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大嫂祝盈是否把雲小箐前些日子說起要飼養寵物的話當做了玩笑,當時雖滿口答應着,可實際上這四五日過去了,卻總不見動靜。
雲小箐當然不好意思厚起臉皮再提,則利用這四五日的時間給外祖母縫製一件適合老年人穿戴的錦袍,很少外出。
早在來江陵的途中,她心裡就有這種想法了,總覺得就這麼身無寸功地住進親族屋檐下,是一件十分沒有面子的事情,只可惜當時不知道老太太身高尺寸,如今見着了本人,方纔敢動手縫製。
因爲從小出生蜀繡世家的緣故,雲小箐自幼練就了一手飛針走線,便是一旁與身邊的人閒聊嬉笑,手上的動作也不會稍慢半分。
看得旁邊負責幫忙打下手的嫣容很是羨慕。
“也不過熟練功罷了,”雲小箐笑着安慰她:“做得多了,自然就成了。”
嫣容心知這是小姐哄着自己開心呢,便也不好在臉上表現得太過,又轉了個話題,道:“那個喚作‘天青’的少年,小姐可還記得?”又怕她是忘記了,提醒一句:“就是在船上,你替他還錢,還與了他三十兩紋銀的那個。”
雲小箐眼中光芒亮了亮,擡頭看了嫣容一眼:“嗯,是他呀,我記得。”那還是她穿越過來經手辦理的第一件案子,自然記憶猶新,“怎麼着?”
“他那會不是拿了錢乘輕舟先行一步回家替他母親治病去了麼?”嫣容笑道:“昨日晚上進府裡來,和我說,他娘大病初癒,家裡許了些錢銀,請了鄰居家一名老寡婦幫忙端湯喂藥,他得出閒來,把剩下的銀兩給我們送了回來,昨兒個來得晚,小姐已經歇下了,我沒敢收,讓他今天再過來一趟。”
“嗯,”雲小箐應了一聲,沉默半晌,又忍不住笑道:“這小子還真是個老實的,給他母親治病剩下的銀兩還知道要送回來。”
“可不是呢,我說也是這個道理。”嫣容陪笑道:“我聽他那意思,好像是非
常感念小姐的恩德,想求小姐給太太求個請,將他要過來侍奉小姐呢!”
聽到這裡,雲小箐忍不住嘆了口氣,終於停下手來,苦笑道:“哪這麼容易的?若是我處的好也就罷了,偏三舅母又是那副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德行,其他幾位舅母身份不夠,又不管事,在外祖母跟前也不得臉子,我到哪裡去求人去?”
嫣容聽了,忙唆使道:“不過派一名小廝過來,橫豎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小姐不妨跟老太太說去。”
雲小箐看了她一眼,抖了抖手上做了大半的錦袍,正色道:“無功不受祿,還是等這衣服做好了,試試能否討得老人家歡心,再說吧!”
嫣容聽了,自然不好再說。
兩人正坐在炕沿邊閒話,外面大門敞着,不知什麼時候竟滾進來一團雪白的絨毛小球。
誰都沒注意,還是它滾到旁邊端茶送水的小丫鬟腳邊蹭蹭,毛絨絨軟趴趴的,嚇得小丫鬟一聲尖叫,兩人這纔看見房間裡多了只大白毛蟲。
“……是小狗狗,不是毛毛蟲,”雲小箐一把拽住身旁幾乎忍不住要驚呼出聲的嫣容,迅速地分辨道:“沒事了沒事了,不是挺可愛的麼,別怕!”
嫣容這才驚魂未定地強自鎮定下來。
小丫鬟嚇得動也不敢動,嫣容又一副猶豫不定的神情,雲小箐只好放下手中針線,親自下炕穿了鞋,過去將小狗狗抱起來,摟進懷中逗着玩兒。
小狗狗原是一身雪白,在地上滾來滾去變成了小灰,即使這樣,也遮不住小傢伙那一雙滴溜圓的大眼睛,明晃晃亮晶晶的,跟黑鑽石一般晶瑩剔透,讓人一眼看了就喜歡。
雲小箐就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當日親手送出去的那隻渾身雪白小狗狗。
“瞧這髒兮兮的小樣兒,也不知是那家的?”將狗狗抱着手中,卻沒膽往懷裡送,雲小箐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道:“來,我們給它洗個澡澡,也瞧瞧這小傢伙的本
來面目!”
說動手就動手,旁邊一衆小丫鬟們表現出來的好惡不盡相同,耐不住主子發了話,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好就着腳盆,在院子裡寬敞處放下來,打來熱水替小東西洗蓬蓬。
正這功夫,負責中午給雲小箐送飯過來的幾名小丫鬟在一名華服婆子的帶領下,象徵性地敲了敲們,也不待人答應,便優哉遊哉地魚貫而入。
那錦衣華服的婆子姓龔,乃是三太太孃家陪嫁過來的乳母,仗着她家三太太得勢,在這忠慶侯府下人之間,過得是有頭有臉得很,一貫是唯她家夫人馬首是瞻,再下來與幾位太太還能客套幾句,至於家裡少爺小姐們,除了她家三太太嫡出二少爺江文斌和四江小喜兩人需要巴結之外,其餘人等,她都懶得多加理會。
照她的意思,倒還是這些不得勢的主子多巴結奉承她幾分纔是正理呢!
雲小箐一看見她那副狗仗人勢的嘴臉就打心底裡厭惡,看見她領着小丫鬟進來,忍不住心下冷哼一聲,也不理會,只顧坐在太師椅上漫不經心地喝茶。
“雲姑娘,”龔婆子扭擺着往前走近幾步,皮笑肉不笑地與雲小箐行了個福禮,酸裡酸氣地諷刺道:“抱歉啊,我們江家是大戶人家,吃什麼東西都是有訂製的,你點的那些菜,上不得檯面,我們這裡都沒有,還請姑娘入鄉隨俗,將就着些!”
雲小箐聽了,忍不住暗自翻了翻白眼,表面卻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當日點菜,明明是廚房拿來菜譜過來,她勾了自己喜歡的,又照顧着身邊兩名貼身丫鬟的口味,多勾了幾款她們喜歡的,還特意尋人問了房裡幾名有臉面的婆子的口味,又多勾了幾款她們喜歡的。
明明是這忠慶侯府自己出菜譜,又不是她特意刁難要他們金陵人做江州口味,怎麼她費事打點了半天,最後跑來和她說這種話?!
她之所以不動聲色,倒想看看她究竟能與她玩出什麼鬼把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