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十一月十四
今天舅舅下午來我們家,正是武大郎賣炊餅未歸,武二郎上衙門辦案未回之時。舅舅挑選這個時間,我知道舅舅肯定是看出什麼端▲來,故意避開武氏兄弟,單獨與我談話。
我已經連着幾天在爲武二郎趕做棉袍。我想,戀人們一定是這樣,爲心上人做事時,一定是一邊幻想戀人得到東西時多麼開心快樂;而自己又是多麼甜蜜!我想就是這樣,綿袍已經縫製好,我正把剪下的錦緞,做成條形,縫成條子,然後用編繩結的方法打一付別緻的鈕釦結。那這件棉袍一定是獨一無二,武二郎把這棉袍穿上身,不知多麼的威武,挺拔。
邊做邊想太專心,舅舅推門進來,站在門邊然後又站在我身邊,低着頭做針線的我,竟然沒有發覺。等到打完一個琵琶給時,我滿意地擡起頭,伸伸腰,才發現舅舅盯着我看的眼神竟是那麼的耽心,憂慮,我還沒有明白他眼神的含義。
我連忙招呼勇士坐,然後把用厚厚的棉罩捂着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給舅舅。舅舅接過茶碗,指着放在一張長條桌上已縫製完成的,讓我十分滿意的深藍色棉袍說:“這是給武二郎做的?”當時我竟然還沒有醒悟過來,還興高采烈地說“是的,這是我最滿意的衣服!我可費了心思了!您看,穿在武二郎身上是不是很好看?”舅舅說:“你真捨得花錢下功夫啊!拋開我這個舅舅不說,連你的夫君武大郎也沒得到你這樣的心思!”我心裡一說,莫說舅舅是看出我的心思了,我可不能承認。
我假裝糊塗,對舅舅說:“舅舅您要是喜歡這種衣料,這個樣子,我給您做一模一樣的吧!武大郎嘛,就算了,就他那樣子,什麼好東西穿在他身上都成不了好樣子!”
舅舅說:“我老了,穿什麼不都是一樣?何況你媽給我做的衣服夠我穿的!有舊的,破了,你只要補補,我看一樣好!金蓮,這裡就只有我們兩人,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對武二郎動了心了?”
我分辯說:“您不是常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嗎?我不過就是履行“長嫂如母”的責任,我並沒有什麼地方越軌啊!”
舅舅嘆口氣說:“人強強不過使命啊!”你和你媽真是名符其實的‘紅顏薄命’啊!都是蘭心慧質,嫁的都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不過你娘可是爲你爹守了一輩子啊!從來也沒有對其它男人動過心!我和我娘雖是青梅竹馬,我們也是遵守禮儀,從未逾越一步。即使你爹把你娘託付給我,我們這麼多年也只是兄妹之情,從未有過男女之歡啊!”
我態度激烈地反問舅舅:“舅舅,我真的弄不懂你和我娘是怎麼回事,你明明與我娘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麼深厚的感情。就算開始是因爲有我爹在,你爲了履行我外公的承諾,你割舒暢對我孃的那份感情;可是後來我爹把我娘心甘情願地託付給你,你和我娘完全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你爲什麼甘願兄妹相處?我真爲你不值!”
舅舅說:“金蓮哪!其實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是比男女之愛更寶貴,更值得珍惜的。男女之間因爲有愛,相互吸引,終成眷屬,這是每個人都能辦得到的。可是要一個因爲要遵守承諾,而放棄自己刻骨銘心的愛,那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那做得的人必定是君子!我從小家裡貪窮,根本沒錢讀書。是你的外公外婆幫助我,讓我在他們家,跟你娘一起唸書認字。尤其是你外公,不僅教我學識過人,尤其是教我做人。我發誓我要做一個君子,‘滴木之恩當涌家相報’,你娘對你爹也不僅僅是因爲你爹照顧你外公外婆,對他報恩,因爲你父親爲了保全你母親,甘願犧牲自己的生命,把你娘託付給另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就是你孃的戀人。對於這樣的犧牲,你娘還會在感情上背叛你爹嗎?唉!你從小在‘張善人’家裡長大,而‘張善人’是那種‘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爲’的人,有這種氛圍中長大的人,怎麼會對我們所尊崇的道義,承諾有什麼深刻的認識呢?但是,金蓮,任聽舅舅的話,你一定要割捨這分男女之情,把它埋在你心裡,永遠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這樣對你,對武大郎,武二郎都有好處!你也知道這武二郎是個仁大義的英雄,如果他不知道你種感情,他可以把你當作他的嫂子一樣尊敬;而一旦他知道你這種逾越禮教的感情,你讓他如何自處?我想他雖然不會張揚,可他一定會疏遠你,作出搬出家門的舉動,而你也會失去他對你的尊敬,還有可能把你當作是淫蕩之婦!我想這樣的結果你是不願看到的吧?”
我含着眼淚說:“舅舅!老天對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你看人們兩兄弟從相貌到品性,差別是一個天一個地!外人看了誰都覺得我和武二郎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聽到我嫁的是武大郎,誰不說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我怎麼甘心哪?”
舅舅撫mo着我的頭說:“金蓮啊!俗話說:駿馬常託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着嘞,也不是就你一個人遇上!”
我是不甘心,可是舅舅的耽心也是我的耽心,我是不能讓武二郎知道這份感情的存在!可它壓在我心裡都快要爆炸了!
舅舅說:“今天就到這兒爲止吧!不要再往下說了!估計他們也快回來,不要讓他們兄弟倆看出有個麼異樣纔好!”
這樣我們就結束了只有我倆知道的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