劍聖的麒麟世家對抗的實力。
當世劍聖,除了麒麟世家的三位和晉升劍神之後不知所蹤的白夢主之外,還有四位。分別是青紋世家老祖青紋劍聖秦縱橫,有當世第一殺手之譽卻一直謠傳已然身亡的血煞劍聖沈灼,九幽寒地的主人銀絲劍聖蔚雪痕,以及曾在白夢山有過一面之緣的浪天涯。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拿碧炎金蓮心和拉攏蔚雪痕這兩件事互相矛盾花都保鏢。要知道碧炎金蓮心在九幽寒地的地位不下於倚望天燈對仲孫家,除非蔚雪痕也遇到如美杜莎這樣的麻煩,不然恐怕很難兩全其美。
另一件叫他操心的事就是仲孫日和倚望天燈。
他不知道天火在仲孫日的身體裡究竟做什麼。若說是治療,可這麼久了,又絲毫看不出效果。
正當他爲兩件事焦頭爛額之際,其中一件事突然出現了轉機。
寒非邪雖然繼承了白夢山,成爲白夢山山主,可是真正打過交道的劍聖也只有白夢主一個人,所以當他聽說蔚雪痕登門拜訪時,還是驚了一下。
傳說中蔚雪痕是個冷若冰霜的男子,可真正見了,寒非邪才知道什麼叫絕世風華。並不說他容貌如何好看,而是整個人的風度氣質,以天刃形容,失之凌厲,以雪山形容,失之樸素,以幽蘭形容,又失之柔媚。只能說此人風雪爲骨,冰霜爲神,人雖冷,卻冷得再理所當然不過。
用戰湛的話形容,“這人適合夏天出現。”
“我找你,是要借倚望天燈。”蔚雪痕一坐下,連招呼都沒打,直奔主題。
寒非邪雖然驚異,卻不動聲色,“蔚前輩怎知天燈在我手中?”
“不必廢話,且說條件。”
寒非邪一字一頓道:“碧炎金蓮心。”
蔚雪痕眉頭不皺一下地回答:“不行。”他見寒非邪不說話,又道:“別的條件。”
寒非邪道:“沒有了。”雖然心裡還有一個備用答案,但他不打算馬上攤出來,至少要先探一下蔚雪痕的底牌。
蔚雪痕道:“我會搶。”
寒非邪道:“你找不到的。”除了他和戰湛之外,沒人知道天火在仲孫日的身體裡。
蔚雪痕冷着臉看他,似乎在衡量他話中的真實性。
戰湛開始是打心眼裡佩服寒非邪,在這樣超強冷氣的衝擊下還能保持着面不改色的淡定,後來有點擔心,該不會被冷氣凍住了吧?
幸好蔚雪痕開口了,“我只剩下一株碧炎金蓮。”
寒非邪愣住。
蔚雪痕緩緩起身,負手走兩步,沉聲道:“半個月前,九幽寒地寒水大漲,碧炎金蓮受淹,碧炎散,金蓮萎,只餘一株苟延殘喘。”
寒非邪熟知藥性,自然知道碧炎金蓮中的碧炎是指它與生俱來的炎熱之氣,也是碧炎金蓮最奇特之處,若碧炎散,那麼金蓮受寒氣所侵,枯萎是早晚。難怪蔚雪痕要倚望天燈。倚望天燈是天火,據說燃而不烈,燒而不傷,恐怕是當今之世唯一能代替碧炎之物。
蔚雪痕見他久久不說話,鬆口道:“若有第二株,給你倒也無妨。”
碧炎金蓮這樣吸天地精華而生的奇物怎麼可能說培植就培植……寒非邪按着額角。但蔚雪痕手中只有一株,且不說從他手裡搶來有多難,就算搶來,恐怕也會結下大仇。
“小心”戰湛身影一晃擋在他面前。
寒非邪擡頭。蔚雪痕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一步遠處,“你若有其他條件,儘管開來。”
寒非邪慢慢地扯出一絲苦笑道:“並非我不願,而是我不能。”
蔚雪痕皺眉。
“天火目前不在我手裡的獵豔無雙最新章節。”
蔚雪痕表情越發冷凝,似乎嫌寒非邪浪費時間。
寒非邪道:“實不相瞞,我拿到天燈沒多久,就被人奪走了。”
“誰?”
寒非邪道:“我也不知。只知道那人修爲深不可測,遠在我之上。”
蔚雪痕盯着他,似乎在掂量他話裡的可信度。
寒非邪發現蔚雪痕很習慣看別人的眼睛。
“那人什麼樣子?”蔚雪痕問。
寒非邪胡扯一段。
蔚雪痕聽完就走,似乎不願耽誤時間。
他走後,寒非邪面色驟冷。
戰湛道:“以後怎麼辦?”對於寒非邪騙蔚雪痕他倒是能夠理解。碧炎金蓮熬不起等待的時間,以蔚雪痕的態度,要是他們拒不交出倚望天燈,肯定不免一場大戰。要寒非邪乖乖交出仲孫日更不可能。得不到碧炎金蓮心,再交出倚望天燈,煉製復活藥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讓他意外的是蔚雪痕竟然這麼簡單就信了。看來隱士高人都是很單純很天真的。
他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寒非邪不確定蔚雪痕有沒有走遠,轉身擋住門口,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寫下“等”。
……
也許單純天真的是自己。
戰湛嘆氣。
過了好久,寒非邪才吐出一口長氣。
戰湛道:“走遠了?”
蔚雪痕之前佯作離開,隨後就將別館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寒非邪道:“過不了多久,還會回來的。”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最後一個接觸倚望天燈的人,除非蔚雪痕真的在都城遇到一個劍聖級別的人,不然恐怕兜兜轉轉還會來纏住他。
戰湛抓頭皮,“那怎麼辦?”蔚雪痕這樣的人,絕不會糾纏不清,他若出手,一定採用快狠準的手段。
寒非邪道:“必須儘快找到倚望天燈的秘密。”
“怎麼找?”
寒非邪垂眸,“還在想。”
戰湛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表情有些古怪,卻沒深想,舊事重提道:“讓我進招魂鈴吧?敵人越來越強大,我不提升實力是不行的,我……”
“你真的想進招魂鈴?”寒非邪問。
戰湛用力點頭。
“好。”寒非邪妥協了。
直到被送進招魂鈴裡,戰湛仍有點不相信寒霸竟然同意了。
寒霸果然是感覺到敵人太強大,需要自己出手相助了吧?
戰湛在招魂鈴裡轉了轉,卻沒有看到上次那個魂魄,於是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來,閉上眼睛開始修煉。鑑於上次被偷襲的經歷,他雖然閉目修煉,卻一直保持着耳聽八方,所以那人一出現,他立刻警覺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