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我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兩個月來,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所有的天狼軍——我們剩下的的數量已經是剛離開我們以往的駐地尼希時的二十分之一了——都集中在了薩瑞娜。這兩個月我們花光了所有的餉銀,用在花天酒地,我這個領導者失去了目標,還能苛求我的部下什麼呢?
自從雪狼的手下從蓋諾努斯來到這裡並帶來了他的死訊,天狼軍最後一名血氣方剛的年輕戰狼也隕落了。我的六個卓越的戰友全都死在了爲契羅尋找永生精華的路上,死在了龐提拉各地。雪狼的死已經讓麻木的我沒有了更多的痛苦。更多的,入侵我內心的是一種恐懼。埃德克、瑞娜和已經死去的安妮婭是正義的英雄,他們是以拉的眷顧者,而我們則是褻神者。我們挑戰神眷者完全沒有勝算,這就是個笑話。所以在過節的時候,我待在房間裡懺悔了一天,油鹽未進。
剩下的天狼軍,依舊是馬卡薩最勇敢的戰士,我必須對他們負責,而他們,也必須對帝國負責。但是我,已經沒有了對皇帝的敬畏與對帝國的熱枕。契羅沒有給我們下達進一步的指令,我知道他對我們充滿了失望。這種迷茫與恐懼——對我的部下未來的恐懼,對埃德克這個神眷者的恐懼——讓我不知所措,天狼軍則和我一樣在這裡徘徊踱步。
直到二月中旬——在迷茫中我已經記不得了具體的時日——我收到了一則帝國的來信,來報者並不是契羅,而是帝國的一位陸軍上將,第三軍團的領袖。這是一份軍事絕密文件。要求只能我一人觀看,閱後即焚,信使也將直接由我指揮。這份信函的大部分被一張示意圖佔據,它所展示的是薩萊城的周邊。文字內容大概是,皇帝已經終止了天狼軍追擊通緝犯埃德克與瑞娜的計劃,皇帝已經簽署了全面進攻加里斯帝國的指令,軍團已經在邊境整裝待發,進攻指日可待。第一場大戰將會發生在薩萊城,雖然敵人沒有準備而且兵力遠不足我們,但是薩萊城城防堅固,所以需要天狼軍潛入薩萊城作爲內應。在進攻之日——預計三月二日,可能會提前,也可能會取消——裡應外合,一舉摧毀薩萊城的防禦,將其納入帝國的統治。第一軍團將從安東寧出發,經沙漠大山脈的隘口從西北進攻,第三軍團將聯合因塔曼的軍隊從西南進攻。
其實這封密函應該在一週前就送到我的手裡,可憐這位信使尋找了我們好久,因爲我們的傳令員也好久沒有向馬卡薩城發報了,不過他也很幸運的在薩瑞娜遇到了我們,而沒有跑到賽曼德爾去。
當天晚上,我組織了一次會議,天狼軍們都在慶幸,自己還不是被故鄉遺忘的戰士。在這次會議上,我做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吃驚的決定——辭職。
“沒能完成任務,我很自責,我還導致了其他六位戰狼的犧牲。我罪無可赦,沒有辦法在領導你們。這一切罪責都由我一人承擔。現在,既然帝國給了我們任務,就說明帝國還是相信天狼軍的實力的,我無法厚着臉皮繼續領導這支隊伍,任何的功績都無法掩蓋這幾個月來的過失了。我必須離開天狼軍,免得讓這個名號蒙羞。現在,天狼軍的領導權交給我的副手。他的能力你們有目共睹,你本來也能成爲七戰狼之一的。現在,你將領導天狼軍完成帝國的使命。”
那個年輕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其他在場的人也是如此。
“天狼軍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記住,你們是馬卡薩最精銳的部隊。現在,接起這把劍。”
儘管還在驚訝之中,我的副手跪了下來,低下頭。這表明他還是願意接受這一使命的。
“以拉在上,以天狼之星爲證,我將把這把天狼劍傳給這位讓帝國榮耀,讓敵人膽寒的偉大戰士。願榮譽的聖光始終照耀着你。”
他接過劍去,緊接着響起了掌聲。
“帶領天狼軍復興吧,先去薩萊完成你的任務!”
很快,天狼軍恢復了以往的戰鬥常態。這支小隊前往了薩萊城。一支光榮的特種部隊現在好似成爲了一支刺客隊伍。想到這裡,我不禁唉嘆了一聲。希望天狼軍這個名號還能響亮的存在下去吧,就像先輩們希望的那樣。
二月二十六日,薩萊之戰爆發了,不知是爲何這比預計時間提前了一週。據天狼軍從薩萊給我傳來的書信得知,他們也被搞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還好他們成功完成了內應任務。
下午的時候,聯軍大軍假模假樣的朝薩萊發起了攻擊,但是攻城塔投石車都擺了出來,多次佯攻和假裝撤退讓守城的將領放鬆了警惕。到了晚上,潛伏在薩萊城的天狼軍奪得了城門樓,將面朝西邊的兩扇大門全部打開,並朝外面放了信號。而此時,帝國的步兵早已在外面整裝待發。很快就突入了城內。到了第二天,這座擁有着攻城塔都難以攀附的城牆的堅固城池完全被帝國軍隊控制了。
薩萊淪陷後,天狼軍被編入了帝國第一軍團,成爲了所謂的“天狼營”,這之後,我就不要求他們再給我傳訊息了,只願他們平安,武運昌隆。
帝國軍隊的下一個目標就在薩瑞娜,這我心知肚明。城中的很多百姓都急忙撤離了,而我仍在這慌亂中迷茫着。一家酒館的老闆把帶不走的酒全都贈送給我了。
不過,一切的轉折都發生在昨天。
“帝國的軍隊很快就會封鎖薩瑞娜,我們無法繼續在這裡等待涅瓦斯特了。”
“你說得對,達烏德,繼續在這裡呆着太冒險了,我們必須在夜晚之前撤離這裡,但是我們得派一個人跟涅瓦斯特取得聯繫。”
“那我們去哪裡呢?”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這個熟悉的現在令我渾身發冷的女人的聲音。
“就先到龐特斯吧,我們提前踩個點也是好的。”
“等一下,剛纔過去的那個人似乎有些眼熟。”
我停了下來,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不應該快步走開嗎?
“你在這裡會有熟人?瑞娜,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回了頭,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能逃避,絕對不能。現在,我和瑞娜四目對視。
“薩克拉特•沃夫遜!”瑞娜的這句話如同無形的毒箭。
“天狼軍?”克蘇託斯說。
“天狼軍已經不存在了,我的部隊全部被整編到了入侵加里斯的帝國陸軍中。現在,我就是一個在街頭遊蕩的行屍走肉。”
“你說這些,也掩蓋不了你們罪惡的事實,你們殺了安妮婭。”瑞娜說。我感到了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我很遺憾,這是我手下的失職,他們…他們也只是在完成使命。天狼軍畢竟要聽命於契羅•蘭斯特。我知道,無論我如何道歉,都沒法讓你原諒我。現在,我擺脫了天狼軍以及帝國,如果你能讓我代表我個人爲我自己贖罪,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將感激不盡;但,如果我的死能讓你好受一些,現在就殺了我吧。”
“你的死也無法逆轉這一切。”瑞娜說。她的恨意被剋制住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冷漠,一種比北境山脈還冷的冷漠。
“我現在就替你殺了他。”他身旁的一個人說。
“不!圖拉真。”瑞娜打量了我幾秒,“你知道現在埃德克在哪兒嗎?”
“在蓋諾努斯時,你就和埃德克不在一塊兒了,相必他是出什麼事情了,你們需要我的幫助嗎?請給我一個讓我緩解內心愧疚的機會。”
“埃德克被夏洛士三世關入了龐特斯獄,這場戰爭,說實在的,是我們爲了救他而挑起的。現在,精華在夏洛士三世手上。”克蘇託斯說。
“這我知道。請讓我替你們戰鬥,救出埃德克這位神眷者,這樣,我死而無憾。”
瑞娜點了點頭。
“既然美倫絲女士同意了,那我們就將他編入特遣隊吧,現在,我想你該去搞一把武器。”達烏德說,克蘇託斯也點了點頭。
“你連天狼劍也放棄了嗎?”瑞娜問道。
“沒錯,我要重新來過,你們的到來就是新的起點。我將脫離帝國,脫離一切的束縛,爲了英雄戰鬥,爲了贖罪戰鬥。”說完這句話時,我的內心豁然開朗了,這纔是一個值得奮鬥的目標啊,原來埃德克這一路的榮耀纔是真正的榮耀,儘管不爲人知。接下來,我也要去取得他所獲得那種榮耀了。
永生精華就是一面鏡子,它爲我們找出了所有內心醜陋的人,而埃德克,正是這塊明鏡的守護者。這面鏡子將妖魔引來,埃德克將他們斬去。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我的陰霾已經驅散了,接下來,請讓我驅散瑞娜的陰霾。
這就是這段時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現在,我們坐在龐特斯的一處隱秘的房間中,十幾個人和放着結構圖紙的桌子讓這個房間十分擁擠。龐特斯已經實行了宵禁,白天的出入也被嚴格檢查,我們的武器被藏在了城外某處。
“龐特斯獄的守衛被撤走了一半用於抵抗馬卡薩以及因塔曼的入侵,看來這場戰爭已經成功讓加里斯陷入了混亂。”達烏德說。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劫獄機會了,不過你們要清楚我們的目標只有埃德克•索珀斯一人,其他在龐特斯獄的都是罪犯,一個都不要管。”克蘇託斯說道。
“那是肯定的。”圖拉真說。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個馬卡薩人,還是一個馬戲團的團長,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進這個特遣隊的,他和瑞娜早就相識,也和埃德克認識,可能是他執意要加入的吧。就在這時,一個將嘴矇住的人走進了房間。
“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不晚,涅瓦斯特,辛苦你了。”執政官說。
“看來我們有一些陌生面孔加入了特遣隊。”這名刺客說。
“這是圖拉真,瑞娜和埃德克的朋友;這位是薩克拉特…”
“沃夫遜,天狼軍領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現在已經和帝國以及天狼軍沒有關係了。這次,我純粹是代表我個人,加入到你們的隊伍,救出值得尊敬的埃德克。”我解釋道,這個刺客竟然知道我是誰,這讓我有些驚悚。
“好了,加上這兩個人和你,我們的特遣隊一共有十四名成員,其他八個人都是達烏德先生選拔出來的精英斥候。”克蘇託斯繼續說道,“好了,接下來讓達烏德先生爲我們講解一下作戰方案。”
“大家來看這張圖紙。經過這幾日的考察、打聽以及阿泰爾先生的情報,我們大概已經掌握了敵人的薄弱點。這是他們的固定崗位置以及換班的……”
這是我第一次執行這種深入內部的精英救出任務,我感覺這比在大雪覆蓋的山上和野蠻人硬碰硬還要過癮。堅持住,埃德克,以拉引導着我們,你將重見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