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山。
茂密的樹林間,一條黃土大道蜿蜒向下,直通到山腳的玄武院之前。數名少年“呼哧呼哧”大口喘息着向上奔跑,黃土大道的盡頭,山林的最茂密處,隱隱約約有着一座低矮的庭院。
少年們看見隱現在樹葉間的庭院一角,數人眼露喜色,喘息幾口,趁着後面的人還未追上來,便強忍周身的燥熱匱乏,擡起沉重的腳步,快步向着那隱隱約約的庭院跑去。
七年之後的今天,秋凌等人已是年過十五的少年。原先比他低矮兩寸的宙宇如今已遠遠超過他,面容俊俏,身材挺拔,遠遠不是秋凌所能比的上的。
此刻,秋凌看着跑在第一的宙宇的背影,喘息不已的他擡頭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呼吸,向前極力追趕。
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秋凌還是沒有追上宙宇。
宙宇終於第一名跑到了庭院門口,擡頭看着庭院大門之上,那塊黑底白字的匾額,喘息中仍禁不住驚喜的喃喃念道:“武文堂啊武文堂,我再一次以第一名的成績跑到了。呵呵,整個玄武院,年輕一代中除了我能如此神速外,還又有誰能超過我呢?”
宙宇越說越得意,他回頭看向還有一丈之距才能跑到自己跟前的第二名,秋凌,眼中亮光閃爍,心道:“或許,有一個人能超過我。如果不是因爲......。”宙宇想到這裡,突然搖頭,示意自己不能再繼續想下去。
“怎麼樣,秋凌?累不累?”,宙宇手撐着後腰,笑問汗如雨下的秋凌。秋凌大口喘息道:“還...還好,宙宇,你...你越來越...強了。”
宙宇呵呵一笑,指着身後敞開木門的庭院,道:“秋凌,我們進去休息會吧!等下玄左老師來,說是要有重要的事情宣佈。”
秋凌喘息着點點頭,便跟宙宇一起走進低矮的庭院。
庭院之中,白灰色的石板上地上,擺放着一張張白灰色的石凳與簡單的石桌。上面放着筆墨紙硯。
微風吹過,一張張潔白的紙張掀起一角,有些已隨風飄起,飛舞在半空,頓時,空中如下雪一般,紙張無數。
宙宇與秋凌穿過隨風飛舞的紙張,走到最前面的一排,在兩張石凳上坐下,開始好好休息。
不一刻,其他的少年也都紛紛跑了進來,人還未坐下,那些粗重的喘息聲已響成一片,幾乎跟悶雷之聲相媲美。
宙宇跟秋凌看着這些同院的夥伴們將飛舞在空中的紙張當做毛巾般,來擦拭臉上的汗水。兩人相視一笑,宙宇忽然拿起毛筆,沾着墨汁趁秋凌不備,在秋凌的臉上畫了一道。
秋凌笑罵一聲,不甘示弱的拿起毛筆來,沾着墨汁回敬宙宇。
宙宇連忙躲開,在衆人之間笑着躲避,一時間,衆人嬉笑起來,有興趣的都已摻和其中。
原本清淨的高山庭院,立時變得熱鬧沸騰,堪比俗世間的鬧市。
“咳咳,一羣小子,你們鬧夠了沒有啊?”,當衆少年正玩得起勁,忽然,庭院的前方,三階石階上,玄左現身。他看着下面嬉鬧歡快的衆少年,面色一板,故意乾咳一聲,示意他們該結束玩耍了。
衆少年一聽是玄左老師的聲音,忙往石凳前走,一屁股坐好,端正身子,看着石階之上揹負着雙手的玄左老師。
七年光陰流過,玄左依然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的變老。三十歲的容貌清晰的讓秋凌感覺到自己長大了,七年之前的事情彷如昨天。宙宇卻是一臉欣喜,期待玄左宣佈重要的事情。
玄左看着前排這一悲一喜的兩個少年,心裡輕嘆一聲,緩緩說道:“今天,老師將在武文堂宣佈,你們從今天起,所要面臨的職業修煉等級。請大家認真聽講,老師可只說一遍。”
“知道啦,玄左老師。”,石階之下的疲憊的衆少年們一個個拄着臉蛋,有聲無力的答應道。希望玄左老師趕快說完,自己好回去休息下。
玄左微微一笑,道:“你們這羣小子,平時不好好用功,一到考驗之時都成了這副德行。哎,真是難以教誨!好了,你們豎着耳朵聽好。武道修行依次有七個境界,分別爲:武奴、武徒、武生、武士、
以及後天武師、先天武師甚至於武尊!”
玄左說到這裡,看着聽的有些驚訝的少年們,微笑道:“小子們,你們可記住了?”
少年們點點頭,示意記住了。宙宇想了想,問道:“老師,請問最後所提到的武尊,那是什麼樣的境界?”
其他少年立時也附和着追問。秋凌心想:“那武尊想必是最爲厲害的了,不知自古以來,有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呢?”
玄左見他們有如此興趣,他有心藉着此刻來訓導他們一番。於是一邊踱步一邊開口答道:“那武尊境界,是整個武道的巔峰,只存在於千古傳說之中。”
石階下的衆少年立時張大了嘴,驚奇不已。玄左嘴角帶笑,趁機說道:“只有成爲武師,你們的外功才能登堂入室,那時纔可以修煉高深的內功,繼而踏進先天境界。自此往上,或許你們有機會能成爲千古第一武尊!”
此番話猶如天際驚雷,深深震撼着衆少年的心靈。宙宇好奇的問道:“老師,請問我們現在是什麼境界,老師您又是什麼境界?”
玄左停下腳步,看向目露興奮之光的宙宇,笑道:“你們現在可只都是一羣境界低級的武奴呢,呵呵。至於老師我的境界嘛,現在屬於武士,離那傳說中的武尊境界相差甚遠。你們可要努力,爭取早日超過老師吧。”
玄左說完,展開雙臂,深深呼吸一口,笑道:“好了,小子們該休息的就去休息,想用功的就繼續用功吧!將來是英雄還是狗熊就看你們努力不努力了。”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匆匆間,眨眼三年時光再次流逝。
秋凌、宙宇等少年紛紛成爲了十八歲的青年。秋凌相貌平凡,烏黑的長髮束在身後,身穿武衫。秋凌斜躺在樓閣青瓦上,枕着雙手,曲起右腿,長劍放在一旁,正遙望着天邊的彤紅夕陽,靜靜出神着。
一個月之前的夜晚,自己突然毫無知覺的有了一段記憶。那段記憶如深淵突現,自己整整苦苦掙扎一個多月,至今,仍未能完全從痛苦的深淵中平復走出。
看着天邊的夕陽,秋凌回想着爹孃所在的時候的每一刻。
當時,自己多麼調皮,多麼不聽話。每天總想着出去玩耍,總想着回來就有暖暖的被窩,熱騰騰的飯菜。
可一晃眼,自己什麼都沒有了。當初還爲爹孃的離開而高興,沒有人天天管着自己,不用聽母親的嘮叨,不會被父親逼着練功,可現在...心中的後悔似一根根銀針,狠狠扎着自己的心!
這些年,自己寄人籬下,生活雖有吃有喝,可卻沒有親情,沒有孃親的疼愛,沒有爹爹的責罰。以前自己是多麼討厭,可現在卻又是多麼想念!
每當自己想念爹孃,詢問玄左老師與各位鄰居時,他們都說爹孃出去隨着那些朋友遊覽神州,非要等自己成年之後纔會回來。而如今,自己成年了,卻真正得知當年所發生的事情。
原來,他們都是好意的哄騙我,怕我傷心難過。爹爹被人擄走,孃親被人殺害,自己原來在多年之前已然是個孤兒。
想着看着,兩行淚水無聲的流下,沿着耳鬢,流到脖頸上,滑進自己的背脊處,冰涼,火燙!
怎麼會這個樣子···他們爲什麼要來破壞我的家庭?爲什麼他們要殺死我的孃親?爲什麼要帶走我的父親?
夕陽漸漸下沉,冷風還未吹乾秋凌臉龐上的淚水,突然,身後的青瓦上發出一聲輕響。
秋凌知道是誰來了,他忙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擦去臉上的淚水,看向坐在身邊那英俊瀟灑的來人,笑道:“宙宇,你不是陪着周師妹下山去了嗎?怎麼又跑到我這裡來了?”
宙宇看着沉在紅霞雲海里的夕陽,嘆道:“周師妹突然說她不想去了,真是的,害我白白等了一下午。”宙宇轉頭看向秋凌,見他臉上隱隱有淚痕,遲疑一聲,道:“又想起你爹孃了?”
秋凌無奈的笑了笑,點頭稱是。宙宇伸手拍了拍秋凌曲起來的膝蓋,道:“還有七天我們就可以出海了,到時,我們一定能尋到你爹爹,尋出仇人,爲你孃親報仇!”
秋凌看了看一臉鄭重的宙宇,目露感激,他一下子坐起身來,看着天邊漸沉的夕陽,堅定的說道:“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