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菜,吃菜,蘇祖,別愣着了,趕緊多吃點。”
苗芝雲滿臉和煦的笑容,不斷地動着筷子,給蘇祖碗裡夾菜。
“謝謝師母,夠了夠了,我自己來。”蘇祖看着碗裡的菜連連朝苗芝雲感謝,手裡的筷子也不停,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拉。
這是在競管中心上次職務調整會議後的第三天,剛好在週末,李志忠把蘇祖再次邀請到家裡做客。
“這男孩子,胃口就是好。”苗芝雲看着蘇祖吃得香,眼睛眯了起來,露出幾絲魚尾紋,笑得特別開懷。
“媽……”
飯桌對面,李玉琳微微鼓着嘴,發出一個長長的拖音,“到底蘇祖是你親兒子,還是我是你親閨女呢。”
“去去去,你要吃什麼不會自己夾啊。姑娘家家的,吃那麼幹嘛,你看看你,臉又圓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再胖,那就沒法看了。你那些夏天的衣服呀,我看到明年也穿不了,還又得花錢買。哪像蘇祖,平時訓練幸苦,又黑了瘦了。”
“我哪有胖,我又瘦了一斤,一斤呀。”
李玉琳就差摔碗掀桌了,小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大小姐我在學校書山題海,每天被虐得要死要活,吃了一週的蘿蔔鹹菜,好不容易回趟家,還要被老孃這一番整治,簡直是不能忍啊。狠狠地扒了一口飯,怒視着蘇祖碗裡小山包似的各色菜餚,轉頭又瞪了正在默默呷着小酒的李志忠一眼。
“呵呵,真有瘦嗎?”苗芝雲淡淡地瞄了李玉琳一眼,“那就是以前有點胖,看不出來。”
“咳——”飯桌上,老李看着媳婦和閨女一觸即發的戰事,他這個“當家做主”的這個時候可得站出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咱閨女讀書辛苦了,這一點得承實事求是。至於蘇祖,他一個小牲口,不能比的,再說,他比上次來咱家還重了兩斤呢。”
“哼。”聽到老李這立場公正的發言,李玉琳輕哼一聲,眼裡有了笑意,關鍵時刻還是老李靠得住。
不過苗芝雲這會早忘了自家閨女,注意力都放在蘇祖身上了,“真有重,怎麼看着沒太大變化呢。”
“師母,我這長得的是肌肉,看不怎麼出來。”
蘇祖嘩啦啦扒完了一碗飯,回答道。他這真沒說假話,他看着塊頭不大,但體脂低,身上都是腱子肉,輪廓分明。老李在這方面一直是要求他向歐美運動員的體型看齊,注重身體力量感。
“呵,一個人吃三個人的飯,小牲口,大飯桶。”李玉琳撅着嘴,一邊吃着米飯一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蘇祖瞟了眼李玉琳,也不理她在那暗自腹誹,放下飯碗,轉頭朝李志忠道:“師父,過兩天您真不和我一起去參加那個國家田徑隊組織的青訓?”
在公開場合蘇祖一般稱呼李志忠都是教練,只有這種私下家宴,偶爾會叫幾聲師父。
“不去啦,這田徑隊剛分立出來,還有着一攤子事呢。原來市隊裡除了羽毛球隊和游泳隊兩個算是架子搭得比較好的,直接和省裡還有國家隊都有渠道。可田徑這塊,落後太多。我們榕海省本身也不是什麼田徑大省,這次市裡把事情交我頭上,短跑長跑,跳高跳遠鉛球鐵餅,項目雜,人員配備又麻煩,一時半會的,我也走不開。”李志忠小小地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說道。他這酒量也不大,不過是餐前飯後喝上一小杯,或白或啤都行。
“老李他最近就差睡書房了,一天到晚就在那做方案,做計劃,不就剛當了個主教練麼,級別都還得等年後才提,這心急火燎的。”苗芝雲看着李志忠那興奮樣,略有不滿,一邊給蘇祖盛了碗湯,一邊說道。
“那這次誰和我去呢?”蘇祖有些疑惑,“我看您給的要求上,有指明說要有教練員也一起做交流的。王教練?”
王遠斌是蘇祖現在的直屬教練,負責短跑隊,平心而論,不說王遠斌和老李在訓練水平和賽事經驗上的差距,對蘇祖其實都還不錯。相處了幾個月,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脾氣,但磨合過也就多少了解。
說到王遠斌,老李眼裡的興奮之色稍稍褪去了幾分,眉頭稍稍蹙了起,“他啊,他應該也走不了。市體校和下面的幾個縣市有報了幾個好苗子上來,他也得看着。”
“嗯?”蘇祖有些愣神,“那我就一個人走?”
“對,你一個人。這樣挺好的。”老李笑了起來,夾了口菜,接着說道,“還有個事,我得個你說下,前些天我考慮了一下,這禾島市池子太小了,養不住你。省隊之前你被沈國營拒絕了一次,現在回省隊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你這次去青訓啊,我看可以的話,就直接留國家隊把。剛好前些日子,餘立偉餘教練和我通過電話,也討論過這方面的事。”
“你也別倔了。此一時彼一時,情況不一樣了。當初你要留在禾島,我也希望你留下來,是因爲我還能天天盯着你。現在這一堆子瑣事,我哪有功夫在管你。而且,按我原來的想法,也是等着今年冬訓以後,你參加兩次全國性的賽事,成績再好點,也該去國家隊了。”
“我說師父,你這安排之前可沒透過風,我全被你矇在鼓裡。”蘇祖對於李志忠竟然做了規劃要送他去國家隊,還是有點驚奇。
“不送你國家隊行嘛,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向我打聽了幾次奧運選拔賽的時間,奧運AB標準,我會不知道你想幹嘛。”
老李嘿嘿一笑,“你要想參加04年的奧運會,現在還是嫩了點,得去國家隊漲漲世面,你只有去了國家隊,明後年纔有機會參加一些國際賽事,練練兵,不然的話,還是差了不少。我原本的打算就是,你去入了國家隊,關係轉過去,但人還是在禾島再練上個一年半年,現在我沒功夫管你了,你就直接走人吧。”
“哎呀老李,你是說蘇祖要去國家隊了?”苗芝雲驚訝地問道。
一旁跟米飯較勁的李玉琳也瞪大了眼睛,“爸,我沒聽錯吧,你們都討論起奧運會來了,他……他有那麼厲害嘛?”
“嘿,你們娘倆還真是有眼不識真英雄。”老李面色微紅,也不止是酒勁還是興奮的,“蘇祖這小子之前參加保州站的全國田徑大獎賽,就已經被國家田徑隊的副總教練看上了。不過當時沒答應人家,前些日子,人又和我通了個電話,細細地說起了這事。這次青訓,從田協向各級單位發函,指名道姓要他去呢。”
“這麼厲害。”李玉琳端着個飯碗,貓着身走到蘇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說蘇祖跑箇中運會冠軍她能接受,就是一個保州站的全國田徑賽冠軍也行,但怎麼突然間就被國家隊邀請了。
運動員能夠進國家隊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至少在李玉琳身邊的人裡面,她還是頭回見到。以前的話,也只是聽說羽毛球隊有誰誰進入了國家隊,但說實話,那也是極其少的個別人。
“玉琳,你幹嘛呢?”
李志忠看着李玉琳直勾勾地看着蘇祖的模樣,頓時出聲喊道。
“爸,你培養了一個運動員進入國家隊?”李玉琳轉過頭高喊了一聲,放下碗筷就要朝李志忠撲過去,“哇,老爹,你真是太棒了。”
“好了,好了,別鬧,多大的人了。又不是第一個,羽毛球世界冠軍當初我也是教練來着。”李志忠把李玉琳推開,嘴上說得嚴肅,眼裡卻難掩着驕傲之色。
二十年的蹉跎時光,終於在自己的專項上培養出了一個像樣的人才,不管是因爲本身人才足夠優秀,還是他執教能力強。對於一個教練員來說,遇上了,就對了。
“去了國家隊,那是不是就在帝都了啊。”李玉琳興奮的蹦了兩下,在苗芝雲鎮壓的眼神中收斂了起來,朝蘇祖問道。
“應該是吧。”蘇祖也不太瞭解內情,不過想來主要可能還是在帝都,其他地區的話多數應該都是訓練基地。
“可以啊,小蘇學弟,等着師姐考到帝都去吧,到時候我會去看你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