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樸實無華的鳳釵
然後我跟子恆隨口說起我在假山處見的那兩個女子,子恆倒是知道她們。那個頭一天和我們見過,穿五彩霞衣的叫許明鸞,那個姓白的女子全名叫白翠箏。他說完之後看着我一笑:“你該知道她們是什麼妖了吧?”
“哦……”
許明鸞,是五彩鸞鳥吧?在鳳宜手下那一族裡應該也算是很有地位的鳥種。白翠箏,唔,她其實用的不是飄帶而是琴絃箏弦纔對,怪不得比較細。
子恆微笑:“梅山你是頭一次來吧?有沒有四處逛過?這裡的風景有些是天然生成,有些是梅居士後來修繕的,勝景處處,我帶你四處看一看?”
我求之不得。
沿着湖向東走,這裡栽滿了我叫不出名字來的花樹,雪白的花朵有如寒雪嚴霜,白的近乎透明,花是重瓣的,香味清雅,有如薄荷。
“這是什麼花?”
“哦,這是苦芙蓉,又叫寒雪花。梅居士喜歡與雪,梅有關的這些東西,這花據說是西域奇種,好不容易在此栽種成功的。”
“哦,”我點點頭,梅居士可真風雅,不象我,盤絲洞跟人家梅山一比簡直象茅屋草棚一樣。湖邊地勢高低錯落,花樹間植,疏密得宜,完全看不出人工的痕跡,怎麼看都覺得天然。
“對了,”我說了兩個字,又頓住了。
我都快成習慣本能了,心裡有什麼疑問都要找子恆來解答。但這件事……
“怎麼了?”
我覺得有點難爲情。低下頭說:“鳳前輩……你走之後。他和我……他跟我……”
“他向你提親了是吧?”
我愕然地擡起頭來。
他知道?
子恆顯然很明白我在想什麼。他地聲音也放地很低。明明四下無人。可是我們就象在說悄悄話似地音量。好象都有點心虛似地。
“他告訴我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
“我離開的時候他去送我,提及此事……”
我絞着手指……原來子恆知道。
不過,他們地關係本來就很好,他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我心裡覺得不太舒服。
說不上來是感覺。總之,很亂。
“走吧……”
我邁步朝前走。
“你還沒有答應他。是吧?”
“嗯……我覺得鳳前輩和我,根本不是一類人……”這話說的,他是鳥我是蜘蛛,大家都不是人。當然更談不上一類。不過這會兒我沒心思去摳字眼兒,反正意思表達出來就行:“我們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他高高在上,我只不過是……”“這你就錯了。”子恆說:“鳳宜他的胸懷坦蕩,個性率直……他待人其實也是很好的,只是旁人總是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我留給你地那四顆珠子,那些是難得。但是那些並非全是我贈你的。”
“你是說?”我睜大了眼。
“是啊。其中青色地那顆,是我原本的收藏。但是另外三顆。都是這三百年中,鳳宜一一找尋收集來的。爲了那顆紅色珠子。他被火那些事都沒什麼用。
不管我是不是喜歡過子恆,還是子恆有沒有喜歡過我,他已經成了親,有了名門出身的妻子,而我……還是一隻寡婦蜘蛛。
他剛纔的解釋,已經很清楚的表明了他的立場。
我們之間根本沒開始過……所以也不會有什麼解釋,更不需要什麼結束。
這一夜我睡的很沉,幾乎是躺到牀上就睡着了,而且一個夢也沒有,安安穩穩的一覺睡到了天亮,不過半夢半醒間的時候,我想起來……不知道有多少來參加梅山仙會的人喝過泉池裡的水了?也許有自己經過取一勺水喝的,也許有象灰大毛那樣汲回去煮茶地,唔,我若是有什麼陰謀。那喝了水的人可都被我算計了……
清晨在清脆的鳥鳴中配來,對旁人來說也許是件美妙的事,對我來說卻全然不是如此。這些鳥叫聲一點都不讓我有鳥語花香地美好享受,我只想扔只臭鞋出去把樹上的那些尖嘴扁毛畜生都打飛。
灰大毛平時比我還會偷懶。此時卻搬出盤絲洞幾千兄弟姐妹的期待叮囑,幹勁兒十足的催我起牀,然後還要一手包辦替我梳頭更衣,我一腳把他踢飛出去,自己把衣裳換了。
唔。這可是件新衣裳啊。
純白衣裳料子,柔軟如水一樣。衣服上有隱約閃亮的纏枝蓮花圖紋,但是並不明顯,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依稀來。我本來還是想把頭髮編成一條辮子地,可是灰大毛硬是從屋外又爬進來。涕淚齊下的讓我不能不顧盤絲洞上上下下一干兄弟姐妹地面子。我一個人邋遢就算了,可眼下我是盤絲大仙,豈不是會讓旁人覺得我們一洞都是鄉巴佬土疙瘩?
這說的也是……
我破天荒的允許灰大毛在我頭上胡亂折騰,好在他下手有分寸,沒有把我弄的疼地嗷嗷叫。即使是這麼着,等梳好頭,天也大亮了。我和他都累出了一身汗。
“師傅。你看這個,你戴一定很好看吧?”
他捧着紗絹花和珍珠耳墜子。我沒辦法,把耳墜接過來戴上。
不過他再預備的那些胭脂水粉我可是一點兒都不想塗了。伸小指沾了點胭脂。我抹在嘴脣上頭,示意他把那個龐大的妝盒快收起來。
我聽到了腳步聲,灰大毛顯然也聽見了,轉身去開心。
鳳宜邁步進來,我的手指還點在脣上,那紅紅的胭脂還沾在我的手指上,我只剛抹了下嘴脣的一半……現在我該是個什麼怪樣子啊!
“鳳前輩。”灰大毛挺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回來咱一塊兒去山頂地仙會是不是?我師傅可是頭一次來,也不認識別的什麼人,路也不熟地。”
鳳宜的目光,專注地看着我。
我感覺自己在他那樣灼灼目光的注視下,就好象……冰雪遇到太陽似的,堅持不了冷麪孔,輕聲說:“你起的也真早。”
“嗯,這個給你,戴上吧。”
他手裡拿着一隻鳳釵……
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呃,樸實無華的東西,出現在鳳宜的身邊。
他總是如此華麗,處處都顯的奪目耀眼。
這根黑沉沉的,象是木頭雕的釵子,簡單的鳳頭,鳳翅半張,細瘦的釵尾……
鳳宜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後,銅鏡裡面映出他的容顏,這是張美的讓天下大多數女人都想尖叫想痛哭想去撞牆自殺的容顏。
他輕輕擡手,將鳳釵插在我的發間。
“很合適。”他輕聲說。
“哦。”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一手拈起帝邊的胭脂匣子,伸指沾了一些:“我替你塗上。”
啊啊啊啊!
他,他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很想躲開,或是一腳把他踢開,或是尖叫,或是……
但是我僵硬如化石,鳳宜的指尖沾了豔粉瀲瀲的胭脂膏,輕輕觸到我的嘴脣上。
就象蝶翼輕盈的沾上花蕊……或者,蜻蜓在水面點觸。
麻癢……不不,不是麻癢……
嗯,有點刺痛……也不是。
我形容不上來那種感覺。
他的指尖象是帶着火花……好吧,這比喻真俗。
不過我的確是這樣的感覺。
我覺得我快被燒着了。
火苗就在他的手指上。
他塗的這哪是胭脂,簡直比猛火油還可怕啊!他可能塗的很快,我卻覺得時間過的極慢,好象這一刻有一個世紀般漫長。
子恆說的話不停的在我耳邊回放,再回放。
鳳宜的面孔,如此熟悉,可是……
我卻又覺得,我這是第一次,這麼認真仔細的觀察他。
他的眼睛清澈,表情坦率,平時總是微抿的,顯的脾氣很不好的脣角,現在卻微微上揚,顯的心情極好。
讓看到這隱約的,美麗笑容的人,都覺得自己心情輕鬆的,好象可以被風吹起來了。
呃,章節名我現在根本就是語無倫次,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