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淮南王妃猛地閉上雙眼,不願意讓王爺瞧見自己的脆弱,冷笑一聲,正準備出聲譏誚故作清高的王爺時,卻只見原本保持着一種“無助”姿態的佟涵夢,突然以袖掩面,嚎啕大哭起來。
“爹,女兒今天給王府丟臉了,沒法活了……”
歷經三世的佟涵夢,這說哭就哭的技能,那是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了。
不僅如此,在痛苦的嚎哭間,她還能口齒清晰,語句伶俐地將今日發生在傅府的事情,詳盡切實地講述了出來!
話裡話外,不帶絲毫個人情緒,僅僅只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講述此事。
仿若,那樣一出糟心事,並非發生在她本人身上似的。
淮南王爺眉頭皺成了個“川”字,看向跪在下首,涕淚交加得沒有絲毫女兒應有的柔弱且惹人憐惜的美感,卻偏偏讓自己那顆冷硬的心臟都爲之軟化了幾分的佟涵夢。
雖依然趴跪在地上,卻用眼角餘光觀察着屋內情況,並未錯過淮南王爺一番神情變化的佟雅琴,心裡一個“咯噔”。
“琴兒,你怎麼這樣傻啊?”
突如其來的哭喊聲,猶如一大盆冰水般,當頭潑向淮南王爺,輕輕鬆鬆就將他那滿腹的惱怒給澆滅了。
至於那抹淡不可察的憐愛?
當然是再次連根拔起!
“雖你是府裡大姑娘,應盡到長姐的職責,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應該身先士卒,傾盡全力地照顧好弟妹們,卻也不能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肩上扛啊!”
“我知道,你一門心地想着家人幸福安康,姐妹歡樂和睦,寧願割捨自己的本心,忘記所謂的‘對與錯’,一次又一次地承擔你不應該承擔的罪過!”
“但,你應該知道,你越如此,就越容易激化旁人的憤恨!誰讓你是府裡的庶長女,佔據了旁人想要的身份地位榮耀權勢呢!”
“這一切,都怨娘。”
“當初,娘就不應該嫁給你爹,更不應該早早生下你……”
“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淮南王爺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力地揪住似的,生疼生疼的,卻依然竭力按奈住那彎腰揉按的念頭,大步行到李側妃身旁,輕攬着她的腰身,就是一通溫言軟語地安撫寬慰。
淮南王妃靜靜地看着眼前這幕“情人相擁”的劇目,眼角眉梢間,一片冷凝。
仿若,眼前這個衆目睽睽之下,就與旁的女人相親相愛的男人,並非自己曾“癡心愛慕”到寧願與家族翻臉,也要嫁過來的淮南王爺。
仿若,眼前那個被王爺摟在懷裡安慰,卻有意無意地衝自己使來得意竊喜眼神的女人,並非與自己交手幾十年,讓自己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的王爺的“真愛表妹”——如今,王府裡雖不管家,卻能輕易就越過她,使喚起府裡所有下人的李側妃。
未能成功激起王妃滿腹怒氣,與王爺再一次“撕逼”的李側妃,心裡滿滿的遺憾和嘆息,臉上卻不顯露分毫。
“琴兒,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你也講講罷。”
說到這兒時,李側妃仿若漫不經心地掃視過涕淚交加的佟涵夢,眼底的狠戾和算計一閃而逝:“其它幾位姑娘,也講講罷。”
“總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就輕易定下了結論。”
“這孰是孰非,也並非那般簡單,王爺,我說的,可有道理?”
淮南王爺可不覺得李側妃說的有何不對的,甚至,還打心眼裡覺得李側妃的“深明大義”“不偏不倚”,才堪做一府當家主母,遂用冷冽銳利的目光,慢慢地掃視過王妃和佟涵夢母女倆,盤算着使出何等手段,才能令王妃心甘情願地交出管家權。
早在李側妃進門那一刻,就心神一定的佟雅琴,接收到李側妃那頗有深意的眼神,遂也跟着慢慢地講述了今日的事情。
比佟涵夢自己講述的更爲詳盡切實!
接着,其它的幾個姑娘,也紛紛講述起來。
雖和佟雅琴的講述略有些差別,但,也不過是一個詳細,一個略有些粗略。
但,只要不是傻瓜,就能聽出來,幾位姑娘這番話,可比佟涵夢方纔那番看似“旁觀者”,卻實則帶上了嚴重個人想法意念的話來得更準確!
“怪不得,榮華縣主會勃然大怒,不顧兩府之間的親戚情份,衆目睽睽之下,就令婆子丫環將六姑娘拖出房外,原來如此!”
“我就說,太上皇向來是個嚴謹務實,眼裡揉不了沙子的人,而,長公主也得皇室勳貴推崇和尊敬,她們看中的榮華縣主,怎會是個恃寵而嬌,肆意妄爲的姑娘!”
李側妃微微偏頭,眼角的餘光,將淮南王妃那幅憤懣怨懟的情緒盡收眼簾,心裡滿滿的嘲諷和譏誚,臉上卻一幅扼憾嘆息的模樣。
蠢貨!
背靠安國公府,與長公主是妯娌,可謂是拿了一手天下少有的絕妙好牌。
偏偏,卻能將一手好牌,生生打爛!!
“原本,我還想着,等到花燈節時,想法令長公主出言指點府裡的姑娘一二。最好,能得到來自於長公主的稱讚。如此,也能讓府裡其它姑娘在挑選夫婿時,能有更寬泛的選擇餘地。”
“可惜,經過今日之事,只怕,長公主會厭了我們淮南王府!”
淮南王爺雙眼微眯,看向王妃的目光裡滿是冷冽。
“李側妃,我勸你一句,爲着淮南王府的臉面着想,你最好早點收了心裡那些小算盤!”
眼見事態的發展越來越糟心,淮南王妃也無法再忍耐了,遂冷冷地看着那對視衆人如無物般,毫不顧及彼此的身份,大庭廣衆之下,依然親親我我的兩人。
“你當皇室出身的長公主,是那些需要藉助王府榮華地位,遂腆着張臉,諂媚逢迎討好於你的人嗎?你又當天下人都是傻子嗎?”
“一介側妃,哪怕擁有王爺特意爲你求來的誥命,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侍妾!誰給你的底氣,讓你以爲自己能得到長公主另眼相看,與長公主自如地交談?”
“呵!”淮南王妃冷笑連連,看向親密相擁的王爺和李側妃兩人的目光,猶如看天下間最可笑的“傻瓜”“白癡”似的。
“王爺,你若是覺得自己功績卓勳,能力非凡,能得到皇帝恩賜的淮南王的爵位,就能與那幾位親王一樣,在太上皇、皇帝和長公主心裡擁有非同一般的地位,那麼,你大可一試!”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就先和離了罷!免得你們闖下了滔天大禍,拖累我們這對無辜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