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和傅芷卉一起“策劃”了今日之事的周嬤嬤,笑得見牙不見眼,忍不住就開始暢想起不久遠的將來,傅芷卉一襲豔麗繁複的鳳袍,站在皇帝身旁,享受一衆朝臣命婦們的跪拜的那“仿若藐視一衆凡人”的高高在上的美好日子來。
“這纔剛開始,未來如何,卻還不得而知。”傅芷卉很是謙虛地說道,而,眼底的自得一閃而逝,快得若非周嬤嬤一直留意着她的情緒,還真難免會錯過,“奶孃,將我上次讓你收着的那幾份貼子取出來。”
“這……”正暢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美景的周嬤嬤,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略有些遲疑地問道:“小姐這是準備施行第二步計劃?”
傅芷卉微微頜首,既然,第一步計劃已經圓滿完成,那麼,不立刻執行第二步,還待何時?
周嬤嬤眼前仿若再次浮現那“揮一揮衣袖”,以一種極漠然的姿態,就將安國公夫人那一系列算計給拍回去的長公主那特別霸道張狂的身影,臉上的猶疑和掙扎,也就清楚地落在了傅芷卉的眼底。
“奶孃,你有什麼想法,儘管直言無妨。”傅芷卉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輕蹙,倒底念及周嬤嬤前世今生待自己的一片“忠心”而再次出聲問道,但,心裡卻依然有那麼些不得勁。
周嬤嬤是個心細如髮的人,不然,也不能在短短十多年時間裡,就從一個普通的粗使陪嫁丫環,一路躍升到安國公夫人倚重的左臂右膀般的存在,並在傅芷卉出生後,就被安國公夫人派到傅芷卉身旁,做了傅芷卉的奶孃。
故,哪怕傅芷卉心裡的情緒轉變很快,但,因在被自己打理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的鐵桶一般的屋子裡,又是面對周嬤嬤這位忠僕,就難免有些放鬆,並沒能很好地掩飾住自己心情的變化,從而被周嬤嬤敏銳地察探到了。
“八小姐在漠北一待就是整六年,直到去年十月才順利回魂,到如今,也不過半年時間。哪怕八小姐再如何地蕙質蘭心,冰雪聰明,但,想要在短短半年時間裡,就學會世家貴女耗費了十多年時間才掌握的一些內宅最基本的生活知識和技能,卻是根本就不可能!”
“依老奴所見,這樣的八小姐,哪怕得了太上皇的青睬,被特賜了‘榮華縣主’的爵位,卻也不需要傾注太多的關注!以免‘打草驚蛇’,沒能除掉八小姐,反驚擾了長公主和老夫人,從而令咱們定下來的妙計無端夭折。”
真正“一把屎,一把尿”般將傅芷卉拉扯大,雖僅僅只是一個奶孃,卻盡到了比親孃安國公夫人還要多心血和精力的周嬤嬤,輕飄飄幾句貶低傅佩瑤的話,就將傅芷卉心裡那才浮現苗頭的“不豫”之情給成功地掐滅了。
“就如小姐你之前所說,依照大唐律法,皇室公主郡主皆在出嫁前,才能請封爵位。偏偏,八小姐竟在無功無名於當世的情況下,而因太上皇的偏寵被賜封爵位!”
“即便皇室勳貴家的子弟礙於太上皇之故,而生生將這些怨念嚥下肚,但,這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一旦怨氣積累得越來越多,超出一個人的承受範圍時,那麼,誰敢肯定,這些怨氣爆發開來,就不會輕易將一切‘不公’給抹煞掉?!”
“哪怕太上皇再如何地疼寵八小姐,卻也不能因爲八小姐這麼個血脈已很是稀薄的外孫女,而公然越過陛下,與一衆皇室勳貴正面懟上!”
否則,豈不立刻就成了大唐罪人!那才穩定不足百年的大唐王朝,難免再次陷入前朝那樣的連年戰亂紛爭裡!一衆人追求的“太平盛世”“路不拾遺”“八方來賀”,將徹底成爲空想!
傅芷卉的眼神,隨着周嬤嬤的講述而越發地明亮起來,看向周嬤嬤的目光裡有着一抹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欽佩:“奶孃,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確實不該太過心急。”
“既如此,那麼,這些爲八妹準備的貼子,就暫時還是擱置在那兒罷!”話落,傅芷卉就再次搖頭,只覺得自己今日還真有些太過得意忘形了,竟連那樣一件重要的事情都差點給忘記!
“奶孃,我準備在府裡辦一場賞花茶話宴,除了幾姐妹外,我還想再邀請一些好友。”說到這兒時,傅芷卉的臉上也浮現一抹苦惱,“不過,那錦榮候府白小姐,才與八妹生了口角之爭。倘若,這次宴會請了白小姐,只怕與八妹那兒不好交待。”
周嬤嬤眼神微閃,立刻就明白了傅芷卉的話外之意,遂跟着嘆了口氣:“這件事,孰是孰非,還真不好說。只是,老人常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沒什麼關係到生死的大事,何必特意去與人撕破臉皮?尤其,對方還是皇后的孃家,太子的外家!這樣的人家,哪裡是咱們安國公府能隨隨便便就得罪的呢?”
“偏偏,八小姐竟不依不饒,仗着長公主之勢而逼迫錦榮候府白小姐負荊請罪,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又讓白小姐吃了個‘閉門羹’,到現在依然不願意與白小姐握手言和,一幅誓要與白小姐爭執到底的惡劣態度,倒是令你這個做長姐的裡外操勞憂心不已,卻還不一定能得到八小姐一句感謝的話!”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反正,八小姐是四房的姑娘,又早早就分了出去,依照律法規矩來說,已經算是旁枝。哪怕往後她仗着四房一家子的疼寵而囂張跋扈,恣意妄爲,見天地作天作地,得罪了不知多少位高權重之人,待到一朝落魄,惹來一衆人的報復時,卻也與咱們安國公府無關啊!”
“奶孃,話雖如此,但,我是做長姐的,又豈能眼睜睜看着不懂事的妹妹一條黑道走到底?!”傅芷卉搖了搖頭,長睫輕眨,掩住眼底那濃濃的狠毒和算計,“無論如何,這該做的,我還是會做的,至於未來如何?那確實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往後,待找到合適的時機,將這些消息都放出去,那麼,四房一家子,包括傅佩瑤這個前世的“鳳帝”,都將淪爲她那強勢崛起之路上的一塊墊腳石。衆人談論起這些事情時,也只會嘲諷譏誚四房一家子“自作自受”,感嘆長房一家子確實已“仁至義盡”,而不會覺得長房太過冷血薄情,沒有絲毫嫡親同胞兄弟“互幫互助,榮辱與共”的情誼!