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尚書都在不遠處,看到張植抱着一人,上半身滿是血跡,雙目無神地走來,都是駭了一跳,幾人一同搶上前去,從張植懷中接過屍身,這纔看清是張暢,心中都是爲之惻然。想老太師如此年歲,親眼看着兒子死在面前,這是何等悽慘之事。
幾人七嘴八舌地勸慰着張植,張植這時也回過神來,流淚道:“幾位不用說了,我懂。他爲大越捐軀,是死得其所。但是……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啊。”
姒昌慢慢踱出大殿,聽着宮牆外面的喊殺聲。他的心情卻是平靜得很,一點兒沒有大禍臨頭的惶惑,眼神淡然地看向喊殺聲傳來的方向,他知道,如果姒睿政變成功,他是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的。成王敗寇,如此而已!
就在姒昌擡頭看向遠處的時候,旁邊的一棵樹上“嗖”地一聲,竄下一條身影,將他攔腰抱住,化爲一道輕煙,轉瞬消失不見。
片刻之間,兩人已經來到後花園的一處假山旁,那人在假山上不知什麼地方輕拍了一下,就見假山上的兩塊大石向兩旁滑開,露出一個洞穴來,兩人就向洞穴中竄了進去。洞穴中卻並不黑暗,隔上不遠,就有一個鵝卵大小的夜明珠,發出幽幽的光芒。
那人將姒昌放下,姒昌這時才擡眼看去,心中其實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他看過去,只是確認一下。果不其然,一對綠豆小眼,蒜頭大鼻,血盆大口,正是凌霄子。
凌霄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所有事情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姒睿他將這枚丹藥獻給了你父親,事情全壞在這一點上,後面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唉,說這些已經沒用了。你在這裡先等一下,我還要帶幾個人過來。”
凌霄子要把張植,張暢,張秀兒,張婷兒幾個楊偉的親人都給救出來,否則楊偉知道這幾人出事,一定會發瘋,後果會很嚴重。他現在還不知道張暢已經殞命,他先要將齊王府和太師府中的人接出來,皇宮外面更加危險,他就在地道中往皇宮外面潛去。
他不知道,這一刻皇宮的戰鬥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失去了張暢的調度,大內侍衛再也無法頂住西涼兵瘋狂的進攻,守勢轟然崩潰。
尚書們還在安慰着張植,突然間,喊殺聲變得大了起來。衆人都是面色慘變,皇宮被攻陷了!雖然這樣的結果可以預料,但是,事到臨頭,還是忐忑不已。他們的性命應該無礙,只是奉這樣一個弒兄殺父之人爲皇上,卻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的。
漸漸地,喊殺聲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大內侍衛正在與那些西涼兵廝殺,大內侍衛武功普遍比西涼兵要強很多,但是架不住人家人多啊!戰場上大多數情況是七八個人打一個,不時看到有侍衛被亂刀砍死。
所有人都沒有理會這幾個老傢伙,只是分出一批人將他們團團圍住。等到西涼兵們殺向遠處,圍住他們的西涼兵才閃開一條通道。一人志得意滿的闊步而來,正是姒睿,身後跟着徐方和董卓。
姒睿一眼就看見了地上的屍體,這一刻,他也知道了,他與張植的仇怨怕是無法化解了。假惺惺地道:“哎呀!通達死於兵亂之中了嗎?這可全都是睿之罪過,本王給老太師賠禮了。”
張植氣得鬍子翹得老高,分開旁邊的幾位尚書,站到前方,戟指怒喝道:“不用賠禮!老夫受不起!你這個弒兄殺父的敗類!休想老夫與你妥協!”
姒睿的臉皮劇烈地抽搐着,他最恨別人罵他弒兄殺父,他冤啊!他的臉孔一下子漲得通紅,語無倫次地跳着腳罵道:“你個老匹夫,誰弒兄殺父了?我看你纔是這件事的主謀!來人啊!把他給我抓起來!”
旁邊兩個西涼兵可不認識這老頭,上來就一人扭住了張植的一條胳膊,押了起來。這一幕,氣得幾位尚書是目眥欲裂。張植可是文壇上的領頭人啊,這個姒睿如此對待張植,明天就會這樣對待他們,所有人都萌生了退隱的想法。
萬順這個時候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徐方趕忙踏前一步,護住姒睿,喝道:“萬老殘廢!你想反抗嗎?”
萬順卻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只聽“撲通”一聲,萬順跪在了地上,向姒睿叩頭道:“老奴拜見吾皇萬歲!”
姒睿撥開向前的徐方,道:“哈哈!好!好一個萬‘順’,順得好!朕喜歡!你還跟着朕吧。”
萬順又叩頭道:“謝主隆恩!”這才爬起身,恭敬地站到姒睿身後。
衆人從未想過,世上還有如此不要麪皮之人,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這一刻,所有人對太監都更是厭惡。
遠處,一扇門後,凌霄子瞪着一雙小眼,緊皺眉頭,他知道,這下他救不下張植了。更爲糟糕的是,張暢竟然已經死了。
姒睿道:“幾位尚書先回家休息幾日,三日後再討論登基事宜,散了吧。”然後一指張植,道:“把他給我押入天牢。”
幾名西涼兵押着張植就走,剛走幾步,又轉了回來,問道:“呃……那個……皇上,天牢在哪兒?”
姒睿這纔想起,這些西涼兵都是第一次進宮,哪裡知道天牢的方位。正尋思着派誰引路,旁邊的萬順道:“皇上,就讓老奴給幾位引路吧。”姒睿道:“好,去吧。”
萬順帶着他們往天牢的方向走去。遠處的凌霄子這回是真的絕望了,在路上劫人也不可能了。只能無奈退去,他發愁的是,一會兒怎麼跟兩個女人交代。張暢的死,對張婷兒來說更是一個噩耗。以他的閱歷,也不禁頗爲撓頭。
還有,楊偉是肯定要發瘋的了。他對楊偉這個徒弟可是非常瞭解的,誰要是動了楊偉身邊的人,楊偉的怒火可是絕對能把天都燒個窟窿,他不禁提前爲董卓和姒睿默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