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隆聞言,心可恥地搖擺了一下。
誰年輕的時候沒幾個偶像。說實在的,哪怕是衛家和軍神府勢同水火的時候,他還是在內心開闢了一個小角落來安置自己對戰不敗的崇拜。所謂軍神,就是讓每個軍人都爲之膜拜的對象,衛家三兄弟都不例外,區別是時間長短,感情深淺。
衛興見他面露遲疑,再接再厲道:“不管怎麼說,戰元帥的夫人是雲霧衣公主,我們不算背叛皇室。”
衛隆道:“可是,戰雷死了。”
衛興愣了愣,“那又怎麼樣?”
“如果軍神府贏了的話,騰雲帝國就會落在戰湛的手裡。”衛隆一想到這點,就覺得整個胃都要擰起來了。
衛興沉默了會兒道:“聽說戰湛變了不少。”
衛隆叫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爛泥就算扶上牆也會掉下來。”
戰湛:“……”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衛興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衛隆疑惑地看着衛興陰冷的眼眸。
“比起視臣民爲魚肉的暴君,昏君不是更可愛?”
衛隆張了張嘴,原想說戰湛還不至於到昏君的地步,但看着衛興嘴角噙着的一絲得意和滿意,喉嚨突然就被堵住了。
衛興道:“你想辦法聯繫軍神府,最要緊的是打聽戰元帥的下落!萬一找不到他,就找戰湛和寒非邪。總之,一定要找到一個帶頭之人才可傳達我們的意圖。”
衛隆知道他心意已決,嘆了口氣,轉身要走,突覺胸口一悶,莫名其妙地就吐了口血。
衛興見狀大驚,“你怎麼了?”
衛隆揉揉胸口,覺得身體並無不適,疑惑地搖搖頭道:“或許剛剛跑得太急了。我現在就去。”他說着,又朝前走了一了步,胸口又是一緊,血從喉管衝出來,在嘴裡咕嚕咕嚕地滯留了一會兒又吞嚥回去。
衛興察覺到他的異狀,戒備道:“哪位高人在此?還請現身一見。”
戰湛暗道:莫不是寒霸到了?可是寒霸沒道理對付衛隆啊,他們不是來投誠了嗎?
“高人是你想見就見的嗎?”聲音從門口傳來,雖然被刻意壓低了,仍聽得出是個妙齡少女。
衛興與衛隆對視一眼,一臉凝重。這個年紀有這樣的修爲,不是出身超級世家,就是僅次於超級世家的一流世家,比如寒家。
“尊駕來此,有何指教?”衛興道。
“自然要指教指教的!你們這兩個兔崽子,竟然在此密謀造反,敢當何罪?”
衛隆猛然衝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
門外站着一個圓臉大眼的美貌少女,十來歲的年紀,綁着兩根麻花辮,樣子十分純真可愛,尤其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看人時,好似世界都在她的眼波中清澈起來。
但衛興和衛隆卻不敢大意。
衛隆道:“你到底是誰?”
“我?我當然是高人啦。”她笑眯眯地走進來,不等衛隆出招就拽住他的胳膊,一拉一推,甩到衛興身上。衛興連人帶輪椅被推出幾步,輪椅的輪子撞到身後的牆才停下來。
衛隆撫着胸口站起來,退到衛興身側,憤憤地看着她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少女道:“不怎麼樣!你不是要去找戰不敗嗎?那就去啊。”她還特意將路讓了出來。
衛隆狐疑地看着她。
衛興道:“你姓齊?”
少女眸光閃了閃,笑嘻嘻道:“你不算太笨嘛。沒錯,高人我姓齊!”
衛隆和衛興臉色變了。麒麟世家現在和雲牧皇是一個戰壕的,衛興說要投靠戰不敗,等於和他們站到了對立面,齊姓少女絕不會放過他們。
戰湛也擔憂起來,既衛家有意投靠自己這邊,他就不能袖手旁觀。但這個少女明顯是劍皇級,都能單挑魔獸王了,就算加上自己也不是對手。他想了想,決定回去搬救兵。
他悄悄從宅子裡出來,看到外面有馬,立刻恢復身體,翻身上馬。
齊姓少女突然從裡面殺出來,“你是誰?”
戰湛心念電轉,暗道:若是把她從這裡引開,也是一個辦法。他一邊催馬狂奔,一邊哈哈大笑道:“齊昂軒見了我叫我爺爺,你說我是什麼人?”
齊姓少女果然大怒追來,嘴裡大聲嚷嚷:“你騙人!”
“不信?我帶你去找他,讓他親口說給你聽!”戰湛見她追上來,不敢怠慢,不停地催馬疾行。
奈何馬畢竟是普通的馬,怎能與魔獸王同級的劍皇相比。戰湛還沒出巷子,少女的手已經到了他後頸。幸好他早有準備,立刻進入固魂期,得意洋洋地消失在少女面前。
少女抓了個空,落到馬上,勒住馬,吃驚地環顧四周。
“你在哪裡?!出來?”她憤怒地喊道,“你不是要我叫你爺爺嗎?你出來啊,不出來我怎麼叫?”
戰湛故意跑遠了一段距離,才突然現身道:“我在這裡,你還不快滾過來叫人!”
少女果然衝上去。
戰湛不等她靠近,再度消失。
如此幾次,少女發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四周就是一通瘋狂地亂掃。
戰湛看他們離衛家的宅子已經有一段距離,料想衛家兄弟已然脫險,不再與她糾纏下去,藉着魂體狀態的優勢,正大光明地從少女面前走過,原路折返找寒非邪。
當時他搭着衛隆的順風馬,繞了很大一個圈子,現在靠着兩條腿走回去,自然要慢些。等他回到原處,戰場已經轉移了,場上只剩下一堆又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
戰湛見不到人,正要走,就聽寒非邪的聲音在他身後幽幽地說道:“我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
戰湛一怔轉身,看着黑臉的寒非邪,突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想當初自己到處亂跑,寒霸也是這麼黑着臉教育他。自己當時是什麼感覺來着?
好似是鬱悶,一心向往着自由,可是現在寒霸想放手了,他又恨不得他狠狠地抓住自己。所以說,人真的是一直做自我鬥爭的矛盾生物。
寒非邪道:“你去哪裡了?”
戰湛將自己剛纔看到的事說了一遍。
寒非邪不以爲意道:“衛家?有什麼用?”
戰湛嘴脣動了動,無奈地承認。對於劍神來說,一個衛家的確沒什麼用。
寒非邪道:“你想收下他們?”
戰湛道:“你不覺得對頭變成自己的小弟,感覺很爽快嗎?”
寒非邪想了想道:“的確。”
“收了吧。”
“這件事不用你親自出馬,找個戰家的人做代表即可。”寒非邪道。
戰湛第一個想到金謙。
寒非邪道:“天都戰家人可不少。”
戰湛道:“說起來,我都想念我的一到八號了。”
寒非邪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城東的方向走。
戰湛跟在他身後,“對了,偷襲我們的那個劍尊怎麼樣了?”
寒非邪頭也不回道:“你正踩着他的屍體。”
戰湛嚇了一跳,連忙擡腿,果然看到旁邊躺着一個衣着光鮮的屍體,只是死狀悽慘,腦袋還被打得爆裂了。“你下手會不會太狠了?死成這樣太難看了吧?”
“他自爆的。”
“……爲了弄髒你的衣服嗎?”
“你剛纔說你的一到八號?”
“啊?”戰湛一時沒領悟他說的是哪個陳年話題。
寒非邪道:“以後不要這樣說。”
“……爲什麼?”
寒非邪道:“因爲你是我的。”
戰湛道:“所以我的也是你的,以後要說你的一到八號嗎?”
“……”
靠近城東,四周漸漸安靜下來,除了幾撥走散的零星部隊,再也沒見到大規模的戰鬥。戰湛發現走散的人中沒有戰家的人,倒是遇到了藍家、司徒家和掌握在衛家手裡的內城軍。
“我有種……大戰將至,大家正在吃最後一頓肉的感覺。”戰湛道。
寒非邪道:“他們集合了。”
“誰?”
寒非邪朝着北方一指。
戰湛跟着他跑,跑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圈高大圍牆,圍牆裡面隱約能聽到熟悉的咆哮聲。
“這個聲音好像是……”
寒非邪道:“阿猛。”
戰湛迫不及待地衝進牆裡。
“……”寒非邪越牆而過。
牆內是個大校場,被三支不同穿着的軍隊分爲三大陣營。
戰湛看着他們挺直的脊樑,堅毅的面容,覺得自己好像檢閱的領導,腰桿子立刻挺直了,雄糾糾氣昂昂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往高臺走去。
高臺上,八個漢子一字排開,威風凜凜。
戰湛一看,就幻覺着自己的鼻子酸了。他走到他們跟前,突然現出實體,對着差點嚇傻了的一到八號道:“好久不見!你們什麼時候開飯?”
……
“小公爺?!”
極度的震驚之後是極度的狂喜!
佔據有利位置的四號和五號二話不說地衝到戰湛面前,跪下抱大腿。
五號嚎啕道:“小公爺,可想死我們了!沒有你在身邊,我們連睡覺都睡不好!”
八號道:“你昨天不是因爲睡了五個時辰,晚起被罵了?”
“……因爲我昨天夢到小公爺了!”五號繼續嚎啕。
一號到底是一號,十分成熟穩重地擠開了五號和四號,將有利位置據爲己有,跪在戰湛面前道:“一號參見小公爺!”
“二(三四五六七八)號參見小公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落在戰湛耳裡,卻比任何阿諛奉承都叫人爽快!
當初分別時,從未想過再見面竟然是兩年後,他感動地扶起他們,道:“同志們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