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輕輕地在我耳邊說:之之,現在要不要說?
我小聲地說了句:等等。
我在等高仁的反應,看他看到高雄給的結果之後,會如何定奪。其實,不僅僅是我在等,所有人都在等高仁的反應。
高雄急了,高雄說:哥,你還猶豫什麼啊,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應該叫警察把她帶走,涉嫌詐騙,誰知道她是什麼目的。
又過了一分鐘,高雄再次看了看臺上的我,我淡淡地衝他一笑,他沒有笑,但是臉上的表情放鬆了很多。那一刻,我在賭,我在賭我們父女之間的那種心有靈犀,賭我們彼此之間的感知到底強不強。
他再次走到了臺上,他說:這個結果,很出乎我的意外。所以,我決定!
說完,他就停住了,所有人的心都懸起來了。接着,他來了一句:我要再測試一次,因爲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高仁的話一說出口,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我直接撲了過去,挽住了他的手,當着所有人的面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說:老頭兒你真是英明神武蓋世無雙,就憑這一點信任,我就覺得沒有白認你這個爹!
他滿臉狐疑地看着我,他肯定心想我又在搞什麼花樣呢。高雄直接在臺下罵開了,他說:易之之,事到如今你還盅惑我哥,你不是我們高家的人,別再假惺惺的演戲了!
這時候,徐成站了過來,他緩緩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來另一份文件,他打開面向衆人,然後說:我這裡也有一份親子鑑定,證實之之就是高先生的女兒。
徐成把這份親子鑑定亮出來之後,不僅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了,連同高仁、高雄、劉憶惜都驚訝萬分,高仁匪夷所思地問我:之之,你什麼時候……?
我挽着他的手,我說: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高家那天麼,我不是說要珍藏一根你的鬍鬚麼。其實我是拿着那根鬍鬚去做親子鑑定了。因爲我也想更真實地確定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兒。這是對我自己負責,也是對你和我的關係負責。原諒我沒有跟您說,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鬧這麼一出,所以我覺得很慶幸自己這麼做了,不然今天我真的是百口莫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摸了摸我的頭,轉身嚴肅地看着高雄和劉憶惜,然後說: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高雄滿臉的委屈,這個快六十歲的男人在他哥哥面前,依然是一副倔強的弟弟的模樣,他說:哥,你就這麼相信她,不相信你的親弟弟嗎?好,行!
高仁大聲說:她從今以後就是你的親侄女!你們下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估計所有人第一次見識到大名鼎鼎、耀武揚威的高雄吃癟的樣子吧,不少人臉上都在竊喜。大家這時候終於明白,高家真正的話語權掌握在誰的手中了。
高雄氣呼呼地帶着劉憶惜下去了,劉憶惜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有些寒毛直豎。哎,沒想到我們兩個女人鬥來鬥去,始終都攪合在了一起。
高雄一走,臺下這些見風使舵,紛紛開始恭喜高仁找到自己的女兒,頓時歡樂的氣氛再次爆發了。
高仁那天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我窩在他耳邊輕輕地說:老爺子,要不要再測一次啊?
他笑哈哈地說:就憑你這份聰明勁和這種高瞻遠矚的眼光,不是我的女兒,還能是誰的。
他笑臉迎賓,我找機會開溜到了徐成的身邊,徐成大大方方地牽起我的手,我們的關係已經不言而喻了,不少人過來敬酒,很久未見的貂皮也來了。
自從我們放下成見之後,貂皮看我的目光倒是真誠了許多,她和我喝了一杯,然後說:之之,恭喜你。難怪你有這麼過人的頭腦,看來真是遺傳。
我客氣地說了一聲謝謝,她對徐成說:徐總,眼光不錯啊。我敗得心服口服,這也就是之之,倘若在你身邊的是別的女人,我可是要把你搶走的。
我特別喜歡她這種快言快語的風格,話說起來從不扭扭捏捏,該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們哈哈大笑,三個人不知不覺也認識了幾年了,回想起最初在徐成的辦公室和她鬥嘴的模樣,頓時覺得恍如隔世啊。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青澀的小丫頭,而如今,轉眼我就變成了三十歲的大齡女青年了。時光真的好不經用。
應付完了這場酒會,還得應付接下來的各種媒體報道,我成爲高家大小姐的身份無疑讓很多媒體都開始爭相挖掘猛料,連仙女都備受媒體的騷擾,各種離奇的、啼笑皆非的身世開始被媒體杜撰出來,不過我們都緘默其口,因爲誰也不會想到,我的出生居然那麼奇葩!
雖然我們父女相認了,但是我卻不願意住進高家,不過高仁卻貼心地給我準備了一間漂亮的閨房,隔三差五地給我買這買那,動不動差人給我送吃送喝,我說老頭兒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他笑笑地說:丫頭,惜福。我這一輩子,也沒對一個人這麼好過。
或許親情就是如此的自然而又純粹,已到老年的他,身上的那些棱角已經被磨平,他此刻像所有天底下的老人一樣,願意把最好的給自己的兒女。而這一切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感恩和驚喜,我從沒有想過,父愛來得如此突然而又飽滿,讓我受寵若驚。
我還是忙着我的事業,忙着我和徐成的戀愛,忙着我的各種交際。但是不得不說,這個身份的助力真大很大,從前我辦什麼事兒都要走很多的流程才能下來,而如今卻變得輕而易舉。同時,想與我合作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少人變着法子想和我攀上交情。
我苦笑不已地對老頭兒說:你看,你把我給害的,我辦公室都快被人踏平了。
他笑眯眯地說:之之,你得學會承受。我之所以這麼大張旗鼓地讓你加入高家,也有我的目的。你的脾氣秉性,既有我當年的魄力和果斷,也有我當年的沉靜和執着。我想把你作爲我的接班人,好好培養一下你。
我滿臉爲難地說:啊?這個我可得考慮考慮,我覺得對於現下的生活我已經很滿足了,再往上爬一定會很累,我都三十歲了,我不想自己那麼累。
他笑了笑,他說:那就得看你的野心大不大了,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丫頭。
他的提議固然讓我心動不已,倘若在生意場上能得到他的提點和培養,我想我的格局一定可以更大。可是與此同時,我勢必失去的更多,我將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用來談情說愛,我將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放縱自己的喜怒哀樂。這一切,值得我去做麼?
這時候,已經是年下了,返鄉的人羣逐漸地增多。我和徐成住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多,經過了那麼多的磨合,我們已經慢慢開始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同居也覺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兒,再也沒有了最初的尷尬和不適。
我們酣暢淋漓地來了一次之後,他撫摸着我的手說:之之,我想帶你回老家過年,順便見見我的父母。
我十分的意外,這是我一直期盼的事兒,我說:好啊,真的決定帶我回去麼?
他點了點頭,他說:可是,你如今已經是高家的女兒了,你還願意嫁給我麼?
我瞬間發現,自從我的身份變化以後,徐成的心似乎沒有從前那麼平靜了,他面對我的時候開始變得謹小慎微,生怕他一不留神我就飛走了。我想,這是他活這麼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忐忑,要不然,他也不會提議這次回家之行。
他已經在害怕我們的未來了,所以想趕在變故之前,把我更緊一點地握在手中麼?
我毅然決然地說:我去,我嫁。徐成,此生你就是我的男人,我已經十分確定了。
他卻越來越不自信了,他說:可是之之,我已經四十歲了,而你,看上去還是那麼年輕。嫁給我,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我靠在他的懷裡,我說:親愛的,是不是我現在的身份給了你很大的壓力。換做從前,你是不會這麼想的。
他嘆了口氣,他說:是,也不是。只是人真的不能不服老,我現在越來越發現,我的精力大不如前了,我真的害怕萬一我給不了你快樂和安全感,你會不會離我而去呢?
我很想輕鬆地打趣他一番,但是看着他那麼沉重,我卻心疼得緊,我試着安慰道:女人比男人老得快多了,你看現在的我,和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遠不能比了。我們老去的速度是一樣的,親愛的,別擔心,我還害怕我越來越老了,你找個年輕的小姑娘,再把我給扔了呢。
我這麼一說,他臉上的神情輕鬆了很多,他說:也是,或許是我最近太緊張了,因爲愛你的人越來越多,我真的好害怕你離我越來越遠。
我抱着他,我說:不會的,成。
他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他說:之之,突然好害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